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寒风吹得浑身冰凉,我拉了拉围脖,看着远处站在冰雪里的段爷。段爷不知道在想什么,以前听他说过,那块玉是从一个宋朝的墓穴里挖出来的,阴气十分阴邪,是鬼魅都想得到的东西。
我正想着这些,就看到那蛇婆从山上走了下来,一头的白发,眼睛泛着青光,再加上瘦骨嶙峋的模样,站在坟地里跟鬼一样吓人。
段爷远远看她走过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了一下,脸也拉得很长,似乎很不自在。
“东西带来了吗?”蛇婆的声音又沙又哑,听着并不是之前的声音,看来是有蛇仙附在它身上。
段爷摸出身上的阴玉,他望着阴玉,看似并不情愿,猛地又紧握手中,紧紧盯着蛇婆道:“我给你这阴玉,也不知道日后是好事,还是祸害。”
蛇婆听了冷冷笑道:“你不给也简单,我离成功不过差半步之遥,大不了我生祭一百个活人。”
“你敢!”段爷飞刀蹭地从袖子里伸了出来,杀气比寒风还要烈。
蛇婆也不甘示弱,猛地张开大嘴,舌头像蛇信子一样吐着。
“妈的,想动我们段爷!”我跟小胖和春妮一下从坟子后面冲出来,拿枪指着蛇婆的脑袋:“再动试试,我打爆你的头。”
段爷看到我们直叹气:“你们几个,就是听不进去话。”
蛇婆看了我们三个一眼,脸上露出诡辩莫测地阴笑:“这三个娃娃是你的子孙吧,看着真是上好的补品。你也杀了我那么多子孙了,就把这三个让我吃了吧。”
听到她这么说,我们三个刚想下手为强,却看到她的眼睛光芒一闪,我们三个瞬间好像被石化了,身体一动也动不了。
以前有个传说,若是猎物胆敢凝视蛇眸,那么它的身体会僵直掉,任由蛇过来将它吞没。
我拼尽力气想动一下,可身体就是动弹不得,小胖和春妮同样愣在原地。
那蛇婆要来抓我们,段爷手一抬,飞刀划出一道冷光,穿透风雪直射向那蛇婆的脑门。
蛇婆立马向后折腰,飞刀从上方飞了过去。
段爷一跃而起,手指弯如铁钩,又是一招飞鹰入涧,直挖向那蛇婆的双目。
蛇婆的身子完全向蛇一样,朝侧猛地一扭。张开嘴却向小胖的脖颈咬了过去。
“我的妈呀!”小胖吓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我急得想动,可身体就是动不了,这蛇婆到底使了什么妖法。
段爷眼神狠狠地朝后一瞥,鹰爪一个反转,三百六十度转动身体,鹰爪朝着蛇婆的后脖子扫了过去。
蛇婆仿佛能感知一样,赶紧低头,段爷的鹰爪功只撩到她脖子后面的白发。
我一看,实在没招了,牙齿对着嘴唇猛咬一口,嘶,真疼!
右手猛地弯成鹰钩,直向蛇婆的侧脸抓去。
蛇婆手向上一抓,顺势将我拉了过去,转身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我疼得大叫,蛇婆张开血本大口欲要咬我的脖子。
“娃子,闭眼!”段爷手上似乎握着东西,猛地朝我撒了过来。
我赶紧闭上眼,随后就觉一堆粉末撒到我脸上,有一股呛鼻的味道。
蛇婆尖叫一声,抓在我身上的手送了开。
我赶紧睁开眼,跳起来一把将春妮和小胖拉到我身后。
只见蛇婆脸上仿佛受到了烧伤,全是斑斑状状似蛇鳞的伤痕。
春妮凑到我身上闻了闻:“是雄黄!”
原来段爷早有准备,我跟小胖举起枪,想趁机打死她。
“娃子、小胖,住手。”段爷将我们拦住。
段爷既然吩咐了,我们也只好收起了枪。
蛇婆已经恢复了正常,眼睛里的青光消失了,那附在她身上的蛇仙应该是被雄黄击退了。
段爷拿出玉佩,“这个,你拿去给你的主子。”说完就丢了过去。
蛇婆将玉佩接住,握住使劲搓了搓,然后露出满意地笑容:“姓段的,算你识相。你放心,蛇仙大人一向信守承诺,这场交易你绝对不会吃亏。”
蛇婆刚说完这话,眼神却愣住了,直盯着我们身后。
我们一起转过头,就看到在山林那里,四个黑塔一样的壮汉正朝这边冲过来,看那一身打扮都是猎人。
“他们都是死人,你们小心。”说完蛇婆就溜之大吉。
鬼猎人!
小胖端起枪,对着一个鬼猎人砰地开了一枪,那鬼猎人只是颤了一下,仍是继续朝我们冲来,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妈的,还真是死人。”小胖的声音明显有些抖了。
我把手攥得咯咯响,一声怒吼,拿着枪冲了上去。
寒风中,一双雪染的眸子冷冷地盯着我。
我大喊着,刺刀朝他胸口扎去,他用猎枪向上一挑,枪托顺势朝我头上砸来。
这动作,完全和当年的鬼猎人一模一样,傀子沟又开始诈尸了!
我身子向后一退,枪托从我眼前挥了过去。
我抬脚猛地一记鞭腿,可是就仿佛踢在一块冰柱子上。
这尸体,早已经在冰雪中冻得发硬。
“孩子们,用飞刀破他们的邪!”段爷叫道。
我们的飞刀都是段爷精心淬炼过的,和他的飞刀一样有破邪的功效。
我拔出飞刀手臂一震,飞刀射出,却被那鬼猎人用枪打落。
段爷又喊:“刺它们脑门!”
我暴跳如雷,直接用鹰爪功朝着鬼猎人的脑袋抓去。如果我的鹰爪功能捏爆他的脑门,那就可以将那附身的鬼逼出来。
我的五指一下盖在他的脑门上,然后催动内力用力一捏,那脑壳却毫无变化。我心里大叫可恶,这脑瓜子竟然这么硬!
鬼猎人抬腿就是一脚,我被踹得连连后退。
“娃子,你是怎么回事,用飞刀!”段爷吼道。
我咬着牙,眼睛里通红,我不甘!
我就不信,连对付一个附身的走尸都这么费劲!我的手指猛地再弯成铁钩,直朝着鬼猎人的脖子抓去。手指掐在他的脖子上用力一拧,却没听到脖子被拧断的喀嚓声。
鬼猎人不知何时竟然摸出一把刀子,直朝着我的腹部插了过来。那刀子的光又冰又寒,我眼里一阵惊愕,眼睁睁看着那把刀即将插入身体。
就在我以为要完蛋的时候,那只手却嘎然而止,紧接着向后仰了过去。回过神,才看到他脑门上插着一把飞刀。
我松了口气,小胖和春妮也把各自的鬼猎人解决了,四缕黑烟从尸体里冒了出来,溃散在雪中。
段爷冲到我面前,劈头盖脸一顿教训:“娃子,你是不是疯了,我知道你急着长进,但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我直接反问:“段爷,那你又是为什么!”我的眉头紧皱着盯着段爷。
段爷刻意避开我的眼睛,语气无奈地说:“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赶紧回家去。”说完段爷就朝鼓儿屯走。
“段爷,段爷!”任我们怎么呼喊,段爷也不回头,他的身影在风雪中很是飘渺,越走越远。
“段爷这是怎么了,咱们咋办啊?”春妮望着我跟小胖。
“还能咋办,段爷都这么说了,咱们就别掺合了,回家吧。”
晚上,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不通段爷这是为什么。山林精魅都是祸害人的东西,那蛇婆还说如果不给她阴玉,就要血祭一百个人来修炼,难道段爷听不到嘛!
更古怪的是,那些鬼猎人怎么会冒出来,它们是冲我们?还是那蛇婆?为什么傀子坡会一次次作祟?
想不通,还有很多秘密,猜不透的秘密。
很快这个冬天过去了,可是爷爷早已没收了我的枪,也不准我再进山,说是让我反思清楚。我不知道需要反思啥,也许在爷爷他们眼里,我也有股子邪气。反正后来的整个冬天,我都没有再进过山。我很想念这几次进山,枕着猎枪,以白雪为被,撒猎狗,打围子,遇到过鬼,也斗过狐精木魅。
可现在那些要飘远了,我拿到了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准备去镇上上学。小胖和春妮也都考上了。开学那天,美姨把我叫过去,郑重其事地问我:“娃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对美姨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
美姨摸摸我的头:“你去上学的时候从来都没想过嘛,你是咋打算的?”
我一阵沉默,美姨接着说:“你书读得好,应该知道外面还有一个世界,你就没想过走出去看看?”
我抬起头:“美姨,你是说读大学吗?”
美姨望着我:“小胖和春妮不是读书的料,但你不一样,你可以有不同的选择。”
我并没有回答美姨,读书和猎人,从始至终就不是一条路。段爷选择了当猎人,选择了将他的满腹才华埋葬在这深山。两者兼得,不过是我年幼时的幼稚想法。
我又一次走在上学的路上,回望着被冰雪覆盖的大山。
大兴安岭,养育了一代代的山民,也困住了一代代的山民。面对这偌大的群山,即便有天大的本事,只要白毛风一吹,也会被黯然埋葬。 山神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