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程澜是大师，只要戏唱的好，咿咿呀呀的就这么唱了一辈子，就算到了天涯海角还是有家，不管如何，在台上那辉煌的一辈子，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差的。
将要入夜了，外面的气温很低，冷风从窗口灌了进来，刀子一样的割在脸上，街头人多，丁澄站在车外没有声音，只是等着。
“走吧，出去吧。”
到了这个时候，林风月要拒绝也没有理由了，她狠狠地打开车门，先一步走了进去。
大厅里灯火通明，这是他第几套房子，林风月不知道，婆子见了林风月，识相的把她带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先吃饭！”他站在楼梯口看着她的背影道。
林风月头也不回的走进房间，头一次的没有理会他。
程澜淡淡的看了婆子一眼，让她下去后，自己走上楼梯。
他推开门，却看见林风月立在窗台处，吹着过夜风。
程澜也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刚才她说出口的话，不甘心的意味很多，也幸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换成别人哪里还能有他这么多好脸色。不过他却是有耐心来跟她对抗。
他看着她，她瘦了太多，此刻看着窗外那副模样，已经没了初见她时那娇俏的样子。他自己都已经混乱了，到底对于林风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迷乱的在旋涡里挣扎，在痛苦的回忆中过场，可感觉留下的却是她那张笑颜如花的脸。
一开始，他是把她恨到骨子里去的，他走过这么多弯路，身体里早就不是表面上那副人样，从前到现在，过得人不人鬼不鬼，在那个时候，他就是个戏疯子，终于到了熬出头的那一天，终于等到了报复她的那一天……
他发现，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他离不开她了，不管是身体还是人……他本次可以给林玉芝一个美好的梦镜，可他突然发现，他的身体在抵抗着另外一个女人。他脸色苍白，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终于有了感觉，在他下定决心把她送到金瀚生家的时候，第一次他发现自己心神不宁。
林风月此刻也是煎熬的很，她看着窗外的灯火，手心却冰凉的不像个活人，等她转头看过去，却发现，程澜却不紧不慢的走到桌前，指了指对面，“先坐下吧。”
林风月心里有些胆战，面子上却大大咧咧的走了过去。
“衣服脱下来。”他斜了她一眼。
林风月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却见程澜把她身上的外套解开扔出窗外，她惊讶的望着他，却只能大喊着，拿他没办法。
“你是我夫人，穿着其他男人的行头，把我放在哪里？”
“你还知道我是你夫人？”
说到这里，林风月整个炸了，她咬着牙，气势汹汹的看了过去。
“我一直都知道。”
他说话总是喜欢这样，平淡的语气，没有波澜的眉眼，她的怒气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她听着他特殊的上挑的嗓音，心中一颤。
他眼里有光亮。看着她时，林风月明显感到自己的心脏变快了，她知道程澜一向就是如此，怕是在林玉芝面前也是这样吧。
她垂下眼闪躲，手中拿起一杯茶，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到底在气什么，告诉我。”
一旦发现了自己心中对于她特殊的情感，程澜语气都变了，从前是演戏，可如今却想着怎么样不让她发现自己做过的那些缺德事。
她坐在他旁边，急切的抬起头，“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放在那里，我不开心！我不愿意给他唱戏！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可你没有来！等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你却带着林玉芝来这里！”
“你生气我没有把你从他那里带出来？生气我带玉芝出去？”
“对！”
她站起身，泪水蔓延，“从前我就想着，能够跟你在一起，可你已经有了林玉芝，算了，你也说过，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那我就安静的做你第二个夫人，可如今我感觉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我不行了，我受不了我的夫君有别的女人，我还必须委曲求全的祝福你们！”
他惊讶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肯定觉得我是一个妒妇，但我从小就有这个想法，我厌倦了我父亲三妻四妾，我受够了那些女人吵杂的声音，我想要的不过是那个能和我一起吃着简单的饭菜，身体心灵只有我一个人的男人。”
他沉默的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林风月如此表露心声。
“那你打算如何？”
她愣住，说了这么多，对啊，她又能如何，难不成还打算跟他分开？
林风月虽然笨，但他话中的意思大概还是能明白一些的，她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你真是孩子脾气。”他叹了口气，却突然从门口拿来一盆水，他冰凉的手指拿过帕子，在滚烫的水中浸湿，可那双手去毫无惧意的在水盆里翻滚着，他拧了帕子，手指已是烫的通红，却把她的双手拿了过来，仔细的擦拭着，然后在把她眼角的泪花也弄干净了。
林风月鼻子发酸，她刚才说了那么多，她也知道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可现在他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
她紧了紧心思，怕他又下子变回了那严厉的模样，紧张的忘了过去，却看见他拿着帕子，勾了勾唇。
林风月刚想说话，却感觉到一阵热气从脸上扑面而来，他手指透过手帕轻轻的擦着她的脸，这个活，做的那么熟稔？
林风月的心一下凉了，她道，“程师傅，你是不是也经常这么对林玉芝！”
他看了她一眼，也不生气，平缓道，“你在想什么，没有过……”
林风月脸色一僵，可听明白了他口中说出的话后，又闹了一个大红脸。
“别，别了，师傅，我今日已经洗过脸了。”
“那把衣服脱了，洗身子吧。”
他不紧不慢的望着她，眸中没有一丝波澜，话语却不容她反抗。 梨园.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