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他的职业

　　苏靖之瞬间又增添了无数的念头。枪声、坠落、选择，这几天他已然沉浸在被冤枉的情绪当中，却未曾真正关注过劫持案件的本身。

　　“方队需要我做什么？”苏靖之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还是问道。

　　“你身体可以的话，还是需要你做尸体检验。”方建生静静说道，“毕竟你是我们局里最好的法医。”

　　苏靖之几乎不假思索：“可以！”

　　方队的信任在此刻凸显无疑：苏靖之不仅不是嫌疑对象，而仍然是警队的专业尖刀，不管死去的小法医如何低调，实力证明苏靖之这个名字仍然是每一宗命案不可或缺的一环！

　　“怎么了，阿靖？”沐小缤收拾好汤碗和保温瓶，向苏靖之问道。

　　“没什么，单位的事，需要回去处理一下。”虽然沉溺眼下的温柔，苏靖之还是立刻做出了选择。

　　“你还是那么拼命，一说工作就连自己身体都不顾了。”沐小缤本来还淡然的脸上透出一丝不满，收拾东西的手却有些颤抖，眼睛也不再看着苏靖之。

　　苏靖之察言观色的能力还不算太差：“缤，这个案件事关我的清白，我必须得去。”

　　“我知道。”沐小缤收拾好了东西，重新坐了下来，“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你尽管去，记得回来换药和检查。”

　　苏靖之终于开始明白为什么沐小缤有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信任和明理，即使在旁人看起来不合时宜，但是沐小缤还是能无条件的接受和理解。苏靖之第一次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把沐小缤有些冰冷的手握在手里，

　　“缤。”

　　有时候，最好的语言就是沉默。

　　许久许久，沐小缤轻轻地把手抽回来，低声说道：“阿靖，你还没有忘了我的事吧？”

　　苏靖之不傻，和沐小缤待在一起的短暂时光是快乐的，却也是偷来的，这并不属于他的宁静时光，他明白，迟早要失去，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这个周末吧，缤，我们去以前约会的地方吃饭，我给你答案。”苏靖之记得沐小缤的分手请求，需要的考虑时间并非是无限制的，“好吗？”

　　沐小缤侧身背对着苏靖之，竭力忍住自己的眼泪，静静地答道：“好。”难掩的抽噎让沐小缤瘦弱的双肩不由自主的轻轻耸动，苏靖之却不敢再伸出手，给予自己多余的安慰。

　　第二天的早上，平时不轻易动怒的林禹在解剖室终于爆发，

　　“扯淡！”

　　“谁让你来的？”林禹嘴角抽搐着，看着打着绷带的苏靖之来到局里的解剖实验室，身躯不算魁梧的林禹爆发出了惊人的愤怒。

　　“你伤还没好，还来工作？！”林禹怒斥道。

　　“林队，你消消气，我就快好了。”苏靖之连忙打着圆场，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放屁！”林禹吼道：“你全身骨折又被捅了一刀，这才几天，你说好了？你属壁虎的吗？”

　　苏靖之勉力笑道：“可不是嘛，您属华南虎，我属壁虎，将军威风小兵也硬气是不是？”

　　林禹一摆手，“你说，谁让你来的？”

　　“方队钦点，不来不行啊！”苏靖之如实相告。

　　“我去找方建生理论！我们已经损失一个兄弟了，还拿自己人玩命使！”林禹说着就要离开，全靠苏靖之拼命挡了下来，

　　“林队，你消消气。我是真的没事，今天来作解剖，是真的不想贻误战机。多耽误一天，劫匪就可能多逃跑得更远一点，就越不容易给老赵换一个公平的待遇。”

　　好说歹说，林禹终于答应了苏靖之的请求。虽说不易，苏靖之心里还是充满感激，林禹的生气还是来自于对自己的担心。

　　“东叔，把尸体推出来，我们准备开始！”苏靖之冲一旁的东叔吩咐道。东叔看管着上千具尸体，还承担着在尸体储存“冰库”旁解剖室的助手责任，着实不易。

　　即使是林禹这样久经死亡考验的人，还是无法直接面对自己曾经的战友冰冷的躺在金属解剖台上失神的模样。但是对于苏靖之，老赵依然是陌生的面庞，对于死去兄弟的敬重，并没有影像他太多的判断力。

　　“编号：YBC-10109；

　　姓名：赵乾；

　　性别：男；

　　年龄：44岁。”

　　标牌上死板的字迹让苏靖之感觉到生命的脆弱。而在此刻，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隐藏在人类躯体里的兵灵，而是化身为决断生死的法医；苏靖之也终于开始明白，作为一个有能力和有责任判断他人生死的角色，死去的小法医确实背负了太多的责任。

　　“躯体表面多处皮下出血，多集中在身体突出部位，颅骨和四肢体多处完全性骨折……”苏靖之还可以活动的右手，透过塑料的手套，轻轻拂过尸体，向负责记录的东叔，叙述者老赵的伤情。法医的知识此时在苏靖之的脑中一步步展现，理论和实际的完美结合，让苏靖之感觉到那种重新控制自己和他人身体的控制感。

　　在此刻，苏靖之已经开始感觉到，自己对于身体构造的感知力，还在一点一滴地恢复，即使速度很慢。老赵的尸体哪里受伤、哪里伤重、哪里毫无无损，苏靖之都在触摸着冰一样的肌肤中感知着。

　　“右侧颈部发现浅表的类圆形创口，有生活反应，应该是生前形成的。”苏靖之仔细查看着老赵身上可见的伤口，“伤口附近还有极其微量的黑色粉末，提取待检。”

　　“好，我们现在着重看左胸口的枪伤。”苏靖之把一些普通的伤口同意过了一遍，注意力终于留在了最关键的位置。

　　“创口呈现精巧的圆形，周围有火药痕迹和挫伤痕迹。”苏靖之的眼睛紧紧贴在伤口不远处，“东叔，给我探查针！”

　　探查针是一种可以弯曲的金属细针，长常常用来检测尸体伤口的深度和走向。

　　苏靖之第一次用，显然还不是很熟悉，刚朝着伤口看看枪伤的走向，东叔难得一见地开口道：

　　“反了！” 冒牌法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