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庭兮也往叶氏跟前凑过去,瞬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三位画中女子,一个脸上一块黑痣,一个腰粗身肥,唯有一个还看得过去的,可看起来却傻乎乎的。这样的人别说是二哥那挑剔的眼光看不下去,就连自己也容忍不了有这样的嫂嫂。与大嫂程絮絮比起来,简直是天和地的区别。
“娘,您不能同意。”舒庭兮悄悄的和叶氏说道,要是娘同意了,按照哥哥的脾气,还不得直接从床上站起来,装病的事还不得立马露馅。
叶氏朝她点点头,自然是同意她的说法。
“母亲,这…实在是…”叶氏委婉说道,看起来十分为难。
刘老夫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眼下舒蔚重病在身,哪家姑娘会嫁过来。若是这舒蔚身子好但也罢了,还可以挑个好姑娘,可眼下…唉!
那媒婆面色一黑,鼻口朝天讽刺道:“嫌弃什么,都躺床上不能动弹了,还有这心思挑三拣四。”
舒无虞感叹流言蜚语的可怕,之前传的是生场小病不久就痊愈,之后是大病一场需要调养数月,如今已经传成重病在身难以起床了。若是舒蔚在场,定要一蹦三尺高,将这些嚼舌头的人吓一大跳。
刘老夫人脸色变得不好看了,这媒婆如此说,让她不由生气,阴沉着脸看着舒老爷。
舒老爷也皱着眉盯着那乱说的媒婆,嘴上也怒气道:“你若是这样说,我舒府请不得你,请你自便。”
不容人置喙的逐客令,那媒婆本一副嫌弃的样子,脸色立刻难堪起来,看着俞氏一脸窘迫。
俞氏打着哈哈:“老爷别动怒,不过是开个玩笑。”
“我舒岱岩的儿子,就算是起不来了,也不需要别人说三道四,我舒府不欢迎你这样的人。”舒老爷厉声说道,一身怒气让人难以近身。
俞氏自知让老爷生气了,这媒婆算是踩到老爷的忌讳上了,于是朝那媒婆眨了眨眼睛,示意她赶紧离开。
那媒婆一看没戏,又嘟囔了一句:“有什么好神气的。”这才踩着大步,灰头土脸的往府外而去。
舒无虞看着媒婆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父亲的一脸愠色,不由感叹:即便儿子千万个不是,父亲也会维护到底。可若是女儿有一千种牺牲的办法,他也会毫不犹豫随意选择其中一种死法。这便是人世间的温情吗?还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看清楚,带着偏见的眼光看着世俗。
舒无虞沉默不语,不论今天发生什么,她都准备安静下去。只要心死,其他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又一媒婆走上前,笑嘻嘻的拿出几张人物丹青来,铺在石桌上。
舒无虞踮起脚望了一眼,比刚才的好多了。
那媒婆指着第一位画中女子说:“老夫人,舒老爷,这位是姚老爷府上的五闺女,你们看,这模样就俊俏多了,与二公子就很匹配。”
舒无虞知道,这姚老爷正是通州有名的字画商人,平日里也附庸风雅吟吟诗描个画。身家倒是很清白,只不过他怎么会舍得嫁闺女给二哥,舒无虞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好,你们看,唇红齿白的,这姑娘不错,我很喜欢。”老夫人不由夸道。
舒老爷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就连一旁的叶氏和舒庭兮也没有说什么,仿佛获得一致同意。
舒无虞心想,这二哥的婚事今日怕是要确定下来了。
那媒婆又指着第二章画卷说道:“这位是年老爷的三闺女,虽然年纪大了些,今年二十,不过这样子入的了眼,性子也格外好。之前因为家中长辈去世,这才耽搁了。”
刘老夫人又指着这丫头说:“嗯,这个也不错,是个孝顺的孩子。”
“母亲说的是,这孩子是孝顺。”俞氏赶紧拍着马屁,跟着夸赞道。
舒老爷自然没有意见,虽然觉得这丫头年纪不小了,可配舒蔚却也合适。总需要个年纪稍大的,照顾人来也细心些。
媒婆又指着第三位姑娘说道:“这是乔老爷府上的二小姐,今年才十六,样子生的像她母亲,十分美貌,性子也特别温婉。”
舒无虞看了看,这乔二小姐眼角有颗泪痣,看起来十分忧郁,似乎藏着诸多心事,让人忍不住探寻,可又怕唐突了她。
“这个…也不错…”刘老夫人犯了难,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抉择,于是看了看叶氏。
叶氏向老夫人靠近了些,看着她这三人,确实挺犯难。这三位小姐皆家世相貌不错,无论哪一个,都并不逊色于退婚的张馥兰。
“母亲,您拿主意就是。”叶氏将这个难题推给了刘老夫人。
刘老夫人又看了看舒岱岩,示意他拿主意。
舒老爷仔仔细细考量了这三家小姐的家室样貌,好一会才敲定主意:“儿子觉得这乔二小姐就不错,年龄合适,这相貌也配蔚儿。”
舒老爷这样说,自然都没用意见。于是媒婆赶紧贺喜道:“恭喜老夫人,恭喜舒老爷,恭喜恭喜,我啊,这就上乔府报喜去。”
叶氏自然也是高兴的,可在此刻立刻拦住了媒婆并说道:“等等。”
叶氏又看向舒老爷,舒老爷这才想起什么,拿出一锭银子上山递给媒婆并说道:“此事劳烦你了,这蔚儿娶亲当日,再给你份大礼。你先去乔府跟乔老爷通通气,说过几日我舒府备好了聘礼便去提亲。”
那媒婆接了银子,又笑着说:“舒老爷放心,我都明白。”
舒无虞看着他们笑呵呵的样子,心里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她知道,即将轮到她跟舒庭兮了。
逃避,是躲不开的。而她,又该如何做,在诸多长辈面前,她怎么任性都是徒劳的。在这里,她没有说话的权利,自然也没有挑剔的机会。
舒无虞看向舒庭兮,见她也看向自己,只不过眼神中有股从未见过傲气,仿佛在告诉她,你死定了,而我不会。
舒无虞不知道她这股傲气哪里来的,心想,你我不过是鱼肉,注定被刀俎的鱼肉,又何必互相嘲笑,互相落井下石呢。
舒庭兮看着舒无虞那副死心的样子,不由心悦。她紧紧握住了手中的一封信,挺直了腰,无所畏惧。
她知道,自己拿出这封信时,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亡国夫人舒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