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着明晃晃的眸子，站在石阶上的身姿弱影芊芊，万种柔情仿佛藏于其中。
不知怎么的，程澜好像回到了当年盛世年华，她旧台戏新演的模样，那时候她也是用这样的目光俯瞰众人。。
林风月没有后退，她笑了笑，“师傅，你不用做什么回答或者决定，我只是想把我内心的想法告诉你…”
可他却只是目光澄澈的望着她，眼珠中的镜像没有波动的翻滚着，在雨滴中显得格外鬼魅。
“你还小，怕是把对我的感激和敬畏当成了爱情。”
他勾了勾唇，柔和的面容在林风月眼中突然绽放成莲。
一步生莲，步步成花…
他的确没说什么，就自顾自的下了台阶，林风月古怪的看了眼他虚浮的背影，也只能殃殃的跟了过去。
天上的大雨哔哩啪啦下的很大，林风月撑着伞给程澜带路，刚才经历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出，她手套都没来得及带，手指却早冻得红肿，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勉强惦着脚尖换了个手撑伞。。
“师傅刚才为什么要抱我！”她停下脚步。
油纸伞离了程澜，却见雨滴滴落在他脸上，僵硬的滑下，说着清晰的轮廓，打湿了衣裳。
“刚才见着了一个熟人，我怕认出我来，所以用你挡了挡。”
他转过头，滟滟着一双眼，苍白的脸颊像极他平时扮的青衣，放在此刻，却显得诡异异常。
林风月一把将伞塞在他怀里，却又止不住打了个寒颤，“师傅，您说的什么都对。”
程澜皱了皱眉，回头，“那我问你，如果我让你嫁给金老板，你会乖乖的去吗？”
林风月忍住心中的怒火，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咬着牙，“金老板是我的常客，再说了，你也不过是我的师傅，又不是我的父母。有什么资格管我的婚姻大事！”
“胡闹！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拂了拂手，眼神冷厉的吓人，可话却说的有些停顿漂浮。
“那既然师傅不喜欢我，请你以后就不要做让我误会的事！”她没有瞧出程澜的异常，脾气一上来，就毫无顾忌的朝着他吼了过去。
程澜听了这句话，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他阖上眼皮的样子看着疲惫万分…
“过来扶着。”
他脚步虚着，踉踉跄跄的走着，林风月一愣，她小步跑上去后，才发现程澜的衣颈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酒味。
林风月给吓傻了…
程澜皱着眉，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终于在林风月走到他面前时，他朝着她的方向倒了过来。一阵天旋地转中，他结实的身体把她硬生生的砸在了水泥地上。
林风月疼的呲牙，眼睛被雨水打的根本看不见前面，鲜血从她的手肘处流下，红色的液体顺着雨水渐渐蔓延，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拼了命的把他推起来，可他只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埋在她颈窝里，剧烈的喘息声回荡在她耳边，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林风月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刚才她光顾说自己的事，也没顾着他有什么异样，如今可好了，他湿漉漉的趴在雨水中，一点反应都没有。
叹了口气，她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浸了水的衣服格外的沉，她也只能忍受住疼痛连拖带拉的把他扶了过去。
兜兜转转，林风月把程澜重新扶回了戏园子后，这才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班主和经理都来了，见他们这么一副狼狈的样，赶紧叫人给他们沐浴换衣服。林风月也被安排了一个屋子，因为她的手肘被划破了一个口子，好在伤口不大，消毒过后，就回了程澜的屋子。
他已经睡在被子里，可能是因为被子盖着太过严实，他不舒服的翻转着身子，烛火晃动，映衬着一张洁白如玉的脸庞。
林风月突然很想笑。
这别人喝酒都是红脸，今天一看，程师傅喝酒竟是越喝越白。不过，她对程澜一向都是敬畏的，虽然敢明目张胆的打量他，视线却不敢多停留。
林风月帮她把被子拉下，然后给他脖子里在垫了一个枕头，等一切都安排好了，她已经困的不行。她最后在看了几眼，转身就想掐灭蜡烛退出屋子，谁知道这时候程澜却突然开口了。
“要走了？”
熄灭的蜡烛青烟袅袅，林风月差点没被吓得蹦哒起来。可听他在黑暗中毫不含糊的话语，一点都不像刚才喝醉酒的人。
莫非他早就醒了？
林风月假装咳了咳，“师傅醒了？那风月把灯亮起来。”
她颤抖的再一次亮起了油灯，却看见程澜在淡薄的橘光中正倚靠着刚才的垫子，头发有些凌乱，看上去亲人了几分。
“师傅是…什么时候醒…的？”
林风月结结巴巴的看着他，她感觉自己整个脸颊如同火烧火燎一般。脑子里也混混沌沌的。
程澜皱着眉，捏了捏眉心，嗓音带着平时没有的嘶哑，“去帮我倒杯水。”
林风月猛的点了点头，她跑到茶几前慌乱的倒着水，可心头却痒痒起来。
这样的程澜，她竟是忍不住亲近，可他的言行举止又实在让人捉摸不定，就像刚才，她哪里知道他其实是醒着的…她端着茶碗走了过去，坐在他床边将茶碗中的水吹了吹，才递到他面前。
“你怎么坐到床上来了。”
程澜接过茶碗后，冷不丁的看了林风月一眼。
“师傅，我就问你几件事。”林风月清了清嗓子，目光炯炯的望着他。
程澜嘴角流露出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阖上茶盖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林风月清了清嗓子，“师傅，您还记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大而专注的杏仁眼忍不住偷着往上喵一眼。程澜见她这幅样子，嘴角的笑意竟是越发暖了起来。
“不记得了。”他把茶碗塞到她手中。
林风月瞪大眸子，就差没狠狠的尖叫了，原来搞了半天，他竟是不记得了。
此刻，她心中不知是劫后余生还是满心惆怅，她咬了咬唇，又开口，“还有一个问题。”
程澜嘴角微扬，“说吧。”
林风月正了正脸色，“师傅，你可知道穆宏去了哪里？” 梨园.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