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地走在大街上,李招娣觉得特别的冷,“呼呼”地北风仿佛穿透皮肤直接刮进了身体里——真正是冷到了骨头里。她模模糊糊地想“怎么这么冷?就跟没穿衣服似得?”,这么想着她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感觉到厚厚地棉衣她自失地笑了,这是对自己的嘲笑“李招娣啊,看来真像赵娇娇说的那样整天和傻子在一起,你也成了傻子了,有没有穿衣服自己难道还不知道?”。想到赵娇娇她就想起了在弟弟李宝根家借钱的那一幕,心仿佛被揪成了一团,隐隐地有一阵阵尖锐地刺疼。
她好像又看见了赵娇娇那浓妆艳抹的脸,那血红的一张一合的嘴唇,那带着三分不屑,三分敷衍,三分嘲讽地声音也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大姐啊,你今天来的真不巧。我给云飞报了个奥数班,这一交就是一个学期的学费,一个学期就是5000块啊!”赵娇娇夸张地伸着手在她面前摆动着,“我和宝根现在是连买菜的钱都没有了,我还想着去找大姐,看大姐能不能帮衬我们一把呢”。赵娇娇假模假样地掩着唇笑笑,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招娣没有接赵娇娇的话茬,她打量着弟弟家可以称之为豪华的客厅——光可鉴人地地板砖,璀璨夺目的水晶灯,大理石拼图的电视墙,55寸的曲屏电视,摆放着各色红酒、白酒的置物柜,自己正坐着的真皮的沙发……“这是一个连菜都买不起的人的家吗?”她不想搭理赵娇娇,只是盯着李宝根无声地问。李宝根根本不敢看姐姐一眼,此时三个人都坐在长沙发上,他和姐姐中间隔着赵娇娇。他觉得姐姐的目光压得自己抬不起头来,于是他挪了挪身子以便让赵娇娇能更多的挡着点自己,然后他低声地哼哼唧唧地说道“大…大姐,我最近手头是有一点紧,过一段时间等我手头宽裕一点,我给你送钱过去”。赵娇娇是两姓旁人,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李招娣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自己嫡亲的弟弟,自己疼了三十年,护了三十年的弟弟,这一句话就把她推到了绝望的深渊。自己亲自上门开口都借不到钱,还指望他送来?李招娣不可置信地望着弟弟,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是站起身一言不发就向门外走去。出门后她还影影约约听见赵娇娇愤愤不平地声音“呸!不过是自己贪慕虚荣想当阔太太才嫁给傻子,现在却拿你说事,好像自己多伟大似得。这么多年吃香的,喝辣的,当我们没看见吗?现在王家遇着事了,她就该和人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凭什么让我们管这破事!整天和傻子呆在一起也成傻子了!”
李招娣恍恍惚惚地在大街上走着,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凭什么,凭什么……”她想起了自己放弃学业,决定打工供弟弟上学时得决绝;她想起了当自己知道只要嫁给一个傻子,就有钱可以供弟弟上大学时的高兴;她想起了自己为了能更多地省点家用帮弟弟买婚房时,和公公婆婆闹翻的蛮不讲理……众多的人生路口,自己一次次选择放弃自己成全弟弟,如今赵娇娇却问自己凭什么让李宝根管自己的事,而李宝根的选择是躲在赵娇娇身后。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是王文杰吵吵饿,要吃饭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王文杰已经三十八岁,但是他只有五六岁儿童的智力,除了吃喝玩乐他什么都不知道。王文杰虽然是弱智人士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傻子,但是他的父亲是这个小县城的城建局局长。以前王文杰没有工作,李招娣也因为要照顾王文杰的生活无法工作,但是依靠王家提供的不菲的家用他们的生活不愁吃,不愁穿,还能存一些钱。如今李招娣为了帮弟弟买房花光了积蓄,而王文杰的父亲因为贪污受贿被判刑,母亲自杀身亡。这就是李招娣两口子的生活现状——没有生活来源,甚至没有工作能力!然而唯一有能力帮他们的李宝根,拒绝借钱给他们。
凑合着吃了晚饭,李招娣身心俱疲,但是她并没有休息,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中满面沧桑的自己,回想自己的一生,她感触最深地是悲哀而不是怨恨。这一生她一意孤行,彻彻底底地放弃了自己,用尽所有去成全弟弟。如今年仅三十出头的自己看上去仿佛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多年来照顾王文杰,给弟弟攒钱就是自己生活的全部,她没有朋友,没有工作,没有社会经验,她已经彻底毁灭了自己!
躺在床上时,李招娣确定自己最恨的人不是刻薄地赵娇娇,不是重男轻女的父母。也不是没良心的弟弟,她最恨的是自己。正是因为自己首先放弃了自己,才使自己的人生扮演了牺牲品的角色!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一定不再放弃自己,她一定要为自己活一次。抱着这样的愿望,她陷入深深地睡眠。 重生山妞变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