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这话,眼睛不禁望向镰鼬,想到它刚才那似风一样的神速,如果割在眼睛上,不瞎也的变成半盲。
这镰鼬虽小,气性却大得很,被我刚才躲开那一下,明显是不服气,猛地又变成一道黄影,朝我扑了过来。
我就看到脚下来来回回一道道的影子,眼睛虽然勉强跟得上黄影,却根本看不清镰鼬的样子和动作,只能勉勉强强躲避,裤脚明显有被它划破的痕迹。
其他猎人们刚才被这镰鼬多多少少有割伤,见识到厉害早就开始落荒而逃,只看到我在这里像是起舞一样,却没人管顾。
想想也是,我爷爷和铁爷都在旁边不慌不忙,他们自然也不用多管闲事。
不多时,黄影猛地朝天上一跃,我心里暗叫糟糕,等到影子掠过去,手背上立刻又张开一道口子。大冬天里,别说划破了皮肉,就是碰破点皮,寒风一吹也跟刀子割一样。
我心里忿恨,两只手背都见了红,大冬天里端起枪来,还不被刺挠死。
不过我也看清了一点,刚才镰鼬跳到半空从顶点开始下落时,它的身影从那道黄影里显现出来,也就是说它的速度变慢了。
我赶紧把三八大盖一丢,再拿着枪完全是累赘。那道黄影仍然围着我左突右闪,我甚至能听到它的利爪划破我衣服的身影。
我自己站在那里像根木头,只有任它宰割的份。其实不然,我是在等着出手的机会。
镰鼬突然一跃而起,我虎目立马圆睁,就看到那道黄影窜起半米多高,镰鼬的轮廓慢慢显现出来。
它的速度开始变慢了,我手上原本就弯着的手指猛然发力变成苍劲的鹰爪,就在镰鼬伸出爪子挠我的瞬间,鹰爪反手一抓。
“叽——”镰鼬发出惊恐地叫声,被我死死锁在利爪之下。
我得意一笑,看着镰鼬在我手中挣扎,却没想到它突然张开口,在我的虎口狠狠咬了一口。
我手上一疼,本能地一松手,镰鼬嗖地一下从我手中蹿了出来,顺着我的手臂一往直前。
以为它要扑过来抓我的眼睛,我赶紧扭头一闭眼,却感觉它顺着我的身体沿着我的腿,直接跑掉了,等我睁开眼再去找,连它的半点影子都看不到了。
一旁的爷爷仰头大笑,但绝对不是嘲笑,他站起身微微点点头:“嗯,行,这鹰爪功没白学,有点老段的意思了。”
铁爷也是频频点头,目光赞许地看着我。
我却在懊悔,自觉面子有些挂不住,原本都已经抓到它了,如果不是想着抓活的,到手直接就把它捏死,不至于被咬上一口,还被它跑了。
好好的围猎被这镰鼬搅了局,索性也就拉倒了,只可惜丧失了一展身手的大好机会。
回营地的时候,小胖在旁奚落,说还不如让他和远声哥去呢,如果他们俩在,那镰鼬铁定跑不了。
我一脸不屑地回道:“就你那鸡爪子功,我都怀疑咱俩是学的一本功夫嘛。”
我这话可不是埋汰他,小胖的鹰爪功有形而无实,早就已经荒废了。你就说他那细皮嫩肉的小胖手,不小心划一下就能搓掉皮。
春妮的鹰爪功也是,以前有段爷赶鸭子上架,他们的鹰爪功至少还能碎个瓦、碎个杯,后来长大上学忙了,段爷也不再教我们练功了,他们俩的鹰爪功就成了花架子。只有我的鹰爪功随着年岁的磨砺,而越来越苍劲。
从小开始,只要一放假就去段爷那里练功夫,在桩上扎着马步,手上还提着装满水的坛子练习抓力。练戳功时,还要戳沙,用手指撑地做俯卧撑。冬练三伏,夏练三九。
想想这么辛苦练出来的鹰爪功,他们俩就这么荒废了,我都提他们惋惜。
“好了,你们别闹了,快来看看这是什么。”远声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远处,正蹲在地上看着脚印。
我赶紧凑过去看,“哟,野猪的脚印。”小胖虽然功夫不行,眼力劲还是有的。
我瞅瞅营地:“这野猪,难道是到咱们营地里转了一圈?”
“老虎头上挠虱子,玩大胆了!”小胖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远声哥说:“看它刚走不久,快点应该能追上。”
我回过头问:“爷爷、铁爷,你们去不?”
爷爷摆摆手,一脸没兴趣:“你们小孩子去玩吧,天黑之前回来。”
铁爷也叮嘱道:“远声,照顾好弟弟妹妹。”
远声哥应了声,带着我们几个顺着脚印去追野猪。
我们顺着脚印一路追,没走多久我就看到雪地里有一个黑色的东西,正在枯草丛那边晃晃悠悠。
我立马指着低声叫道:“看,就在那里。”
远声哥、小胖和春妮眺目望去,肯定就是这只野猪。
远声哥说:“这样吧,你们来打第一枪,我去它侧面埋伏,如果你们没打到,我再来补枪。”
我跟小胖表示同意,远声哥就提着枪去侧面,让我们等他就位了再开枪。
远声哥前脚刚走,小胖就说:“哎呀,远声哥这是不信任我们啊。”
我白了他一眼:“明明是不信任你。”
这时春妮从后面拽住了我的枪,一脸乞求地说:“娃子,我也想打枪,你把枪给我,让我来打这头野猪好不好。”
春妮也不知道哪来的兴致,突然想打枪,不过她的枪法倒是可以,只是猎物就在眼前,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咋的,想跟你哥比划比划,娃子,把枪给她。反正你猎物打得也多了,一只野猪也不当回事。”
我想想也是,就把自己的三八大盖给了春妮,又告诉她我这枪的一些特性。
春妮欢天喜地地端着三八大盖,闭着一只眼瞄着那边的野猪。
铜狗在旁边呼呼喘着热气,看看我们又看看远处的野猪,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
小胖那边刚端好了枪,这边春妮却砰地一声,子弹飞出去了。
她这枪开得突然,差点把我心脏病吓出来了,小胖也被吓得咯噔一下。定睛再看,那只野猪正在嗷嗷叫着逃命。
“春妮,我还没准备好你怎么就开枪了!”小胖气急败坏地说。
春妮皱着眉不服气地说:“我咋知道啊,娃子,你这枪的扳机怎么这么活泛啊,我才刚碰到枪就响了。”
“……”我一阵无语,这跟我枪没关系吧,明明是你走火了。不过倒也好,上次小胖坑了我一把,这才让春妮还回来。
“看看远声哥那里吧,希望它能打到。”我望着远声哥的方向,说完这话就听到那边响起了枪声。
“走,咱去看看。”
我们三个朝着远声哥那里跑,老远就看到远声哥蹲在雪地里,野猪就躺在他们那边。
看到我们过来,他松了口气:“幸好这会被我打到了。”然后又转头低眼说,“你们看。”
我们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这头野猪的尾巴好像断了一截,我有些惊喜:“不会这么巧吧。”
我和小胖、春妮赶紧细细查看它的尾巴,确实是断了一截,可不就是当初那只嘛。
“命数啊,这只野猪绝对是命数啊,注定死在我们手里。”小胖神采奕奕地说道。
我不以为然道:“拉倒吧,某人可是两次都没有打到它。”
“要不是春妮那一枪惊了它,你看我打不打得到。”
我笑笑:“当初要不是你那一枪精了它,你试试我打不打得到。”
小胖这下被我梗得没话说了,只是我有些后悔把枪给了春妮,要是能亲手射杀这头野猪,倒是让我更为解恨雪耻。毕竟打条猪尾巴,这名声也太难听了。
“好了,别吵了,咱们抬回去,顺便看看陷阱有没有抓到什么。”远声哥说。
这野猪份量不小,我们两人抬着很是吃力,但确实是个不小的收获。
陷阱笼一无所获,但是这种野猪足够了,还有打围的猎物,我预感这次回去要大丰收。
晚上,寒星高挂,篝火旺得仿佛要烧到天上去,我们围坐在前,大口大口地吃着肉,还要闷上一口高粱酒,觉得没有比这更美好的时光了。
自己可能喝得略有些多了,醉眼微醺着看过每一个人,有一种仿佛在家的感觉,就像外面下着大雪,我们几个孩子猫在屋子里烤着地瓜,爷爷他们坐在炕上小酒小菜唠嗑时的感觉一样。
我又仰头闷了一口,脑袋越发沉了,最后就觉得身体一歪倒下了。
我应该还没离开篝火旁,因为还能感觉到火焰的温暖,也能听到木柴烧得噼啪作响的动静,只是爷爷他们说话的声音却不清晰。隐约的,又觉得那不是爷爷他们在说话,而是别人,还有人在我周围来回穿梭走来走远,营地里像个集市嘈杂无比。
我想起身却起不来,两只眼睛挂着千斤的大石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那杂乱的说话声越来跃响,吵得我烦乱不堪,我真想跳起来大喊一声“都闭嘴”,可是口中却干燥无比,像是在着火一样。 山神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