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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权算

幻之盛唐 猫疲 13918 2021-03-28 10:47

  “这就是唐人用的火器”

  西北边境。\\、.\一处隐秘的山坳里,营帐列布,刁斗森严,井然有序,众多穿着皮毛毡衣的甲士,游弋期间,行伍行禁,竟然没有太大的声音,只有在鸟鸣猿吠都彻底禁绝后,才能听到一些沙沙的震响。

  一个用整块巨大白色驼毛挂毯围拢起来的帐篷内,这个营地的领,也在观察者眼前几个形状各异的物体,

  “这是石炮,车弩用的飞雷属于火器中建构最简单的”

  说话的人,指着其中一个粗糙的就像个寻常装酒的小坛子,只是封口的地方有些特别。

  “其实就是个装猛火油的罐子,最神奇的就是这口子上的竹管,里头填的药棉,可以延时火,按照远近设定好,投到敌阵上空。正好烧裂开来”

  “这马鬃尾子的是投手用的火雷,”

  那人又轻车熟路的拿起一只臂粗的椭圆物体,质料却是更加匀实的细沙陶。

  “以健有臂力者,可旋而丢出三十尺,引火用的是云梦特有的一种苇管,只要用力一拉就可以引燃,填装的是猛火油里提炼的油精,虽说分量少了,但是性子更加爆裂遇水则飞溅开来一个士兵可以随身携带六枚又被称作防御型,最适合用来居高临下的守营垒”

  “而这个略小一些的,被称为进攻型,因为轻巧,可以边跑边投,据说还混杂了一些其他成色,可以空爆成火雨,一个军卒可以带十枚”

  “就为了这几件东西,我们前后死了多少健儿,几乎把河西这些年的大半经营,都给搭了进去”

  领看着眼前几个被拆解开来的弹体,突然转头对一个域外装束的老者道

  “上师你怎么看”

  被称为上师的老者小心的拿起一件,用手指伸入沾了一些,放在鼻前嗅了嗅,脸色凝重起来,又掏出块黄色的帕子,倒上一些,放在牛粪块的火塘上烘了两下,顿时升起一团明亮的光焰。变成幽蓝后随即消逝,老者脸色几乎纠结在一起。

  “圣火的秘密,果然已经被泄露了啊不过那些唐人又加了其他的成色,我就无法分辨出来了”

  “大大人,到底什么时候才出手啊”

  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推开帐外的护兵,猛然掀帘闯进来

  “再这样下去,我们的族人都要死绝了啊”

  “时机未到”

  “什么时机还未到啊”

  来人气急败坏的说。

  “这些日子的交锋,唐人的神机营,还没出全力啊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只要你们能够试出唐人火器的优劣长短,再多的牛羊人口,再多的肥美水草之地,都可以加倍的补偿给你”

  “用低地人的说法,叫做知己知彼”

  说道这里,意犹未尽的领,又在心里偷偷加上这么一句。

  “或者说,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尔”

  “这是南平府、荆南道,新开军屯庄的名录,”

  薛景仙又拿出一桩公文

  “共计十三个申报的庄子,平成熟地一千三百二十七倾又二十三亩。傍山的梯田四百六十一倾又十一亩,半山半泽的沙田”

  听着他报出一长串的数字,我已经有些见怪不怪的麻木了。

  军屯庄的优势,在于计划经济模式下,带来的效率和实行能力,以垦荒的例子来说,自古以来中国就不缺少未开的荒地,象湖广、象东北,但是这些地方虽然有适宜的气候和足够肥沃的土地,但是往往需要改造地形,从交通和水利上大量的先期投入。

  在传统的小农经济模式下,那些农户个体根本无法承担先期投入的巨大成本,而作为有一定经济实力也有组织能力的大宗族来说,除非是为了逃避战乱之类迫不得已的理由,否则也不会将家族的资源,轻易消耗在这些前期投入大,回报周期晚的项目上。更别说对开垦过程中的风险和灾害抵抗能力。

  再加上官方缺少统一经营的意识,因此这些历史上著名的富熟之地,其实都是靠历朝历代百姓自的小规模开垦,不断的与环境做斗争,一点点一点点的逐渐积累足够的数量,千百年后才完成质变。

  于是军屯庄的作用就凸现出来了,来自军队背景的移民开垦团,所拥有的强大资源调配能力和足够的人力,让这些因素被弱化到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

  由于新作物的引进,土地的利用率也大大增加,除了适合种植传统稻麦的水浇地、旱田,那些房前屋后的山地。也可以种上耐旱耐贫瘠的土豆、地瓜,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手不足这些年开拓的太多,经营的人力眼见跟不上”

  “为什么”

  我疑惑了一下,这些年到处抓拐诱骗,没少弄到人。

  “自从本军还京,大量青壮被抽调北还经营关内,南边的补充只有一些南海奴,可要将这些土人驯养成合格的农人,需要足够的监管人手,还有足够的时日啊”

  我默然,自从天下平定,从战争中获得俘虏的来源越来越少。

  河西北路经过龙武军这些年的练兵和扫荡,那些大小胡族部落,或远逃或散亡,留下来的都变成驻军的附庸,能抓到的青壮几乎微乎其微,光靠渤海战争中买卖的那点人口,连当地满足当地的劳役需求都很勉强。而江南的平定,也让那些用粮食诱拐人口的手段,效果越来越小。

  “不是还有合作社代耕么”

  我又想起一个办法。

  “那些承包劳役代耕的商家,现在正是分身无暇,都在经营边军的业务啊”

  我顿时想起那个枢密院正在边军推行的小额信贷扶助和新作物推广计划。似乎还比这个更加重要一些,顿时无语了。

  “好吧,也许你可以去找李相公。他不是刚加了知枢密院事补训营应该也有些人手用的上”

  我记得李泌手上还有十几万解甲没归田的退役军人吧,花点代价借点人来种田加管理,应该问题不大吧。补训营的那些伤残老兵做体力活或许有些勉强,但是用来监管那些南海土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这是千秋节大礼的礼单请主上过目”

  说完朝中和军中的公事,然后是我幕府的事情,薛景仙又递上一份册子。

  “真是亏大了啊”

  我看了眼礼单上的东西,不由牢骚道,

  现在朝廷内有今上、太上、上皇三位天子三世同堂。所以一年要过三次千秋节,送的东西也要很讲究,要有针对性的体现出差别,又不能让别人找到厚此薄彼的借口,而且还要体现出别具一格的新意。

  象去年给开元上皇的礼物,最核心的就是一套开元大乐典,编撰了六年,收集了开过以来历代名家的曲做词谱,除了官定的二十四部乐,还有大量来自民间的俚歌俗谣。给乾元天子的,则是一套乾元药藏,乃是是由仁济院所属一品堂供养的宿老大夫们,编撰四年初成,收集了自古以来存世的各种药方和养生之法。

  现在又多了个当今圣上小白。这次给他准备的,是一套最新版特大号大比例的寰宇图,主要是多出可萨人和大食人都城在内的一些城邑。

  小白虽然没法常常上我家打秋风,但隔三差五,还会把我找去召对,在世人眼中,需要皇帝和枢密使亲自商议的,当然是很重要的国家大事。当然事实正好相反,这个召对,只是小白处置国事累了,找个由头让我做掩护,给自己放松片刻而已,讨论的也不过是长安城中的风月敝菽,海内外的奇闻异事而已。

  “这是京学,新一期拜谢座师的名单”

  见我默许了,他又翻出下一份,念了起来。我听了一遍,问了两个问题,调整了几个名次和位置,就算通过了。却见他又翻出一份附条。

  “扬州府江都县当地士绅,抵制三附学开办的分校,至今都收不到生员”

  “理由是什么”

  “工匠、吏目此乃贱业,兴学与经理之道并举,有辱圣人学问”

  “由他们去了是在不行。换个地方好了”

  我冷笑道。

  “一群腐骨而已历史上淮扬的衰败,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为什么史上那些大儒、名士、宗师什么的,越往前推,影响越大呢,因为古代社会生产力和生活的不达,和受限于交通资讯的缘故,知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这些人多少家有恒产,不用为生计愁,平时也比寻常人有更多的时间和金钱,支持他们收集古代的典籍,潜心做学问受徒,通过家人、亲族、门生弟子的代代传承和传播,很容易就形成巨大的社会关系网。

  而在教育不达的古代,有知识的人总是比别人更容易进入社会舆论和官府的视线,乃至成为国家政权的一部分,因此他们也很容易获得对社会舆论导向的影响力,这就是通常所谓的士林清流的人望。

  但是学校诞生,并普及到一定程度后,这些古老传承的方式也不可避免的受到冲击和影响。虽然现下还不是很明显,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差距将越拉越大,所谓顺昌逆亡,既有王维这样识相知趣的人,当然也有试图抗拒历史潮流的人。

  “这是殿下新收门人的名录,请主上过过目”

  说话间,温哲也通报进来,束手站到一边。

  虽然那个一群女人把持朝政的时代已经过去,但是女子参政的传统和气氛,依旧被沿袭下来,后宫嫔妃接见大臣,公主们对某件朝议表看法,乃至依靠夫人乃至娘家的背景,获得仕途上的助力,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特别是作为宗室成员,他们虽然不能直接参加朝会,但却可以通过举荐推举的门人,在朝堂上表达自己的利益诉求。

  相比亲王、皇子之类男性皇室成员,距离皇帝的血缘越近,越要谨小慎微的考虑当今皇帝的想法不同,大唐的公主们就自由的多了,不但可以在公开场合表达自己的意见和立场,还可以通过与皇帝关系的亲疏远近,推荐一些人直接成为官员,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那位姑婆玉真大长公主,象王维当初也做过她的门客,而被推荐给皇帝才步入仕途的。

  当然,被推荐的人,自身也要有足够的名气或者说人望,不然让一个强有力的担保者,推荐一个籍籍无名的人出任官职,只能是一场笑料。

  因此,那些年轻的士子们奔走于公卿大臣的门第,积极参加各种公众性活动,好让自己的作品获得更多的传播和认可,也就不稀奇了,只要能闯出名声,就算科举不第,也还有依靠名望的积累,被强力权贵保举为官的可能性。

  我的名下,主要都是正对武职一途,对文职方面,多少要避嫌,但是以小丫头的名义,就没有这个限制了,实际上这些年,好些人都是以她门人的名义,外放出去的。

  “居然还有现职的品官”

  要知道做谁的门人,就打上了谁的烙印,作为有点身份的官场中人,除非一些仕途无望,或者得罪人太狠走投无路比如温哲、郑元和,一般不会过早背上太过鲜明的背景,影响自己展的空间

  “你昏了么居然想拜到那位的门下”

  另一个地方,投贴的当事人,新进的吏部员外郎窦参,面对的是同年的友人新科庶吉士郭士伦的苦劝。

  “窦家好歹是北朝以来的名门啊”

  “什么名门,靠祖上荫泽混个小吏的名门么”

  “就算你想找个靠山,那也应该找郭令公,李大夫这般的”

  “郭李算什么,”

  “什么”

  “郭令公虽然军中人望无可匹敌,但是毕竟已经老了,李大夫中兴战功第一,偏偏是个胡人”

  说道这里,他脸上透出几分潮红的得色。

  “相比之下梁枢密虽然根基浅薄,崛起的时间也太短,反而还有上进的空间和余地啊,更关键的是他足够年轻啊不足三旬就已经是侍奉三朝的少壮元老,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取代那两位根本不成话下啊”

  “出身差,根基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更需要足够的人来帮衬,这才是我辈的机会啊”

  “可他毕竟是个武人,对我们这些文途影响有限啊要避嫌的”

  “你又错了,正因为他受限于军中的身份,才需要在朝野政务中,有一些外围的耳目和呼应啊”

  “这样我们才能够保持足够的独立性,又能够体现出用处和价值来”第四百五十九章天下熙熙

  长安大内。昆明湖蓬莱山翠华亭。

  “这是新剧目本”

  我很无礼的翘着脚儿,递过一本手稿。

  “拍案惊奇之斩驸马,”

  与我对坐的皇帝小白惊讶了下,笑起来,

  “这也太好歹你也是个驸马啊也不怕晦气”

  “戏说而已”

  小白虽然没法常常上我家打秋风,但隔三差五,还会把我找去召对,在世人眼中,需要皇帝和枢密使亲自商议的,当然是很重要的国家大事。当然事实正好相反,这个召对,只是小白处置国事累了,找个由头让我做掩护,给自己放松片刻而已,讨论的也不过是长安城中的风月敝菽,海内外的奇闻异事而已。

  “最近我打算出去采风一趟弄点创作的灵感”

  “悠游林泉,请长假去名山大川采风作画好计划”

  皇帝小白笑笑说。

  “不过你跑去度假了,我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不要说的和怨妇一样会让人误会的”

  我看了眼远远在庭园四周装模作样的洒扫,打酱油的内官们。

  “你好歹是皇帝陛下,天下有的是伯乐和千里马,屁颠颠的等你来赏识”

  “他们哪有你老大好用和省心啊我还指望你继续教导我的子孙呢”

  “省了,当心我尾大不掉的人,可是一大把的等着给你进谏,做直臣呢”

  “再说自太宗以后,你们皇家的一贯有登基杀权臣,作为新朝祭品的传统,高宗显庆年间之长孙无忌,中宗朝之张柬之五大臣,乃至上皇开元初年的太平公主,乾元元年杨国忠我再这样下去,就是不折不扣的权臣了”

  “我还指望和你成就段善始善终的佳话呢”

  “你啊”

  小白如果是个漫画人物,此刻肯定会露出满头的黑线来,他苦笑了半响,才又递了一张黄绢过来。

  “诏忠烈子弟以官养之”

  看到这条消息,我惊讶了一下,又看下去,当今的皇帝陛下为了体恤定难戡乱中为国死难的将士,打算援引已故王忠嗣的旧例,推恩于将门、武臣,特敕命凡自乾元以来,从六品下以上殉国将官的年幼遗孤,收由皇家养育教习以承世业,少小养于宫内,择优补入东宫三府三卫。执事内兵。

  最关键的就是最后一条,显然是看到我家童子军的好处,也打起少年养成的主意来,这些将门遗孤经过忠于皇家的养育和训练,少不得成为一股拱卫宫禁的重要力量,不要说其他的,只要再出一个王忠嗣那样的人物,什么本就赚回来了。

  “能不能再给朝廷弄一些粮食这事情也多少和你有关的”

  小白又递过一本面皮已经磨损的册子,显然是在他手中反复翻看揉捏的很久。

  “我知道你不愿意出这个风头,原本打算能梳理好这个局面,我当这收刮天下的骂名也就罢了”

  “赋土渐进策”

  我嘴在回家的车马上静静的思考着着。

  虽然李泌入京主政,但是其实他主持的一系列河北新政试点,并没有因此荒废,反而得到加强,他进献的这个赋土渐进策,就是相当长远的规划。

  现在但凡是穿越小说,每每必祭起“摊丁入亩”的大杀器,这东西虽然也不是很完美,相对之前税制,无疑是先进合理了不少,但是有心人真正将其实际执行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先要执行这种制度,就要废止唐开国以来,展极其成熟的租庸调制,不然就是给下面的人增加一个捞钱的名目,而百姓负担加倍,其次是限于交通和通信的限制,国家并没有直接抽取税源的能力,事实上千百年来,官府的赋税都是通过乡里到县、线到州,州在汇集到道,最终才归于中央的,而县乡这些基层组织,基本很容易受掌握最多土地的豪强宗族势力影响和控制,如果他们抵制起来,不要说事倍功半,甚至还会激化一些矛盾,毕竟如果真的按亩收钱,土地越多的人利益损失越大,还有与地主阶层拌生关系密切的官僚阶层,基本要面对整个社会上层的反弹,朝廷正当财力枯竭,不会轻易做出如此冒险的决断。

  毕竟再好的政策,也要有人来执行。

  因此在这个时代智者的殚精竭虑的变通下,众多来自后世成熟经验的构想,变成一种妥协性的大杂烩。

  因此执行最好的还是剑南和关内,剑南又主要集中在与龙武军产业利益相关的成都附近,因为有大量可以替代的产业收益,以及一些流民开荒的屯点。而关内道有人租种的土地,则主要在龙武军组织的还乡团手中,基本是从无到有,因此用来试点效果较好。

  但是河北就不一样了,豪门氏族的力量虽然经过战争的涤荡,异常损失惨重,但常年积累下来的人望和基础还在,如果遭到他们的反对,很容易就变成政敌攻击和诋毁的口实,因此虽然李泌一边以严厉手段剪除豪强,压制他们的声音,推行一些新政,但在这个问题上还是不得不有所保留,除了一些十室九空重新恢复中的州县外,只能在将士的军功田里做打算,这样一来,虽然传统势力不乏有识之士现,这中税制最终将会翘他们的墙角,但这也可以算做对用功将士的一种优待措施,无法在官方层面上提出任何有力的反对意见。

  但已经可以预计,只要这个政策能执行下去坚持不断,巨大的差距下,那些豪门的荫包户必将大量逃亡。一旦这种力量对比达到一个程度,就是整个社会结构大变动的开始。

  改易税制不是空口白牙一道政令就可以的,还有无数在推行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和抵触,既然挣税方式变了,势必也带来整个官僚系统中课税机构随之调整的大变动,因此朝廷现在实行的税赋改革也是分阶段和地域的。

  象战争荼毒最惨烈的河北河东关中诸道,原有的官府体制被摧毁绐尽,人烟稀少而大片土地抛荒,各种安置士兵的军屯田和复恳土地几乎占了大半,进行变革的阻力反而是最小的,因此直接这些土地上实行废除人头税的摊丁入亩。

  而同样受到战争破坏。却相对保持完好一些的剑南、山南、河南、河西诸道,则实行的是变种版的一条鞭法,因为这里多实行的是战时军管体制,原本官府力量相对有限,因此这种将所有产出折算成,有利于地方民生恢复和修养。

  对于很少受到战火影响的岭南、江南、淮南诸道,则多少保持和沿用了原来的税赋体制,实行的是数十年后晚唐才出现的,按照国家预算来编制税收数额的春秋两税法。但不管怎么样,对这个时代来说都算是相当先进的大善之法。

  这样等于是一种从北到南的政策倾斜,虽然是一种各方面利益妥协的产物,光废除人头税一条,对人烟凋零的河北来说,就具备了大量吸引移民的潜力,而对于土地兼并严重的南方地区,破产而没有出路的农民来说,也多了一条出路,大大缓和长期贫富不均积累下来的社会矛盾。当然这样虽然后遗症也很不少,实行过程中的地狱差异所产生的问题也不少,但是因地制宜有效的减少的了新政策的抵触,比较有效率的利用了国家资源和民力,总体上还是利大于弊的。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北而南确立起来的政策优势,势必渗透影响到南方地区,光为了躲避沉重的赋税和寻找出路的自性移民,积累数量到一个质变,就足以促成巨大的社会变革,大地主们虽然可以通过种种手段,把农民约束在土地上,却无法制止活不下去的农民逃亡,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采取一些缓和矛盾、减少剥削之类的手段来留住人口必不可少,这也就是在南方实行已经在北方展成熟的摊丁入亩制的契机。

  与之配套的就是土断检户。

  以天宝三年计,举国户口一千三百二十六万户,约六千万余人口,但是现在重新统计出来,只有九百多万户。但除了战乱,瘟疫、饥荒、逃难中损失掉的人口外,还有大量新的人口基数被掘出来。

  因为这只是户籍制度下的税赋人口,并不包括数以百万计的军户、边民、屯民、以及外族归化的绛户另造册管理,以及大量不用入税的特权人口和他们田庄私匿的潜在人口,而且六千余万统计的是户籍中有全劳力的成年人口,没有包括未成年小孩,而女子也是以半劳力算,至于奴婢只能算财产,也不算人口,所以实际人口远不止如此。

  因此一些明明战火荼毒过的地方,反而人口比战前还有所增长,就是因为大量豪门大户,因为战乱破败后,通过分家分田遣散,被释放出来的隐匿人口。这些新增加的户口,将成为国家恢复活力的重要帮助。

  不过小白这“一点粮食”可不少,起码要一百万石啊。好在只是私下拜托,能弄到多少是多少

  京兆府,礼泉县五将山石马岭,从山顶延伸下来的白色的神道,已经初见轮廓,在这里可以看见远处九峻山顶,更高处的太宗昭陵,由巨树古木组成的翠华碧顶。

  一辆华丽的车架,几名彪悍的家人,静静的后者山下神道的末端。

  “相父,静边军的油坑是怎么回事”

  已经重新回到京师权力圈子里,一身深绯官服,满脸红光的王承信,与一脸淡然的前宰相,现任山陵使王屿,形成鲜明的对比。

  “静边的油坑啊,据说是当地某镇戍军掘井时,掘出来的油脉,涌了老大一池,镇将匿而不宣,想占为己利,把这个消息献给朝中的某位强力人士本想用这件事大做文章,”

  王屿又抿了口茶。

  “结果朝中剧变,强力人士也受了牵连,举家抄流岭南,有人带着这个秘密逃奔西北”

  “只要有了这个油坑,我们也可以做出合用的火器来啊不然我们何苦动用这么大的功夫和动静,牵制住那位的手脚”

  “毕竟唯一出产地油的延州和巴州,都在国之腹地,由北军直管,守卫严密”

  “该死的阉党”

  王承信嘀咕了声。

  “至于那个盐泽本来就是拓跋部的牧地内,所结的盐晶有小毒,平日只有一些野兽舔取,但不知道那些阉人从哪里弄来可以取用的法子,希望把拓跋部赶走,独占其利”

  说道这里,王屿突然转过头来,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

  “难道是太原方面也有兴趣,这一摊浑水,可不好趟的”

  “怎么会”

  王承信赶忙矢口否认

  “那些世家大族,多半看不上的”

  “你又错了,谁说世家大族自持身份,看不起那些商贾贱业,”

  王屿暗叹口气,又道。

  “你知道为什么龙武军在河北的时候,处处遭人嫌恶么,难道真因为那个剥皮和灾星的名声么世间的矛盾和冲突,无他,也就一个利字”

  “世家大族,家大业大的好多人都要靠主家吃饭的,还要维持出入的排场和体面,养上为数不菲门人和清客,资助远房旁支的贫困族人,交际往来的应酬,在朝野地方扶持一些具有有潜力的信任,拉拢结交官场中的强力人士那样不要大量的进项,光靠田土那点出息和职事俸禄,早就入不敷出了,没有点来钱快的勾当怎么行”

  “就算本家不做,也可以让门人去做啊,干系小,也不损名声,有事不容易牵连主家,平时只要通过主家其他方面的荫蔽,相比其他人的营生很难有不赚钱的,象剑南鲜于家那种把什么都抓在手中暴户,就只能说是自己找死就算勾结帮会,蓄养匪类,买命江湖,也不会那么容易牵扯到自身的”

  “但是自从那群剑南、剑南商团的人来了之后,这些荫附世家的外围产业,就不免日子不好过了”

  “本来这些人是本乡本土的优势,还有官府的交情,哪怕是行会里的勾当事事都能压人一头,但是对方来头更厉害,不但拥有强大的财力啊,直接是军中的干系和背景,”

  “这些外来的军从商,生意越做越大,那些世家大族明面上不说什么,背后只怕要跳脚的是在侵蚀他们的根基啊”

  “现在又承包了各地工程的劳役,甚至是官家的转运流通这个要害干系可大了,不由他们不做反扑和抵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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