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拍了拍舒无虞的背,脑海里种种过往,如今已经如流逝的水,慢慢过去。
“这一切,终究会过去的。娘,不要为这些过往而难过了,我不怪您。刚才,是我胡言乱语了,娘别生气。只要有娘在,什么都好。”舒无虞又说道。
既然不能选择过往,她又何必如此执着,让娘再继续难过。是她执迷不悟了,让娘又一次陷入回忆中。
宋氏回答道:“还好你也要出嫁了,远离这,远离这些事,对你是好的。”
对于女儿,她心有愧疚,可愿意她从今以后幸福的活着。这些前尘往事,终究会过去,她也终于能够放下了。
舒无虞叹息着,她知道,本来能够将这一切放下的母亲,因为她的出生,每天都在提醒着母亲曾经的过往,让她不能忘记。自己何尝不是害了娘,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折磨。
宋氏听到舒无虞的叹息,又说道:“阿虞,你别多想。娘只是希望你以后过得幸福,并没有想赶走你。”
宋氏以为舒无虞是在自责,又暗自懊恼,刚刚自己不应该胡说有了她忘不掉他的事。这么多年,若是没有舒无虞,她必然过得更为难受。
“娘,我知道的。”舒无虞回答道,可脑子里依然如同乱麻。幸福?她唯一的幸福是林景止,可是如今呢,她失去了他,又谈何幸福。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之前她怀疑舒岱岩对她的狠厉不像是亲生父亲,还被她说中了。无虞想摘下手镯,忘掉她还有个不知道在哪的父亲。她也想扔掉林景止送的玉佩和定情簪子,忘掉她立下的誓要:既然我重生归来,必要救夫救国。
父亲尚不是亲生父亲,她又何必再贪念父女恩情。
夫尚且不是自己的夫,她又该如何救夫救国?
“对了娘,院子中的半年红,这么久不开花,样子也挺丑的,都拿去扔了吧。”舒无虞突然说道。
宋氏疑问道:“怎么了?”
舒无虞摇摇头,并不想说破。于是拐着弯回答道:“祖母喜欢茉莉,换成茉莉会让祖母开心些的。心情好,身体自然也好了。”
经过舒庭兮那么一说,舒无虞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去折腾下毒的事了。可毕竟在这舒府之中,唯有素来疼爱孩子们的刘老夫人对自己真心,所以舒无虞仍旧感念她的好,自然要为她做这些事。
宋氏了然一般,回答道:“那都是齐管家搬来的,说是衬景,可我却瞧那半年红的样子不讨喜。也好,换了就换了,换成茉莉也香一些,让你祖母闲暇时刻剪剪花枝,活动活动。”
舒无虞猛然想起,这半年红各个院子里都有一些,可唯独祖母出事。正是因为祖母喜欢修剪花枝,这才着了俞氏的道,让这半年红的气味散发出来。又加上祖母年龄大了,身体又比旁人虚弱些,这才出了事。
真是好大的一步棋,真是好大的阴谋。舒无虞不禁后背发凉,为祖母感到深深的恐惧。
她俞氏竟然心机到这种地步,以往对她的惩戒不过是小打小闹。按照舒庭兮的话说,她若是去告诉舒岱岩此事,必然会跳进俞氏挖好的坑中。如此一举两得的事,俞氏居然做的出来。
舒无虞回到自己的房中,拿出藏在书柜匣子里的玉佩和簪子。
这是林景止送予她的,可今日看起来却分外刺眼。明明是上乘物件,如今竟不如梳妆匣里那根木头簪子。
舒无虞将这两样物件再次包好又放进木匣里,抬起桌上的笔,不由写了一封决绝信。
舒蔚的喜事不知不觉人尽皆知了,通州街坊内不少人议论纷纷。
舒无虞走在路上,听到耳旁嗡嗡的议论声,不由对那乔二小姐更加好奇了。究竟是怎样的人家,才会愿意嫁给舒蔚。
不远处,悬挂着灯笼的牌坊下,站了一位谦谦君子。舒无虞看着他,温润如玉,似那难以触摸的阳光。他冲她浅浅一笑,舒无虞低下了头,有些心虚。
“来了,进去说话。”宴宁接过她手中的木匣子不由说道。
舒无虞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走进了这家酒肆。
落座于二楼雅间的他们,只点了一杯清茶。舒无虞撑着脑袋,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出神。
“无虞,你心情不佳?”宴宁关切问道。
舒无虞回了神,向他摇了摇头,指着桌上那木匣子说道:“麻烦宴宁你帮我送一趟,我不方便再去了。”
宴宁自然明白她说的意思,略停顿了片刻,才郑重答应了。
黄昏十分的街道上,落满了天空洒落的余晖,显得那般美丽。
“闪开,都闪开…”一群军士在前边开道,大声呵斥着路上的行人,原来是皇帝入了城,要带着新进宫的淑仪和昭仪上这街坊酒肆里凑凑热闹。
舒无虞怔怔的望着护卫在皇帝轿辇旁的林景止,看他握着刀剑的样子,应该是大好了。
掀开车帘的淑仪娘娘,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宁远将军,又娇声问道:“将军,还有多久才到。”
这话问得有些莫情其妙,林景止看着近在眼前的闹市,舒清音生在通州长在通州,按理来说比他这个上京人更为熟悉才是。
林景止低首回道:“淑仪娘娘,前面就是了。”
舒清音往前方看了看,又关上了帘子。
“那是你大姐?”宴宁问道。
舒无虞点了点头,可眼神也未从林景止身旁移开。
宴宁向她递过木匣子,又说道:“他在这,你找个机会当面给他吧。”
舒无虞回了头,脸色有些僵硬,半天扯着嗓子轻轻说道:“宴宁,我不是这个意思。”
宴宁似乎并不在意,只将手中木匣子又往她身前递了递,并安慰道:“没什么,既然有心,就不该被一时生气而耽误了一生。你对他,他对你,都是当局者迷,而我这个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去找他,把话说清楚了,什么不愉快的事都会过去。”
“宴宁,他与我二姐婚约已下,结局已定,我做不了什么了。”舒无虞显得十分疲惫,眼神中流露的尽是失望。
宴宁放下木匣子,不知该如何相劝。可偏偏又有些不想去劝,毕竟…毕竟他们现在也有了婚约。只是这一纸婚约,真的能够束缚住人吗? 亡国夫人舒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