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甲带刀的士兵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一动不动,头盔下只露出眼睛和供呼吸的孔洞。宫墙之上,他们的耳朵只用来接收命令,对其他的声音一概不闻不问。
所以,在慕泮说出谢南候通敌的铁证时,在场的人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
“你告诉菁芜人,元柯出宫,是要他们派兵阻击他。”这都不是问话了,而是将事实托出,慕泮向来对谢南候不讲情面,更何况遇到这样的事情。
“我要他死!”起初还有些慌张的谢南候,此时已经完全放松下来,周围的兵将是他的筹码,“我要所有的王子都去死!”
慕泮一直在向后退着走,直到脚跟碰到了城墙上,才不得已停了下来。“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喜好宝剑的王族,没想到你的志向可高远的多。”她的讽刺并没有激起谢南候的怒气,反而惹来他的阵阵大笑。
“我不去打荧守剑的注意,怎么能和侍天殿攀上关系?又怎么能让元柯那小子,在最后关头找我当盟友?我又哪里来的时间安插自己的人!是他们太蠢,而非我心机叵测。”谢南候得意洋洋,憋了多年的话,终于能够畅快的说出来,实在是一大快事。
慕泮扶住城墙边缘,余光始终不离栖云泮的方向,她思量一番,才缓缓开口:“所以,对慕谷你也是虚情假意,为的是引起我师傅的注意吧?”
提到慕谷,谢南候的脸色稍变,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间,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冷笑着:“她如果识时务,我的王后的位置,还是可以给她留着的。”
这话把慕泮逗笑了:“你觉得慕谷会贪图王后的宝冠?还是,你觉得她爱你爱的可以什么都不顾了?”
谢南候张口结舌,无从应答。他们都知道慕谷的,虽然心智纯良,没有太多复杂的想法,可是人很倔强,又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她脑子里那根筋,压根就没男女之情什么事,跟别提爱慕谢南候了。
他如此说来,不过都是自己的妄想,听在任何一个慕天门弟子的耳朵里,都如同是笑话一般,更别提是在慕泮面前了。
“那又如何!”谢南候还要强辩,“她在我府中一年,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说的暧昧,如果换个听众,还能有点效果。
“她在你府中?十日里有两日在你府中游玩,其余的时间都在付将军府中。与其说你和慕谷发生点什么,我还不如相信她和付家那个小子有些什么呢。侯爷,你不要太自恋了,容易被打脸呢。”
“你怎么知道的?”
慕泮不应该时时都在荒山上,料理慕天门的一切大小事宜吗?怎么就对外面了解的如此透彻,还是他们早已安插了自己的探子在王城中?
谢南候越想越觉得不安,手一挥,喝道:“把这个人给我拿下!”
后面两个士兵出列,抽出腰间的刀刃,走过谢南候的两侧,直奔慕泮而来。
就在此时,栖云泮上空有一盏如同星星般明亮的天灯,摇摇晃晃的升了起来。
慕泮本是余光瞄到,为确认状况,赶紧调整站姿,将身子探出去观望。而身后铠甲碰撞的声音,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耳后有刀切空气的风声,一左一右,真的是要置她于死地啊。
慕泮不慌不忙,足尖点地,身体在空中起舞飞旋,杏黄色的褶裙随之展开,裙边如波浪般起伏。
眨眼的功夫,她已经单脚站在城墙边上,两个身披铠甲的士兵茫然的站在原地,谢南候仰头看着她,眼中阴郁愤恨,如毒箭般射向慕泮。
“在上面!”谢南候指着慕泮大喊。
还没等下面的两个士兵抬头,慕泮已经踏在了他们的脑袋上,或许是头盔隔绝了触感,这两个人竟然没有察觉,还在寻找那个黄衣仙子的踪影。
“何必赶尽杀绝呢,侯爷。”慕泮语中带笑,轻飘飘的落在谢南候的身后,一手伸出扣在他的脖颈中央,只需一个用力,这世界上便再没有什么谢南候。
四周的士兵都开始向他们聚拢,刀剑出鞘的‘噌噌’声不绝于耳,甲片撞击的‘铿铿’响宣布了慕泮被围困的事实。
“太过聪明的人,总是不长命的。”谢南候看到士兵们的动作,心中略安。好在当初把自己的人安排到这里,否则还是真是难办。
“啧啧,”慕泮摇摇头,发丝落在谢南候的领子里,很痒,“迂腐的论调,你败就败在太自负了。来,抬头看看吧,那边的天空已经亮起了灯,再看看周围,除了你的卫队,还看到什么了没?”
漆黑的夜空中,亮如星子的天灯在王城的东北方向升起,而宫墙之上,也忽然有了光亮。从他此时的角度望过去,应该是角楼发出的。
那里有慕天门的人?王宫四个角楼不是空的吗?当初为了集中兵力,元柯忍痛将四个角楼放掉,“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防守,就算在上面安排了人,知道有人入侵,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自由进出!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就放给他们,这样的话,他们反倒是会因为忌惮,而不敢轻易进来。”
这是元柯的原话,没想到竟然被这个小子摆了一道!
“他不信任我!”谢南候忿忿的吼叫。
“人是我安排的,谁也不知道。这个城市里,我谁也不相信。这样的解释,侯爷可满意呢?”慕泮身上有种苦中带甜的馨香味道,她的呼吸却是冷的,也不知是天气本来就冷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慕泮和谢南候所吸引,因此当攀墙而上的慕天门弟子落地后,也没人发现他们。
外围的卫兵一个个悄无声息的倒下,甚至连铠甲触碰地面的声音都没有。
最后,只剩一圈不到五个士兵的时候,谢南候才明白过来,不过已经为时晚矣。“你们用的什么妖术!”
“枉你几次三番到荒山闲逛,当真眼睛里除了荧守剑再没别的东西。”慕泮抽出手来,绕到他的身侧,“演武场你也去过,怎么就不知道慕天门最强的阵法和术法呢?”
“不过是些欺世盗名的伎俩,与那些街头卖艺打把势的有什么区别?”谢南候不屑的回道。
“那你还对荧守剑念念不忘?”
“我要的,是炼制荧守剑的材料!那才是稀世珍宝!”
“珍珠当鱼眼,怪不得你会输!”慕泮看着依旧不放弃的那五个卫兵,单手挥了一下,让弟子们退下。
只有一个白衣少年,上前拱手:“师姐,都准备好了。” 蛮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