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江茵想了一会儿,心中涌现出无数的人,但最终还是停留在那张略有些桀骜但对她无微不至的男子身上。
看着她惊讶的表情,范银铃道:“你还是做出了选择,还是他对不对?”
江茵点头。
范银铃道:“师姐虽然没有出嫁,但终究是过来人,又听别人说过不少这种事情。”
以前她在无垠世界盟做事,有一段时间被安排到一座小城里做千卫长,专门管一些小事,这种夫妻之间的事情她也经历过不少,那时候很多与丈夫有矛盾的女子都来找她倾诉,解决问题。
江茵问道:“爹让他这几日不准上山,可我怕……”
范银铃奇道:“江叔叔不是说让你和侯天音订婚了吗?”
江茵摇头道:“可我就是怕这点,其实当时我爹是说给我在他五个弟子中选一个作夫婿,我娘也同意了,父母之命,我也只好从了,况且其他四位师兄对我都很好。”
范银铃道:“你和侯天音形影不离,这话也传来传去,所以所有人都认为你爹说的其实就是侯天音,就连你自己也是这样想的,直到江叔叔这几日不让侯天音回太玄宫?”
江茵点了点头,道:“可我不敢把我猜的告诉他,他是个急性子,到时候又得冲撞我爹。这些天,爹似乎和尤大师哥很亲近,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也是因为这个。”
“尤大哥是什么人?”
江茵道:“他是大长老的徒弟,叫尤子风,后来也成了我爹的徒弟,尤师兄剑法高超,为人正派,对我们这些师弟师妹都很照料,可以说是太玄宫下一任接班人。”
范银铃道:“据我所知,太玄宫宫主之位传贤不传亲,要经过宫内所有长老同意,听你这么一说,这个尤子风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
江茵点头道:“他是个剑道天才,年纪轻轻就将祖外公的凌天剑法练到了第六重,宫中有些人练了几十年,却不过到二重三重。”
范银铃道:“可我听说,江叔叔在短短几年便将凌天剑法融会贯通,那不更是厉害。”
江茵道:“爹他的剑法已经到了另一个层次,他说剑是重意不重形,而几乎没什么人能够超脱到这一点。如果能够领悟,武功日进千里也不成问题。”
范银铃点头道:“师父早跟我说过,可这么多年我还是一点感悟不到。”
江茵道:“又说偏了,哎呀,可我就是怕爹到时候当众宣布别人,那我就……”此时,她面如死灰。
范银铃道:“如你所说,那江叔叔有可能让你嫁给尤子风了?”
江茵凄凄道:“我不愿意这样,我虽然敬重尤师兄,但是我喜欢的却是天音,如果这事情让天音知道,我怕他会去做傻事。”
范银铃道:“如此的话,我去见江叔叔,问他到底如何。”
江茵叹气道:“没用的,爹自从当上了圣剑使,家里也很少回去,一直忙于太玄宫的事情。而且他性情大变,刚愎自用,很少考虑我和娘的感受,现在的他,享受着高高在上,你的话他半句也听不进去的。”
范银铃道:“但是这关乎你一生的幸福。”
江茵咬牙道:“若是这样,我江茵宁愿不嫁,当初他抛弃我一次,这次我也要如此。呜……如果他非要逼我,那我也只有一死!”
范银铃安慰道:“不要担心,师姐给你想办法。”
“办法?还有什么办法,他连我娘的话也听不进去,我们又能怎么办?”
听她抱怨,范银铃边拍着安慰边道:“师姐给你想办法……”
她像是个孩子,趴在范银铃怀中睡着了。
……
太玄宫三宫四殿,尤以太玄正宫为雄,其长宽各越近百丈,东西南北各有殿门,紫气东来,以东为尊。东门前方乃是朝天路,路列两旁,左有时刻年轮,宏伟端庄,此为君子应天守时,器量宽广。右有擎天巨剑,道法凌人,意为君子如剑,锋芒在天。
在场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或是名门望族,或是江湖大侠,或是本领高强,不过今日的主角,还是在太玄宫,这个在中央大陆屹立不倒的庞然大物。
日光照耀之下,太玄宫殿前已经站立有人,他们个个着乾坤二气长袍,气质非凡,一共二十四名,他们是太玄宫的二十四正宫长老,是除却太玄宫主和圣剑使以及两名名誉宗老外的最高首领。众人站立在划着横线外的地方,离宫殿也还有一段距离。
站列在第一位的长老一挥绣袍,喊道:“列座!”
前方“跨啦”一声,地上一阵凸起,众人吓得连忙后退。
一会儿声没了,只听有人喊道:“是凳子!”又有人道:“还有桌子!”
那些凸起自地下升起,竟形成了圆柱形的石凳和方形石桌。
那当头的长老道:“多谢诸位给我太玄宫面子,不过今日这座位略有些寒酸,可不是叫众位坐冷板凳啊,哈哈。”
胡伏道:“这鬼主意肯定是你贺老儿想出来的吧?”那老者乃是太玄宫二长老贺劳。
右边当首的老者道:“先请胡长老入座吧。”他是太玄宫二十四正宫长老之首,张空。
太玄宫一弟子叫道:“胡长老可别担心,这凳子是温玉所制,冬暖夏凉。”
众人一听,都道:“玉石为凳,太玄宫可真大的手笔。”
贺劳道:“子风,带人入座。”
说罢,便从侧边走出三十个白色绣着腾云袍服的青年,当头的更是俊采神驰。
陆无声暗自打量:“这就是尤子风?果然不同凡响。”
尤子风带人围成一个缺口,道:“请诸位按照顺序入座。胡长老,你们当先,请吧。”
胡伏也不推辞,看了看后面的欧阳家的人,道:“老夫先行一步?”
那欧阳家的微笑道:“请吧。”
众人各自入座,又有专门人送来水等物,坐定完毕,也已经到了巳时。
约摸过了三刻,随着一声飒然的轻响,太玄宫长老及一列弟子各占其位,贺劳喊道:“请宗主!”
擂鼓鸣锣,旌旗飘动,众弟子中簇拥出一个人来,约摸五十岁年纪,脸上表情严而不厉,神态凌而不锐,一身水色锦袍,手提吞口亮银剑,威风凛凛,仪表堂堂。他身在此处,看去又仿佛在万里之外,触手可及却又缥缈无方。
众人皆是感谓:此乃当是豪杰。
江人彬开口道:“今日太玄宫继位大典,也是神武试炼之日,江某人得天之宠,得人之信,请到在座的各位英雄豪杰,实在是荣幸之至。太玄宫以剑闻名,但其非神武二字本意。自古英雄出少年,今略备薄酒,摆下神武台,也是为年轻才俊一个在天下人面前展示自己和切磋的机会,学无止境,武学一道也无止境,若能在神武试炼中表现出色的人,择取十人,可入太玄宫,若不愿加入,也可到太玄宫神武宫参习一年,还可以有机会得到震玄剑。”
震玄剑谁都知道,剑器中排名第八,也是一把绝世宝剑。
张空笑着点头。他是中央大陆排名第七的高手,虽习凌天剑法,但独创的剑法'木人剑'也是享誉一时的高超剑法,他师承三枯老人,所以剑法之中带着枯剑宗剑法的精髓。
太玄宫和枯剑宗相互交好,枯剑宗乃是屹立很久的古老宗派,太玄宫出来的很多人都曾上枯剑宗求剑问道,就连剑法天下第一的武君生也可算是枯剑宗半个弟子。
而江人彬虽然名头不如张空来的久,但他一出现便挫败欧阳家三十六青衣剑客之首的高劲戌,又得武君生看重,成为圣剑使,今日还能让高手如云的太玄宫众人心服口服,可见也不是一般人,据传,他的剑法已经不输于当初的武君生。
江人彬退了两步,贺劳道:“加任大典开始。”话音一毕,便有两个老者走出,左边青发白衣,双手捧着一枚戒指,这是太玄宫交接大位的信物,右边的白发淡玄衣,手中捧着一把宝剑,众人看得一阵心动,这把剑便是武君生纵横天下所用的天下第一剑,也是神兵谱上排名第一的“凌天剑”。
范银铃问道:“这二人是谁?”
南宫旦道:“据我所知,张空虽然是大长老,却一直没变过,这二人时太玄宫名誉宗老,也在任几十年了,比张空资格还老,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我也不清楚。”
步刑杀道:“太玄宫也是因为这二人的存在,才会稳如泰山,据传这两位宗老只要联手,武君生未必能占胜算。”
南宫旦摇摇头:“谁都不清楚,他们从不和人动手,但是整个太玄宫从上到下都非常敬重这二人。”
司空玫道:“似乎江人彬的接任还要通过他们的同意。”
范银铃有些心神不安,倒不是这两个宗老,而是看着江人彬戴上戒指,拿起了剑意气风发的样子,她忍不住担心起来。
他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道:“接任仪式已经完毕。”
场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都是喊道:“恭喜江宗主。”“恭贺江宗主荣登大位。”“有江宗主在,太玄宫定能门庭兴旺,鼎盛千秋。”
司空玫羡慕地说道:“可真威风啊,什么时候……”范银铃淡淡道:“无玉可不是这样的人。”其实她想起了田余风,以田余风武功的造诣,未必比江人彬差,只是他不喜名声,行事低调,故名声不传。
“等等!”正当众人接连恭贺之时,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是他!”步刑杀道。
“什么人?”
步刑杀道:“就是咱们上山之前遇到的那个人,是他。”
范银铃点头:“应该不错。”
他从侧殿走来,形单影只,只有一把长剑,不过已经握在了手上,剑鞘平凡无奇,但那把剑身十分奇怪,有时候能看见,有时候却又看不见。
有人叫道:“沧虚剑。”
司空玫问道:“难道是十大名剑排名第二的沧虚?”
范银铃道:“沧洱之海,剑形成虚,天地无影,万千绝踪,的确是剑身无影无形的沧虚剑。”
南宫旦笑道:“那就没错了,他应该是沧虚传人祁定海。”
江人彬道:“阁下何人?”
张空道:“沧虚传人祁定海。”
“哦?”江人彬道:“原来是杨老前辈的高徒,失敬了。”
祁定海道:“废话少说,你想做太玄宫的主人,先过我这关吧。”
胡伏道:“祁定海,你师父呢?”
祁定海道:“沧虚剑在此,江人彬,我师父的遗愿便是要我证明沧虚并不比凌天差,今日在天下英雄面前,出剑吧!”
江人彬道:“你还是回去吧,杨老前辈与我见过两面,今日是我太玄宫的大日子,我不想动手。”
祁定海道:“这可由不得你!”
江人彬和祁定海忽然之间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和煦的阳光有些扭曲,有些人闭上了眼睛。
舍海见他们四人都闭上眼睛,整个场面鸦雀无声,他问道:“这是怎么了?”
司空玫道:“小和尚别吵,他们已经在斗剑了,你听。”
太玄宫依然巍然,很多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闭上了眼睛,当然,若没有相当的造诣,也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流动的风十分奇怪,它不是从某一个方向来,而是来自四面八方,正如空穴来风,无所不至。空气中一如往昔,但沉下心来看,就会发现空气一直在扭曲变化。这时候有风,但太玄宫及朝天路旁的树木叶子出奇的平静,它们在动,动的极为迅速,所以就像是没动一般。
有些人额头冒汗,尽管大部分人斗不明所以,但是随着一声呼吸间隔的紊乱,所有人都睁开了眼睛。
祁定海和江人彬又出现了,两人似乎动也没动,就连身形也没有晃。
“好剑法,我输了,心服口服!”这句话从祁定海口中吐出。
江人彬道:“你的剑呢?”
祁定海道:“剑在心中。”
江人彬道:“恭喜!”
祁定海道:“多谢,这趟我没白来。”
江人彬道:“请入座吧。”
“嗯,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两人说话让人摸不着头脑,很多人不明白怎么回事。
“请说。”
“你为什么不杀我?”
江人彬迟疑了一下,道:“我不喜欢说谎,是因为有人知道你要来,他让我不要杀你,而且我也不想杀你。”
“嗯?”他也不多说,从宫殿阶上下来,寻了个位置坐下,一言不发。
步刑杀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范银铃和南宫旦都是摇头,司空玫道:“或许这是一种剑道境界,心中有剑……我也不太明白。”
“真正的至高境界不是有,而是无。”忽然,几人背后有人说道,声音十分慵懒。
回头去看,步刑杀当先喊了出来:“田先生。”
“师父?”范银铃回过头,田余风微微笑着,旁边一妇人,道:“无月,最近怎么样啊?”
“师娘?”这女人自然是蓝兰儿。田余风道:“柔儿,还记得她吗?”
田柔依在蓝兰儿怀中,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
范银铃伸手道:“这是小柔儿,都这么大了?来,我是你无月师姐啊,师父师娘,又见到你们了,真好。”
蓝兰儿道:“来,无月坐过来,咱们说说话。”
田余风道:“司空玫,无玉去了哪里?我也收到消息幽存空在这里,所以来看看。”
南宫旦问道:“这位是?”
步刑杀道:“这是无玉的师父,田余风。”
他脸色忽然一变,似乎想要起身,但刚离稍寸,便已经动弹不得,田余风道:“你往哪里走?” 异界新侠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