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元柯在听到“青绫”两个字后,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你师傅倒是大方的很。”元柯不再挣扎,不知为何语气中多了几丝愤恨。
慕谷长年在山上,接触的都是自己同门,大家有一说一,很少话里藏话,故而也就没听出元柯话外的情绪,反倒很高兴的回道:“那当然,师傅向来如此。”
“他在说反话,”幽暗的树林里,传出一个飘忽的女声,接着一盏素纱罩着的提灯由远及近的飘了过来,“下山后要长点心,别人家说什么都当真。”
“慕泮师姐,你怎么下来了?”慕谷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话语中有丝丝期待。
慕泮一身白绸衣,衣摆无风自动,广袖翩翩而起,一手提灯,一手背在身后,如果不说话,那真是仙子下凡一般的情景。
“来接客人。你怎么才走到这里?都出来多久了?”慕泮不理被捆的像粽子一样的元柯,根本看不到木桩般的付敏道,只对着慕谷说道。
“嗯,就走。”慕谷手一挥,青绫嗖的一下回到了袖子中。
慕泮转向元柯:“请吧,两位。我们是先上慕天殿,还是夜游血炼谷啊?”
“客随主便。”元柯语气不善。
付敏道没有说话,但是琢磨着慕泮话中深意,这才想到,原来公子真正的目的是要勘察血炼谷?当然,每个禁地都有它存在的理由,只是慕天门的禁地可不只是危险那么简单。公子也聪明,自己的心思虽然被看穿,却用四个字巧妙的化解了。
“请吧。”慕泮话是这么说,但是并没有看他们,而是自顾自的走了。
黑暗中看不出元柯的表情,付敏道却感觉到了他的怒气。是为了心思被看穿,还是被青绫绑了个结实?在随着慕泮前行之前,付敏道忍不住朝着那个粉色的身影望了一眼,却看到慕谷并没有走,而是靠在树上,盯着他们。
“天黑了,你要不要跟我们先回去?”付敏道停下脚步,问慕谷。
即使只能看到个轮廓,付敏道还是看到了她不断的在摇头,还有轻微的抽泣声。
“快走啦,跟不上会被妖兽吃掉。”元柯在前面没好气的喊道。
付敏道最后看了她一眼,答应了一声,赶紧向慕泮他们跑过去。
“那个……”还是不太放心,“她叫慕谷吧,这么黑了,她一个人走夜路可以吗?”
元柯在想自己的心事,没有理他。
慕泮也不说话,只顾在前面带路。
付敏道自讨个没趣,咂了咂嘴,安静的跟着走。
前面突然停了下来,三人一行站在谷口处。
“要不要去瞧瞧?我在这里等你们?”
‘嗷~’不知名的野兽在嚎叫,腥风鼓动,让人想吐。
“你把里面的法阵撤了,我还有兴趣瞧瞧。”元柯也不虚,竟向前走了几步。
“里面的法阵比慕天门的年纪都大,我可没那个能力。”慕泮声音清冷,将提灯向上伸了伸,光照的范围大了些。
“无趣。”元柯认真的向里面张望了一番,回头来找慕泮。
他们说的话,付敏道就当哑谜听了,反正也不懂。
那天是怎么上到慕天殿的,付敏道已经不记得了,印象中只有提灯照出脸盆大的范围。慕泮在前,元柯中间走,付敏道跟在后面,一路曲曲折折,不断的上坡路,应该是在不停的登山。
当晚并没有见到慕知秋,两人吃过清淡的晚饭后,去到客房休息。
慕天门的客房比之前那家客栈,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暖和不说,还有淡淡的花草香气。一房两张床,中间一张桌子,四个精巧的小凳子环绕。桌上油灯十分明亮,一套白瓷茶具居然还是温的。
付敏道感叹一声,倒在床上,瞬间被柔软的被褥包裹住身体。
两人在进房之前已经换了衣服,慕天门倒是不吝啬,一黑一白两套衣服都是上好的绸缎裁制的,而且穿上还刚刚好。公子说,衣服上面被施了小小的法术,所以才能如此合身。
这是付敏道第一次接触法术,所以不免感叹。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神奇的不得了。
“明天,”元柯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少说多看,他让你做的事,不要有疑问,去做就是了。”
“谁?”付敏道不愿起身,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慕知秋!还能有谁?”元柯喝着茶,但是精神并未放松。
“公子,他要收你做徒弟啊?如果有了侍天殿掌门弟子的名头,江湖那些势力,也能利用起来吧?”付敏道虽然累的不得了,脑子里还是在清晰的算计着。
“江湖啊,算了吧,都是些不入流的人。要是换上四国那样的江湖力量,倒还有必要动动脑子。”
付敏道心想,你觉得不入流,不会是因为他们已经被你给杀怕了吧?但是面上不表,哼哼啊啊的答应着。
“对了,”他猛地坐起身来,“公子,那个血炼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看到什么了?”
元柯的侧脸有棱有角,在油灯的照耀下,居然显得有些柔和:“那里藏着慕天门最厉害的一套阵法,据说通过阵法试炼的人,能够获得不可思议的能力。可是,守阵的是妖兽之流,数百年来都没有人能够通过。”
“慕掌门也通不过吗?”
“他?”元柯冷哼一声,“他是懒得去。你没见过这个人发狠的样子,那真是只有四个字能形容。”
“什么字?”
“毁天灭地!”
付敏道已经不想问,那是在什么情况下,元柯才看到的慕掌门发狠的样子,想想也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我们要待在这里多久呢?”付敏道打算转移一下话题。
“不知道,看明天他要跟我们说什么吧。如果计划太复杂,少不得要住个十天半个月的。”
“那么久?”付敏道在心里算着,回去以后要用什么借口,才能避开众人的耳目。也不知道菁芜战事如何了,父亲和姐姐应该没什么危险吧。这次不过是菁芜的流寇在边关骚扰,并没有什么重兵压境的消息传来。想到这里,他不免又记起昨天见到谢南侯的场景。
“公子,昨天你可是和侯爷的暗卫交手了?”
“什么暗卫,不过是身手好一点的护卫罢了。不足为虑。”元柯一脸的不屑,摘了灯罩,用手指在火焰上斩来斩去,也不怕烫到。
“会不会没有带来?”付敏道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要去前线,肯定会带着所有的精英队伍前去。那么惜命的人……”元柯笑的鄙夷,也足够自信。
付敏道是知道元柯的,他真的是把人看到了骨子里,既然公子已经这么说了,那就一定不用担心。
“不过嘛,我昨天倒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件好东西。”元柯居然用手掐灭了火光。
“哦?”
“睡觉吧。”元柯竟不说了。
“公子,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啊?”付敏道心急,留这么个悬念,谁能睡的着啊!
“明天再说,我还要确认一下。睡觉。”
公子,你不厚道!
付敏道那夜失眠了。 蛮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