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兄,去拿点上好的竹叶青来,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今天不许抠门。”赵海撞门进来,大手一挥,“这是我儿子赵泉,现在正在徐府做客呢,就等潜龙会了。”
赵海熟练地刺激着福安掌柜,笑面虎毫不示弱。
“泉儿来了啊,还有可爱的小絮儿,叔叔给你们做好吃的,某只蚊子一直叽叽喳喳,别人还以为是某个进了潜龙会的仙长来了呢。”福安掌柜挂着熟悉的微笑,“絮儿喜欢吃什么,我马上去做,各位嫂子稍安勿躁啊,好久没见到了,待会儿好好聚聚。老王还是那么潇洒。”
说着笑着看着絮儿,等着她的回答,丝毫没管一旁欲言又止的赵海,应该说就是因为福安掌柜,才能没让赵海发出声音,在旁边干着急。
“絮儿喜欢吃红烧肉!”终于等到福安掌柜停下话茬,赵海大声的说道,终于把堵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声音都带着点颤抖。
“明明是赵伯伯自己喜欢吃红烧肉,我和哥哥都喜欢吃排骨。”絮儿天真地看向赵海,“赵伯伯居然是这样的人。”
“哈哈。”
旁边的众人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音,赵泉第一次知道原来福安掌柜是这样的人,不过刚刚看得镇过瘾,老爹也有被人制服的一天。
等到福安掌柜端着第一碗菜出来,店里已经没客人了,福安掌柜顺势关上了门,拿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菜马上做好了,老赵,还坐着干嘛,拿到出来了还要飘云嫂子端菜?”瞟了赵海一眼,福安掌柜转身又回到了厨房。
赵海一阵不爽,要不是自己打不过福安,怎么会如此被动,看到在一旁笑着的赵泉,更不爽了,“臭小子还不快去端菜,笑什么笑。”似乎发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补充道:“竹叶青别洒了。”
众人再次笑了起来,特别是王汉生笑的最大声,平时一直很霸道的老赵也有人收拾得了,看着就解气,赵泉看着老爹和福安掌柜的沟通也很开心,带着点淡淡的向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这样的肝胆相照,毫无芥蒂的朋友,窗外的阳光在地面上反射的光晕有点刺眼,赵泉闭上眼缓了一下上前去端菜。
丰盛的午餐虽然很多,但是挡不住一大家子人更多,几下就端了出来,一个人围着一桌菜开心的笑着,赵泉带着絮儿认真的敬着酒,小小的少年略微带点紧张的认真显得很笨拙,但是桌上的几个大人都没有嘲笑他们,看着两个小孩子,一晃眼都这么大了,昔日的潜龙会似乎还在眼前。
“老头子,想什么呢,泉儿在敬酒呢。”李飘云拉了一下赵海的袖子,看着赵泉轻轻地在赵海耳边说道。
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酒杯,赵海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多少年了,自己似乎第一次走神,也是,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就要走了,真的很不舍,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不舍,不愧是我的儿子!
“不错,臭小子要好好照顾絮儿。”赵海大声的劝诫着,声音似乎带着点颤抖,赵泉只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平时霸道的老爹怎么可能呢。
“嗯。”赵泉重重的应了一声,我当然会照顾好絮儿,离开了父母,他和絮儿就只有彼此了。
一轮酒很快就喝完了,赵泉觉得过了很久,似乎又是一瞬间,这次过后,就真的是自己一个人了,一个人向前,一个人修行,一个人面临各种烦恼,困扰和危险。
当时测完资质来到徐家的时候似乎还没什么感觉,或许下意识觉得天祥镇离着镇子并不远,下意识的觉得并没有离开父母,父母也答应了来看自己,但是喝完这杯酒,就真的要离开父母了,半年的时间说起来很久,但是半年前的自己在干嘛还清清楚楚的记得,似乎一晃眼就到了今天。
赵泉突然感觉很心慌,似乎缺少了什么似得,似乎没有了目标,没有了依靠,眼前的画面都有点恍惚了,恍惚间老爹和王叔的笑容都离的远了些,母亲的面容也模糊了,似乎母亲在和自己说着什么,但是赵泉感觉自己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就看到母亲的嘴巴张合着,似乎还带着点焦急。
母亲旁边的清涟姨也看了过来,这种感觉这么真实,但是总感觉虽然在眼前,却看不清楚,听不清楚,一片模糊。清涟姨旁边是谁来着,似乎还在喊着自己哥哥,这次自己听到了,声音很清脆,很好听,腻腻的童声让自己想沉溺其中。
童声?
絮儿!
我还有絮儿,还有絮儿在我身边,幸好有絮儿。
赵泉终于清醒了,那种恍恍惚惚遗世独立的感觉瞬间消失了,赵泉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居然是眯着的,就张开了一点点小缝,慢慢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焦急看着自己的母亲和清涟姨,傍边牵着自己手的絮儿,和停止喝酒玩笑的赵海三人。
“泉儿,你怎么了,我怎么突然感觉你坐在这里,但是却离得很远呢。”李飘云真的很担忧,刚刚看到赵泉的样子,浑身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气质,但是却感受到淡淡的疏离,还有一种影响内外的寂寞。
“泉哥哥,刚刚我叫你好几声你都没有理我呢,你还没有不理我的时候呢,絮儿生气了。”虽然絮儿生气了,但是小手捏着赵泉捏得更紧了,微微颤抖的小手带动着赵泉的胳膊轻微抖动着,让赵泉心中一疼。
自己瞎想什么,明明父母就在身边,明明絮儿就在身边,再说了,去了仙门并不一定没时间回来,父母身体这么好,自己肯定可以回来尽孝的,还有絮儿在自己身边,只要有絮儿肯定不会寂寞的。
赵泉反手拉紧了絮儿的小手,直到絮儿没有颤抖了,才开口道:“娘,不用担心,我没事,就是刚刚想的入神了,你们吃菜啊,没看我,我没事,真的。”说着给了李飘云一个大大的笑脸,“絮儿哥哥刚刚错了,真的错了,哥哥再也不会这样了,原谅哥哥好不好?”
“哼!”感受到手心的力度,絮儿也知道熟悉的哥哥回来了,哥哥最近一直不正常,我得好好看着了,絮儿心里想道。
还好赵泉不知道絮儿心里想的什么,不然估计会郁闷死,自己明明没有那么差劲好吧,但是从知道潜龙会开始却真的很差劲,算了,不正常就不正常吧,反正自己不知道。
但是虽然不知道絮儿心里想什么,但是絮儿已经把心里想的写在脸上了好么,算了,还是装作看不到吧。
几个大人看到两个孩子的动作,轻声笑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影响,似乎也感受到了赵泉字里行间的不舍,并没有笑的很大声,都压抑着什么。
因为心里有事,所以后续并没有敬酒什么的,赵泉几次想提起话题,都慢慢的放弃了,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提,也没有心情,在无声中,很快就吃完了饭。
赵泉低头吃着,正准备再扒一口,发现碗里已经空了,一回味,嘴里只有纯净的米香味,没有半点菜的香气,原来自己没夹菜。
默默地放下了碗,帮着收拾了碗筷,赵泉磨蹭地走到了李飘云身边。李飘云安静地坐着,一言一语的和吴清涟聊着,絮儿歪着头坐在旁边。
“娘,我突然感觉好郁闷。”
“怎么了?终于开口了,我还以为你准备憋着呢。”
确实准备憋着的,但是自己太看得起自己了,毕竟现在太小的以后一定憋得住的,一说出来,赵泉就后悔了,同时又送了一口气,太矫情。
“我刚刚是想你们想的出神了,想着以后去了仙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你们,可能下次出来,你们都不再了,可能根本出不来,可能到时候你们搬离了,很多种可能,越想就越不舍,我刚离开家的时候还没感觉呢,但是刚刚突然就感觉到了,娘,我是不是很失败。”一直低着头的赵泉缓缓的抬头,尽量压抑住自己用平静的声音说出心里话,感觉身上轻松了一点,抬头一看,就发现大家都围在了自己身边,但是最显眼的就是母亲李飘云脸上的两挂泪痕。
“娘,你怎么哭了,我其实不是那样的...就是...没有那种...唉,娘,你别哭啊。”赵泉一下子跳起来,他没想到一直开心的母亲会哭,还是这样无声的。
“没事,娘不哭了,娘听了感动,没什么,就算你去了仙门又怎么样,我儿子的资质这么好,你肯定会回来的。我们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在赵家村等着你们回来,对,是你们,你和絮儿都要回来,好让我们看看仙人的风采,我儿子是仙人了,娘高兴,高兴哭的。”李飘云收起眼泪,脸上艰难地挂上了笑容,最后突然笑出了声。
“哎,其实我已经想开了,不管怎样我都会回来的,你们也不用一直在这里,大名鼎鼎的五侠怎么可以一直缩在一个小村子里,五侠里面有我父母呢,我一定会回来的,真的,当时脑子傻了,让你们担心了。”
“回来了到时候我在你福安叔身边更有话语权了,我儿子是仙人,你是吗?”赵海接过话,扭头嘲讽地看向了福安掌柜,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突然想到那件事,又担忧地看向了福安掌柜,“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要提起的,这不是口无遮拦么。”
“瞧你那小人得志样,说的赵泉不是我侄子似的。”福安掌柜没有理赵海的话,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算算日子都快十年了,十年啊。
“老爹我这还没回来呢,你就得瑟上了,等我真的回来了,还不是得上天。”
“不过我真的会回来的,带着絮儿风光的回来。”
是的,絮儿,幸好有你,我会陪着你,一起走,一起修仙,一起稳稳的向前。 道行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