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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嘉三十年秋
寻儿看见被落了锁的大门,心里有些害怕:“娘亲,外公会不会给月儿吃那种可怕的毒药啊?”
寻儿大概听得懂明嘉帝说的那些话,也大概知道了所谓“软骨散”,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寻儿不怕,有娘亲在,不会有事的。”初如雪知道,孩子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心境总是平复地比大人慢许多,初如雪这时候,需要好好安抚一下寻儿。
“寻儿,你日后要走的路,要比如今,更加艰难,所以,不要怕。今日这些,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初如雪抱着寻儿,找到了床,是矮的,她便把寻儿抱上去,叫他稍稍睡一会。
自从早晨在床木里发现了软骨散,便对身边的一切变得敏感起来,她把寻儿哄得睡着了,便摸索着,仔细地检查着屋里的东西,确保不叫任何东西出了什么意外。
落氏君染
落加蓝怀里抱着一个不大的婴孩,看着床上的廖梦溪,道:“溪儿,我今日早晨,已经遣散了落氏君染的工人,落氏君染暂时关门。咱们回金陵,你该好好休息了。”
如今的廖梦溪,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懵懂懂的小丫头,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越来越像闺阁少妇了,曾经圆嘟嘟的脸蛋,如今也因着生育,消瘦了不少。
廖梦溪垂下眼帘,叹息:“咱们还是去蜀地吧。我看,你的心思也不在金陵,倒不如直接去了蜀地。我也听你说剑阁的马场怎样怎样好,去看看,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落加蓝这时又觉得尴尬起来,挤出一个笑容:“这……”
“我在金陵也没什么要紧亲友,倒不如随了你。和你在一起,便是去再远的地方,也是好的。”
廖梦溪伸出手,握住落加蓝的手,十指交扣。
落加蓝也释怀了:“便去蜀地吧。我和钟离啻,不说血缘,便只是这么多年的情分,也该去看看他的。”
廖梦溪知道,她昨夜半夜里听见了动静便醒了,她看着落加蓝轻轻地离开,院子里的一切动向,她都清楚。
钟离啻私自跑到渊都来,差点被抓。他很明智地没有来落氏君染,否则便是插翅难飞了。
便是现在,廖梦溪也知道,院子里还有些沐靳太子留下盯哨的卫兵。
落加蓝这时候,该是最担心钟离啻的,他关了落氏君染,无非是不想因为自己,拖累钟离啻罢了。
身为妻子,廖梦溪能理解落加蓝的这番苦心,她也愿意陪着他去蜀地,他们可以暂时先开一个小小的染铺,做些小生意赚些小钱,能养活她和孩子就足够了。
卫城
落水寺里,方丈正在大佛殿里讲经。这日来听他讲佛法的人很多,落水寺有些热闹,便是到了傍晚,还是络绎不绝。
这时,一个不大的小沙弥跑到方丈身边,道:“方丈,寺里来了不速之客。”
这是落水寺对小贼的讳称,用以表示佛法无边,也愿意原谅那些曾经一时糊涂犯过错的年轻人。方丈看向后院,那里种了一院的落日红梅,如今正是叶落时节。
方丈点点头,看看西斜的太阳,道:“拿几个馒头给他吧。告诉他一句,是非之地,慎入慎入。”
小沙弥礼道:“弟子领命!”
后院里,落日红梅树下,一个身上带着血的黑衣男子,正坐在那里,慢慢调息,闭目养神。
听到有人,那男子立时警觉起来,想也不想便跳将起来,反手将同样染了鲜血的剑,架在来人脖子上。
“阿弥陀佛!施主慈悲,我是奉方丈之命,渡这位施主脱离苦海的。”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出,男子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小沙弥,他身穿着件破旧的僧衣,手里抱着三四个洁白的馒头。
那孩子将馒头递过去,道:“方丈叫我给施主带一句话——‘是非之地,慎入慎入’。施主是行路的人,就不要张扬了。”
男子点点头,收了剑,接过了馒头,坐在树下吃着。那小沙弥看着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又将自己方才挂在腰间的水囊给了这人。
这人接了,狠狠灌一口,从怀里取出些碎银子,扔给这个小沙弥,把剩下的馒头放到自己怀里,起身穿过这片梅花树,翻墙而出。小沙弥看着地上点点滴滴的血迹,拿来扫帚,把这些印记都扫了,遮掩到不见了,向西道一声:“阿弥陀佛!”
钟离啻从落水寺翻出来,到了僻静出,用口哨唤出了自己的马,纵身跃上,向西南而去。
经历了这一日一夜,钟离啻终于从渊都逃了出来,如今骑着他的黑驹,心里轻松了不少。
因为不能走大路,钟离啻只能顺着些难走的小路离开。他身上的血,并不是他自己的,是之前在城外,和一队卫兵的遭遇战。因为那只有几个人,钟离啻不得已,为了不叫落下他来渊都的证据,只能把他们都杀了。他没有去落氏君染。这不仅仅是他不想拖累落加蓝,更重要的是,便任是谁,第一个想到的也都是落氏君染,他去那里,只能是自投罗网。
钟离啻知道,他只要再走一日夜,便能与西南汇合,他就安全了。
这时,钟离啻突然听到有人说话,他立时警觉起来,下马,躲在暗中看是什么人。
是两个穿着粗布的汉子,一个肩上扛着个麻袋,另一个脸上带着一块极大的黑色胎记,正在左脸上。两个汉子身量魁梧,却都警惕地四处看着。
“快走快走!小心被人发现了!”
抗麻袋的看看四周,小心地说着。
“老弟,不用担心了,便是有人发现了,现在也找不到咱们啦!这地方离京城远着呢!”
胎记脸的那个看这里没人,松口气,声音也变得轻松起来。
抗麻袋的点点头:“嗯,说的也是。”
“咱们歇一会吧,跑了一昼夜了,我这腿都要废了!”
胎记脸的一屁股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一脸疲惫。
抗麻袋的看见同伴歇了,轻轻地将麻袋放下来,放到脚边,呻吟道:“哎呀,累死我了!这小东西,虽是不沉,可跑这么长的路,竟也觉得是重的!” 玉琮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