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而易举地击溃了乡勇军,朱元璋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得意的神sè,只是淡淡地吩咐道:“把乡勇们掉在地上的长矛捡起来带走,尤其是铁制的矛尖,对我们来说非常有用”
“是”士兵们答应了一声,纷纷上前打扫战场,拾捡地上的长矛。、qВ5。co
这时,跟在后面的狮子狗,已经被惊得呆了好厉害的朱八用四百人收拾同样带着四百人的许人杰,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他们只不过来得及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许人杰的乡勇军就被打得连姥姥都不认识了。
狮子狗这两兄弟,以前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泼皮,打架是一等一的不要命,他们也曾带着村民与别的村发生过殴斗,殴斗的原因嘛,不外乎是张家偷了李家一只鸡,西村占了东村一片地什么的。
他们很清楚地知道一件事,如果是大规模的打群架,例如上百人对上百人的那种,通常要打很久,赢的一方也免不了要鼻青脸肿。但是朱元璋用实际行动给他们上了一课,就算是四百人对四百人的大群架,也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战斗,而且只把敌人打得鼻青脸肿,自己仅仅擦破一点皮。
狮子狗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刚上山时,确实存了火并王伦的心思,但现在,这一丁点儿的心思也飞到九宵云外去了。留下心里的,只有“朱八好厉害”这五个大字。
他们带着的新九队、新十队的新兵蛋子们,也是惊讶得合不上嘴。以前老兵们嘲笑他们,他们心里多少是有点不服气的,这时看了老兵打仗的威风,他们才知道,自己被人嘲笑不是没有原因,确实是太菜了啊。以后对山寨里的老兵,还是恭敬一点吧。
用最快的速度打扫了战场之后,朱元璋下令继续向前,打败乡勇队不是重点,他此行的目的,是来打粮。
穿过战场,很快就到了一个士绅大院的前面。这个大院的主人姓卢,人称卢员外,三代之前家里出过了一个县令,所以积下了数百亩良田的家业。在去年朱元璋作乱时,他家乖乖地交了“税赋”,所以朱元璋没有收拾他。
不过今年他好像硬气了一点,卢家大院显然进行过加固,院墙变厚了,而且加高到了一丈有余,墙上居然还开了很多暗格,看来是方便长矛捅刺出来的,家里蹲守着近百名拿着武器的家丁护院,墙头还趴着几十名弓手。看这驾势,颇有和朱元璋一战的豪气。
朱元璋先包围了这座大院,也不急着进攻,只是叫人大声叫道:“请卢员外上墙头说话”
不一会儿,肥头大耳的卢员外爬上了院墙,只露了半个脑袋,大声叫道:“朱大王,您带兵围了我家院子,有何贵干”
这卢员外一开口,就怂了一半,居然称朱元璋为朱大王,还用的是“您”这个尊称,只听这语气,朱元璋就知道他很怕自己。
“卢员外,我带兵远道而来,你不迎接我,请我喝口茶,反而紧闭大门,拿弓箭手在墙头上趴着,这是何意”朱元璋哼道。
卢员外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这最近白水不宁啊,到处都有小股流贼,咱这是防小股流贼的,不是冲着您来的。”
“既然不是冲着我来的,何不把弓手撤了,把门打开”朱元璋笑道。
“这个这个咳咳”卢员外大汗,他是绝不可能撤走弓手,打开大门的。
朱元璋笑了,他认真地道:“去年我在白水起义,做了些什么事我想你也知道。当时我给过你两条路选,一条是和我作对,被我破宅灭门。第二条就是跟我合作,乖乖上缴税赋你选了跟我合作,所以你平平安安地活到了现在,那么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选一条路吧。”
卢员外的汗水哗啦啦地流,他抹了一把脸,大声道:“朱大王这税,我去年不是交过了吗您今年怎么又来了要是您年年都这样来收税,我我还不如选第一条路死了算了。”
朱元璋的脸上摆出一个好奇的表情:“咦这可奇了普通百姓都是一年交两次税,秋赋、赋,轮番往复,怎么到了你这里,一辈子交一次税就可以了吗”
“我我家本来就是免税赋的”卢员外辩解道。
“你家守的是朝廷的规矩”朱元璋淡淡地道:“但是,你别忘了我就是和朝廷作对的,朝廷收乡亲们一年两次税赋,免你的税赋,但我偏要反着来,我向你一年收两次税赋,免掉乡亲们的税赋,这样就可以和朝廷的税收政策互相补足,你说对不对”
“你你”卢员外气坏了,但是又不敢口出恶言。
朱元璋耐着xing子道:“乡亲们一年交两次税,交了几百年,从来不吭声,直到大旱灾活不下去了,才闹点小情绪。你这人从不交税,我不过跑来找你讨要两次税赋,你就跟我要死要活的,你说你这是不是被惯出来的毛病”
“这这”卢员外哑口无言。
朱元璋伸出三根手指道:“我数三声,你给我想清楚,决定交税还是和我作对”
“一”
卢员外汗如雨下,对于他这样的士绅免税阶级来说,交税真的花不了几个钱,但是几百年来,或者说上千来年,华夏的封建主义制度深入人心,士绅阶级一直是免税的,就像朱元璋说的,这是一个惯出来的毛病。
世间毛病有多种,最难改的就是惯出来的毛病。要改,真的挺难根本不是钱的问题,高高在上,站在人民群众的头上耀武扬威已经成了习惯,现在要和屁民一样交税,他这心理很难拐弯。
“二”
卢员外面如土sè。
人类这种生物,凡是有改不了的毛病,都是因为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大。比如有人任xing,那是因为他还没因为任xing付出过沉重的代价。这一点尤其是以年轻人居多,有些年轻人大手大脚,花钱浪费,那是他们还不知道金钱得来之艰难
朱元璋深深地知道,要想把这一个人的恶习改掉,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知道,不敢这个毛病,你得付出沉重的代价。现在的卢员外,就面临着这样的问题,他要么把惯坏的思维改一改,乖乖交税,要么就和朱元璋打仗,一旦战败,他肯定会被灭门,这代价,可真是太大了。
“三”
朱元璋的第三根手指刚刚弯下来,卢员外赶紧大叫道:“我交税我交税我我交税了。”
朱元璋举起的手轻轻地放了下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下令把卢员外家夷为平地,但他还是强行忍住了,要知道免税阶级并不只是这一家,而是遍布整个中华大地。而这些家庭几乎无一例外都是知识分子,属于社会财富的一部份。
如果把这些人全部杀光,国将不国
朱元璋并不是来搞破坏的,他是要来重建大明朝的,那么他就不可能把知识分子都杀光,那样做的结果,只会让国家变得更糟糕,不可能变得更好。对于这些士绅阶级,他只能去压服,或者教化,改造,绝不能杀戮一空。
很快,卢员外上交的“赋”,就被装在篮子里,从院墙上垂了下来。按他家的田地数量,他应该上交一百五十四两八钱银子,但是被吓坏了的卢员外哪敢比照着这个数字交,他乖乖地交了两百两银子出来。
朱元璋随手从银堆里捡起一锭五十两重的,一甩手扔回了院子里,大声道:“我是来收税的,不是来抢劫,多余的我不要另外,你给我这一百五十两银子,我想折合成粮食,你把银子收回去,换成粮食给我吧。”
卢员外哪敢不依,赶紧换粮。
不过这一换粮,立即闹出毛病来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从墙头扔回去,卢员外却只送下来了五十石大米。
朱元璋眉头一挑:“卢员外,你这是什么意思一百五十两银子只给我五十石米”
墙头上的卢员外赶紧叫苦道:“大王,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只是现在现在的米价就是这个样子啊,咱们这里是三两银子一石米,一百五十两银子就是五十石,我没敢占您一点便宜。”
“三两银子一石”朱元璋微微一惊,当游魂的那些ri子,他主要观察的都是天下大事,没有注意到过粮价这种小事,所以并不知道明朝末年的粮价问题,现在陡然听到米价,吓了他一大跳。
要知道上一世他当皇帝时,也就是洪武年间,粮价的价格大至是一两银子买二石米,永乐年间他为了考评朱棣的政绩,也去了解过一次,当时的粮价是一两银子买七石或者八石米,没想到崇祯年间,居然要三两银子才能买一石米,这粮食的价格,飞涨得也太离谱了。
“粮价为何如此离谱”朱元璋的脸sè黑了下去。
卢员外苦笑了一声,赶紧摇手道:“这不干我的事,我家不经商。是一些经营米行的商人,他们把粮食都囤积起来,一起抬价才造成了这样的场面,真不关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