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薇。最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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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看辛子父亲留下来的信,没有流一滴眼泪,就像当年得知薇的父亲去世一样,她依旧是冷漠决绝的。但是那天晚上,薇听到了母亲的梦魇。
她在梦里叫着,你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就走了。
薇很想明白母亲话里的意思,就像母亲对她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母亲一定独自深藏什么秘密。薇听到了母亲的绝望和无助。她为此感到难过。
辛子父亲的葬礼在B城举行,仪式寒酸。辛家已经没有能力为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办一场体面的送别会。曾经在B城一手遮天的富豪,如今落得如此下场,谁也没有想到。
薇联想起了《红楼梦》里的王熙凤,掌管贾府上上下下,到死却只落得一张草席裹身。
辛子的父亲亦是这样,让人不得不感叹生命无常,现实残酷。
辛子的父亲葬在B城的公墓里,不如辛子的母亲的墓地好,两人的墓地也相距很远。这就是为了爱情,后来在死亡之后也会留下的距离。
母亲在墓前沉默了很久,仿佛不愿意离开,但最终还是只能离开。不止离开这片墓地,她还要离开这座城市,她从此以后就要跟着自己的女儿了。曾经被她抛弃过的女儿。
薇、延年,还有母亲,三人一同往公墓外走去。延年在低声安慰母亲,薇走在两人身后。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眼神空洞飘离,薇看到裹在黑衣之下的那张脸,那样英俊,那样熟悉。薇知道,如果他笑起来,脸上就会透露出邪气,像个小男孩一般。
他又瘦了。
薇的脑海里一下子记忆翻腾。他第一次遇见她,脱下外套为她解围;他在除夕的凌晨,翻窗给她送一碗饺子;他带着她在物业的大街上游荡;他陪伴她度过父亲的葬礼;他给她过生日……
她所有的青春记忆,都和他密不可分。
他们擦肩而过。
这一秒钟,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足五十公分。薇盯着他的脸,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甚至感觉到了他的体温和心情。然而他没有回头看薇一眼,他没有看见薇。
薇的前方不远处,延年还在低声和母亲说着什么。他们都没有看到他。
一秒钟以后,薇决定忘记他。于是她快步走上前去,挽起了延年的手。
身后的那个男人,消失在拐角处。薇不再回头。
薇帮母亲收拾行李,准备带母亲去上海。
临走之前再次去看望辛子,并且告诉辛子,她的父亲已经去世,辛子又把薇大骂一通,再次露出那种狰狞的表情来。她认为是薇的到来逼死了父亲。
薇给辛子留下了一本书,是初中毕业的时候辛子送给薇的那本《小王子》。当时辛子对薇说的话是,我希望你永远保有一颗童真的心。
今日,薇也想对辛子说这句话。她也想看到辛子回到往日那样干净的时候。
母亲把辛子托付给晨阳。
晨阳是个好男孩,对辛子不离不弃,包容辛子的憎恨和悲伤。即使辛家现在已是如此模样,不再是一个家,是个支离破碎的孤岛了,晨阳还是不准备和辛子分手。他说他要等,等辛子服刑结束,他要和她结婚。
母亲对晨阳百般感谢,她说,谢谢你这样对我的女儿。
是的,辛子的父母都已经去了,哥哥也不知音讯,她已经是一个孤儿了。但是母亲愿意将她当做女儿,想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有所依靠。至少不会再将来让夫家的人看轻。
薇和延年带着母亲去机场。
登机的时候,薇回过头来对延年说,一九九九年冬天的某一天下午,我一个人带着行李离开这座城市,那时候我刚刚失去了我的孩子。没有人送我走,更不会有人跟我走。那时候,我以为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日子不过是行尸走肉的生活罢了。现在是二〇〇六年的夏天,六年以后,我再次回到这里,再次离开这里,可是我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
延年伸手抱住薇的脑袋,说,我带你回加拿大,我们结婚吧。
薇的眼泪滴落在延年的手背,像是滚烫的火焰。 再见旧情人:只为途中与你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