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插曲
“这些桑田、蚕园。全\本小\说网\缫丝场、水机工房,染坊都是一体的,可以往复使用,这沿河的一大片地,都被买了下来,有专人规划过道路和位置确保流转无虞啊,还可以顺带出产猪羊、果树和鱼”
薛大姐亦步亦趋的跟在一个倾容绝尘的女子身后,不无得意的介绍道
“光这几处新式水力织床大概有三千张还在用的老式织床,还有两千多张,主要是做一些比较复杂稀罕的绫、绢、罗、丝之物”
烈火熊熊的锅炉输送的滚水,让缫丝场中终日烟雾蒸腾,空气中充满水汽的味道,齐刷刷的机杼声,在这里昼夜不息,方圆可闻,长年上工的女子,就有上万人,这只是明契的常驻工人,如果是年节之类的旺季,临时招募的帮工、小工还会更多。
这也是她最得意的一件事情,因为正确的表态和示好。果断从当初无双府分家出来的一大片桑田蚕房和女师们,得到不断输入的借贷和工艺,再加上官方指定供应商的便利,得以迅扩张到如今的规模,虽然其中大半已经不算她的产业,但作为台面上的管理者,仅仅是她名下的那份,就足以子孙无忧的挥霍上好几代。
现在已经有人通过各种渠道暗示他,希望她能够把那个风雨飘摇中的无双薛府,给吃下来,并愿意提供各种便利和协助。
曾经显赫无比的无双薛府,现在只是一块众人垂涎的肥肉,被切断了官方的背景和援力,各种世情冷暖一下变得鲜明起来,那些世代相熟亲近的关系门户也自疏远,只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还没有彻底撕破脸,但是看不到将来的族人,却已经开始不断一点点的内外勾结,搜刮瓜分走祖宗积累下来的基业,但是侵夺的那些人堆这种经营和工艺,不太擅长,他们更擅长将一些看起来没用的东西作价变卖成现成的财帛,才有这么一说。
她想摆脱这个烦扰,眼前就有一个机会,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北军大将,那么快一飞冲天。跻身天下最紧要的权利中枢。
对于这个表姐妹的际遇和眼光,她既是艳慕又是庆幸,早年或许还有几分妒忌,但是现在连妒忌的念头都不敢有了,在内枢密使大人的背景下,那些州县道正印官算什么,那是被称为武相,连显显不可一世的节度使们,都要低头的存在。
整理好心情,薛大姐又道
“采取的封闭式管理,食宿都在园子内,只有送茧的日子才开放把门巡逻的都是大通社推荐来的老军卒,省的不良浪荡之徒滋扰,影响生产”
“一旬才放人回家一次,不会有什么怨言”
“这么会有怨言呢,这些女子在家中也不过是帮杂,在这里她们不用吃喝家里的,还可以赚钱补贴家用,甚至有机会积攒一些自己的嫁妆远近都有人女儿送来做学徒的,不过我们只选家世清白靠的近的小户人家,还要有人作保”
“当然。签了用工的文契后,若是家里因故不能保证及时上工,还要吃官司的”
“还有尊大人指定新开种的棉田,今年也可以收个十数万斤不过这东西太耗水,还是主要以靠近河畔,通了沟渠的水浇地为主目前还只是自产自用”
这却是她的另一桩得意事,现在的新织造薛家,也是朝廷北军乃至中军,最大的棉布和绷带供应下家,单从品种和数量上,已经与新兴的海南,和传统的安西不相上下了。
事业的成功,直接泛现在她已经不算年轻的面容上,让已过不惑的薛大姐,绽放出异样的光彩,男人算什么,只要有权势和事业,不用婚姻和家庭的羁縻,靠自己也能过活的好。
“我们已经成功仿制了闽中特有的白叠和西域的白单”
“那是织造密纹布的专用机构专供军中帛甲所需”
说话间,她们一行已经走到,有几家看起来特别高大,足足有四五层的水机房前,周围还有一些带甲跨刀,手持弓弩的士兵看守严密,见人走过来验明身份,才重新无声退下。
“按照尊府的要求,我们已经能够织出五丈宽的密纹布帆,但产量还有待提高,目前只能供飞鱼船所用”
“目前主要还是熟练的绣女和织娘都严重不够一些精巧的东西还没成规模”
“前些日子又差遣了一批去了海南指导开设棉造分场。不过等去长安女营学习技艺的那些人回来,情况会有所好转吧”
“请宁娘子移步岳阳楼稍稍让奴一尽寸心”
薛大姐看了眼天色,日头已经近响午。
“临江的厅阁,已经备下了冬鱼全席”
咄咄行走的马车和开导的骑士,将她和那些恭敬站在路边瞩目的人群,分隔开来。
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衣锦还乡,虽然过去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却仿佛过了很久一样,那些闻讯而来的父老乡亲墓口似乎还是依旧如昔,但是相互之间很多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她轻轻落下垂帷,隔断了外面的喧嚣也隔断了一种名为近乡情怯的东西。
“阿凝”
前呼后拥的下了碧螺马车,突然一个声音在恭迎的人群中乍然想起,一个男子推开人群向挤出来,却被护卫按倒在地上。
宁凝跨上台阶的身体突然停了,这个声音象是打开一个闸门,将记忆里可以尘封许久的东西,一股脑的倾倒洋溢在心头上。
“表哥”
她微不足道的,曾经的青梅竹马,曾经的山盟海誓,曾经被强行错开,眼望另取他人的撕心裂肺,新寡后旧情复燃的那一丝丝期望。在众多觊觎者中中独善其身的煎迫和无助,知道遇到那个人
玉人消失在帷幕后。
“马上去查问这是谁带来的”
薛大姐脸色一变,转头向从人厉声喝到。
“宁夫人的清誉,不容污蔑”
“这是守捉使大人带来的族子”
随后一身便装,满头大汗的巴陵刺史,赶忙回答道
“下官马上处置”
“枢密使大人领不领情我不知道,但是宁夫人在我们境内受了惊扰哼哼”
片刻后,刺史大人在楼下转过头来,对众多同僚森冷道。
“全家就准备去海南种蕉吧”
他又对脸色苍白的守捉使道
“虽然你我平素多有不合但是在这件事上,州内上下官员都是一体的,没有谁能够独善其身”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哪
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
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呀
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嗬”
洛阳的梁府里。正是灯火通明,丝竹器乐盈耳绕梁,虽然还没到新春佳节,但是欢喜的气氛弥漫在每个人的脸上,一般家里真正的主人,已经回来了。
去了回纥一趟,我也顺手“做”了十几“回纥曲”来应景,这敖包相会就是其中之一,还有象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这种时代歌,被当作歌颂天可汗之歌随少年鲁王例行请安的时候献给了玄宗老皇帝,当然,当我唱出来的时候,他们的表情别提多有意思了。
我现在住在皇帝敕给的洛阳大邸云山临墅中,这也是战后洛阳城中,少数能够保存下来的少数大型建筑之一。
最早可以上溯到前朝的越国公杨素,隋亡后在占据洛阳的军阀王世充手中继续经营扩建,称为昭贤堂用以招揽士人,王世充覆灭后,此地被转赐给凌烟阁第一宗室赵郡王李孝恭,李孝恭后人没有什么出息,于是这座宅邸,被武则天当政时的破门宰相许敬宗所得,以天下珍玩充之,中宗复辟后后,此地多久被中宗,赏赐给新封昭容的上官婉儿,作为宫外邸。
为此,中宗皇帝派人糜费无数,挖地为池,堆土为山、穿池为沼,叠石为岩,穷极雕饰,常引大臣宴乐其中。此地亭台阁宇,园榭廊庑,风雅为洛阳第一家,上官婉儿与崔湜四兄弟等无数入幕之宾,狂欢作乐通宵达旦。给可怜的中宗皇帝戴上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
后来又辗转到开元从龙功臣,突厥血统的宰相刘幽求手中,他虽然没有常驻在这里,却将这里变成蓄养外室,幽会那些名媛贵妇的密所。后来洛阳沦陷,这里成为安禄山伪燕政权的头号大臣高尚的专邸,被改建来用做狂欢作乐聚宴众多伪朝大臣所在。
他常常将洛阳大内俘获的宫人,在宴会上做那暴露的艳舞之戏,然后让与会者当场自取自乐。
因此入住后,基本东西都是现成的,只要按照习惯改动添置一些就可以了,相比长安梁园的宏然大气又不失精巧,这里更多一些柔至奇秀的味道。想到这里,
我看了一眼正在笑语嫣嫣,和云容一起记述着词谱的林素昔,在这里并她没有什么异常的颜色。据说那位硕果仅存的四朝老臣钟绍京,见到她的那一刻就惊为天人,几乎以为看到上官婉儿的影子。
难以想象那是何等的倾容绝色,让她的祖父冒出何等的勇气,才敢把玄宗命令赐死的罪臣,瞒天过海私昧下来,并生儿育女。
霸占着我的膝盖不肯放手的小丫头,已经长的有几分分量,反正我抱她柔软身体的罪恶感是越来越少,乌缎如瀑的髻,直接顶到了我鼻稍,随着摇来晃去的小脑瓜子,逗的我鼻头和心头都一样痒痒的。
雍美典静的阿蛮,江雪凝霜一般的云容,丰韵绝尘的萧雪姿,文美清幽的林素昔,的苏夙,明艳可人的雨棠儿,藏在温言婉婉的初晴身后,是掩住半个身子的阿雯。
眉眼初长成些韵味的妹妹雨儿,大小姐玉坊手中抱着最小的瑶瑛,带着两个才蒙蒙学语的涛儿和宝儿,坐在下手。
她们环绕着我,静静的听我说一些草原上的奇闻异见,人物风情,说道惊险处,低低的惊吟起来,我突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在和多年后,她们也是这样带着满堂儿孙,就这般的承欢膝下。
喝着热呼呼的蜂蜜雪芽,左揽右抱着萝莉和shu女,看着一张张娇颜如花的面容,随着我的绘声绘色,一点点绽放开来,种种名为幸福和温情东西,悄无声息悠然而生,似乎世间追求,也不过于此。
“阿笑今晚是我的谁都不准和我抢”
小丫头突然做惊人语,在一片女人迅弥漫起来实质化的幽怨表情和尸餐素位的怨念中,她又故作老成勾勾下巴,扫了一圈道
“不准偷吃哦,我会让小白狼盯着这呢”
话音未落,躺在躺下,百无聊赖,摇动着尾巴,象猫一样舔着爪子的小白狼,站起来呜呜两声。
在一片灼热的目光中,它也不由低哼几声,垂下尾巴夹紧后腿,赶紧跑开了,那是一种可以剥皮拔毛的怨念。
据说大内那些显赫不显赫的大小公公们,都已经惦记上了它,因说有传闻说,小白狼那突厥人的神兽,皮毛骨有不可思议的奇效,拿一撮放在身上可以在沙场中拥有不可思议的好运气,而它的尘根更是神奇,生机极为强大,梁府靠它日进斗金轻易就,收入千万钱。
因此有上古流传的秘方说,此种生灵阴邪好银,无物不可乱之,只要将其切片阴干磨粉,合药服食了,可补阴阳残缺,连那些五根残缺多年的老阉也能枯木逢春,如新割韭菜一般重新勃出生机来
不过它最近似乎都对那些狗狗失去了兴趣,迷恋上跨种族之爱,整天屁颠颠的尾行在一只大班猫身后,这支猫也是异种,乃是来自昆仑奴的故乡,万里之外摩邻国的麝猫,如香樟儿一般,身有奇香,而斑纹美丽,因为是西来的物种,又是海舶来到中土的,特起了个贝儿的闺名,家里的女人都称西贝猫儿
“请陛下收回成命”
第二天早上,洛阳乾元殿外,我打着哈欠,大老远就听见大批整齐划一,象打了狗血一样的呼声。
“传开府仪同三司,内枢密事,参事府总纲,行宫都部署总宿卫使、三宫责捡大使,宗正左丞,”。等唱名的内官,将这一大串头衔报完,里面也总算彻底安静下来。
跨剑履佩,满身的金鱼符、错金手刀、印绶、玉炔、珠带晃动叮当作响,在大殿之上显得尤为空旷,明明是黑压压的站满一群人,却让我生出处在静室的错觉。
在他们了然,泰定、惊异,疑虑,焦急、乃至惊恐,慌乱的各色表情中走过,由殿中监的内史,引导到武臣的头班行列,又向玉阶上偶了两级才立住。
金团宝扇拱卫的玉阶龙座上,皇帝小白满脸怒容,撑着额头,完整这些躬伏一地的臣子。
“容若,你来的正好”
看来他是怒极了,连臣子的名讳都直接喊了出来。
“朕要剪除叛逆,杀一儆百”
“嚒”
我还没开口,就见有好些人对视一样满脸决然的高声出列
“请陛下三思”
我一眼看过去都是些新面孔,心中有些意外,这次皇帝又提拔了不少新人嘛。他们多是正当壮年,满脸的义正严词,象打鸣的公鸡一样梗着脖子,就差脑门上没写,“我是谏臣了”
另一个地方。
深宫大内,也正在召开专门招待女眷的忠爱会,一件件权贵之家捐献出来华美的器物,被气氛热络推高再拍卖出去,所得资财将作为后宫的恩泽,购买米粮布施给那些在这次洛阳兵火中遭难的的百姓家人。
不过在场大多数女人的话题,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那只狐狸精,她可是主动要求到那位府上的”
“只怕今后要多事了”
“大家都一样的根底,突然来这么一位”
“这只金毛狐狸,听说是与于滇国的世子,有些牵扯不清的勾当,才被送到长安来的”
另一个地方,话题的当事人,却被一个不之客拦住
“为什么”
绯服的男子满脸哀伤和不甘,几乎是在怒吼的在倾诉道
“为什么你要去做雍华府的女尚难道你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声么”
“这个女官不是那么好做的”
“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不惜和家中翻脸,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啊”
“你不应该是那种贪慕权势富贵的人啊”
“还请您自重”
反反复复最后只得到对方面无表情的这么一句话,男子重重的一拳打在宫墙,溅出触目心惊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