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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嘉二十五年春
落加蓝与钟离啻在江南遍寻无果的廖梦溪,此刻大摇大摆地坐在聊山城唐家家主唐义的客厅里——嗑瓜子。
“我要回家!”廖梦溪瞪一眼唐义,似乎根本没有把位列十大家族上位的唐家放在眼里。
“梦溪姑娘是想通了,要回家了?”
唐义长相不坏,而立之年倒也尽显风流,一身长白褂子颇有儒生气质。
廖梦溪“哼”一声,傲慢道:“你们从哪里把我抓来的,就把我送到哪里去,不然等我姐姐找到我了,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唐义自然是不知道廖梦溪这“姐姐”是何方神圣,只以为是廖家的人,苦笑:“姐儿可不要为难我了,我聊山到底是小地方,经不了姐儿的这番折腾!”
话是这么说,可唐义刚说完,就有唐家的家仆进门,要绑了廖梦溪。
“你这是干什么,我,你,不要过来,不然……”廖梦溪见那两个家仆凶神恶煞地要来捉她,手里的瓜子扔了,站起来向后缩,有些语无伦次,“不然我立刻绝了经脉!”
唐义这时有些顾虑——廖家的人向来胆大妄为,死生不顾,要是廖梦溪在他的地方出了事情,廖家的那帮土匪岂不是要反了?于是话变软了:“我的姐儿,你这是何必呢,你跟着落加蓝,他日后是什么光景还是未知。姐儿何必把自己的年华负在他身上呢?”
廖梦溪看他把手下的人都不上前了,于是稍稍放心了,打量一番唐义嗤笑道:“他日后光景我自然不知。只是现下看着还不错,至少比你这个缩在聊山城里的家伙好那么几个。”
这话里透着不一般的自豪。只是唐义实在想不到她在自豪什么!
“姐儿不要忘了,你是与我有婚约的,如今与落加蓝厮混,传出去到底不好,于廖老太爷的颜面也不太好吧?自古婚缘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姐儿与那落加蓝似乎有些违背天和。”
唐义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有些阴沉,只不过廖梦溪并不怕反而道:“我爹娘死得早,你这‘父母之命’自然是胡扯,你又不曾请人说媒下聘礼,这‘媒妁之言’更是谈不上!况且这事情传出去,真正丢脸的反而是你们唐家吧?再说了,你不是已经有老婆儿子了吗,你那儿子似乎也比我小不了多少吧?我才不要嫁给你!”
唐义笑笑:“姐儿再怎么说,我与你兄长也是谈妥了的。你嫁入唐家,廖家和唐家自然就有莫大关联,以我唐家的家势自然不会亏待姐儿,姐儿依然是正室,姐儿的儿子也会成为嫡子,是我唐家的继承人,姐儿何必在意那些庶出呢?”
廖梦溪有些不明白唐义的逻辑——她嫁了他,然后只要生了儿子就可以做家主,所以她就应该嫁他?
“你那家主还是留给你现在存着的儿子们吧,我没什么兴趣的。”廖梦溪站得有些累,索性坐下,拿起桌上的盖碗茶杯喝口茶水润润嗓子。
唐义也不明白,自己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她的儿子以后就是家主,为什么这小姑娘就是不同意呢?是自己表达有问题,还是这孩子还小,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唐义前前后后思量一遍,觉得不是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应该是这孩子小,没经过什么世面,所以不懂得“家主”这东西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唐家的家主,在整个江南意味着什么……
嗯,那没事,咱可以慢慢等她长大不是?
想通了这件事,唐义觉得目前没有必要和这小丫头聊下去了。
这时,有家仆道客至,唐义看她在客厅也没有什么要逃走的意思,于是派了人看住。
只是这时客厅已是被她霸着,挪动的话恐怕还要费一番周折,于是唐义便叫人将客人引到书房,自己换了身衣服去见客。
……
唐义在回廊里走着便纳罕来人是谁,想着可能是白家的人。结果他刚进书房,便看到一把轮椅,里面一位紫裳女子,额头上的刺青红得耀眼,脸色倒是很宁静,手里的茶杯映衬得脸和手都十分白皙。
“你是,初家的那位家主?初亦白?”
初如雪稍稍点头,放下茶杯:“初亦白,小字如雪,唐家主安好。”
一个欠身礼温婉大方,未有任何失礼之处。
唐义知道来人身份后,立刻还一个欠身礼:“唐家家主唐义,见过初家主。却是不知初家主来这乡野小城是为何事?”
初如雪仍然很官方地笑着:“我这个人向来懒惰,无事自然不会来串门。”
唐义知道这自然是很官方的话了——初家如今都在北疆,来南方“串门”,嫌时间太多了么?
“初家主说笑了,”唐义也笑笑,“在下向来也不怎么爱出门,倒是与初家主有几分相似。”
“在下前些日子在孤龙峡谷遇到些人,似乎,并不怎么友善。”初如雪抬眼,别有深意地看一眼唐义。
唐义对孤龙峡谷这个词语自然是不陌生的——前几天刚被明嘉帝封了王的钟离啻在年节遇刺,地点便是孤龙峡谷。明嘉帝为此时大发雷霆,命下面去彻查此事。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唐义哪里可能不知道!
只是初如雪此时提起这事,还言明她自己也在场,却是叫唐义有些疑惑——初家已经和宗室联手了,还是她想从自己这里套取什么东西么?
“孤龙峡谷,”唐义琢磨着,提出一点点试探问题,“听说宗室也是在那里遇刺……却是不知道初家主是不是……”
这话自然是想套东西出来了。初如雪将桌上的茶拿起来,去沫,语气冷淡,“唐家主在这聊山城这些年,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一语应是见解独到的吧。在下来此,也并不是来和家主打哑谜的。”
这时,明月将那日捉到的人押上来。
唐义看见那人,瞳孔微收,表情疑惑:“这是?”
初如雪看着唐义,仍是那般冷淡:“方才说了,我这个人向来懒惰,这几日想去江南游山玩水,所以顺便来看看家主,这人稍稍扰了我的雅兴,就寄留在唐家主这里。至于这人是现在想去见谁,和谁说什么,唐家主看着办吧。”
茶碗放下的声音有点大,震了一下,唐义的身体也随着震了一下。
“叨扰多时,不必远送。” 玉琮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