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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要了一杯冰水坐到角落，看着人群狂欢。她认真的去看每一个人，猜想她们的工作年龄。让自己有事可做，不被回忆侵袭。

　　嗨。

　　她听到有人贴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呼吸的热气喷在耳后，感觉到痒痒的。她转过头看到一张男人的脸，干净成熟。

　　她对他笑笑。她知道女孩被男人搭讪，这种事情在酒吧应该是很常见的，她作出很成熟老练的姿态来，仿佛自己混迹酒吧依旧。

　　于是他坐在她的旁边，手中把玩着一个酒杯。

　　待会儿要去看烟花吗？他问她。是标准的普通话，并不是想象中的上海话。

　　在上海，听得最多的是外语和上海话，普通话在这里反而行不通。

　　她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关于烟花的事情。

　　他耐心的向她解释。

　　今天是这个世纪的最后一天，晚上在外滩会有迎接新世纪的烟火晚会。一九九年要结束了，新的世界要来了。他说。

　　他看到她的眼睛亮亮的一闪。又对他摇摇头。他笑起来，伸手指了指她身上的病号服，说，你的衣服很特别嘛。他的牙很白，薇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洁净的气息。

　　那么再见咯，我要和朋友一起去看烟火了，记住了，我叫延年，我相信我们还有机会再见。他对她挥挥手。

　　他起身走了。

　　薇低下头看着杯子里的冰块慢慢变小，杯子上有一层细细的水珠。原来今天是九九年的最后一天了，倘若月知还在的话，也快出生了吧。

　　薇伸手在有雾气的杯子上慢慢的画着圈，她突然记起来，之前的男人是她的编辑延年。他们曾在笔会上见面。她记得自己在聚会上喝得烂醉，就是这个男人倒了白开水给她，并且嘱咐她少喝酒。他曾经很温柔的关照过她。

　　薇站起身来，决定去外滩看烟花。

　　她走出酒吧，病号服外边裹着厚厚的黑色大衣，但还是感觉到外边的空气有些冷。她站在寒风中打车，离世纪末还有三个小时，街上是狂欢的人群，吹着口哨，手里拿着气球走过大街。

　　有男孩在马路边跪下对女孩求婚，路人涌上去喝彩，女孩感动得眼泪流了一大堆。

　　车很不好打，薇沿着马路一边往前走一边打车。

　　有一辆车突然停到她面前，车窗摇开，一个女孩子清秀的面容出现了。

　　嗨，我看你打车很久了，去外滩吗？女孩对她眨眨眼。

　　她点点头。

　　车费平摊吧。女孩说，我去外滩看烟火。

　　她于是开门上车。

　　我看到你大衣下面穿着医院的衣服。女孩对她说，我很好奇。

　　她微笑，没有说话。她猜想自己一开口，女孩听见她的普通话，一定会改变态度。况且她也不太想说话。

　　车无法开进外滩，人群堵住了马路。

　　她下车和女孩一起往外滩走。人很多，走起来很艰难。不久她就和女孩被人群冲散。

　　她听到了钟声和人群中整齐喊出的倒计时。烟花升上天空，把人群的的脸照出各种色彩。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唱歌。周围乱成一团。

　　她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新的世纪来了。

　　她转过身，看到延年的脸。 再见旧情人：只为途中与你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