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如约而至,因为必须带一个搭档,林风月选择了杨瑞。
杨瑞在之前也来了上海,而且他天赋极好,是公认的好嗓子,只是杨瑞这个人天生就很少循规蹈矩,一般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虽然对于林风月来说,无论他做什么都是不关她的事的,但他有时候却随性惯了,也很不守规矩,不然也不会在几年前做出在后台大打出手的决定了。
而这几年,他虽然被程澜的戏园子签约了下来,但却还是随意自由,林风月听说之前因为别人说了他一句,他一不开心竟然放了鸽子。本来开场后他卯足了劲唱的很好,观众也听的很过瘾,但他演完之后,竟然就卸妆出门溜达去了,而舞台上的戏却依旧还在演,等到再次演到了他的戏的时候,才发现杨瑞人不见踪影。这个时候,经理才发现了赶紧派人找,结果因为舞台上被耽搁了戏份,经理只好临时安插了一段其他的拖延时间。
听说那一天众人找个一个多小时才在一家咖啡馆里找到了杨瑞,满肚子气的经理见了杨瑞又只能迎着笑脸过去,跟他说要喝咖啡叫手底下的人送来就好了,何必跑的这么远。
可杨瑞却还是悠哉悠哉道,“等我干嘛!这种戏谁都可以演,不是有人说我杨瑞没什么了不起?那就让了不起得人唱不就成了?”
经理一听,知道是搭戏的人说了杨瑞的坏话又正巧被他听见了,这下急得四处打转,好不容易才把杨瑞哄了回去。
可这件事却一下子在各个地方传开了,从此杨瑞的形象也变了,甚至还有人说他不专业,不过对于杨瑞来说,他并不在意这些,反而依旧继续我行我素。
可他虽然行为如此,但戏还真是唱的好,有时候误了场,经理气的跟程澜抱怨,可等杨瑞匆忙赶过来的时候,连续的喊了几个高腔,弄得整个戏园子都鼓掌声不断,喝彩声也不停,搞得经理真是哭笑不得,真是骂也不能骂,气都要被他气死。
林风月知道他有这么不守时的习惯,从前她没跟他搭过戏,可如今她却是收了丁子青的钱的,必然会做好这件事。
林风月和杨瑞不同,杨瑞做事马虎,照着自己的性子走,林风月却跟他截然相反,她只要做事就一定会做到成功和完美,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瑕疵。
此刻,她坐在严宅的临时搭建的后院里,看着手中的戏本子,突然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祥月师傅,杨瑞还没来?”
祥月正在准备东西,见林风月有些着急,心里也慌了慌,“对啊,我还见到他,你先别急!”
林风月看了眼戏本子,这次她和杨瑞合演压轴《法门寺》她演赵廉,杨瑞演刘谨,可都现在这个时间了,杨瑞还没来,她怎么会不担心。
祥月见林风月也没心思准备了,不由安慰着,“风月,你先扮相,我出去问问!”
林风月仓促的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直到她画好了妆,前面的戏都已经下场了,林风月才看见杨瑞慢腾腾的走进了后台。
林风月此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她画好了妆也看不出喜怒,可她知道,他这个人一向自恃厉害,而且程澜又破格签下了他,他肯定是满腔的骄傲,可这唱戏固然好,做人学不好,还是没用。
她见他不拿这场演出当一回事,心里也不禁不快起来。
祥月师傅见杨瑞去扮相了,奇怪的走进后台问,“他才来?”
脸上也全是不满。
林风月微微点了点头。可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于是朝着祥月招了招手。
祥月把耳朵凑了过去,谁知道林风月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一个整他的办法。
祥月是个严谨的人。听见林风月准备这么胡闹,本来也是不同意的,可是他突然想起这杨瑞三番五次的迟到,不由也就默认了。
林风月见祥月师傅也没说什么,就悄悄的走出后台找到了孙呈,跟他说等到“庙堂”一段的时候,就将调门调到正宫调。
孙呈因为不再跟着秋生的缘故,所以一直跟着林风月,在几个月的磨合中也明白了林风月的性子,此刻他听了她说要将调门调到正宫调,不由有些疑惑。可林风月只是跟他调皮一笑,说就让他照着她的方法做,这才让孙呈好不容易应了下来。
孙呈虽然不明白林风月这样的做法,但是他却和从前不太一样,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他终于承认了这个女孩子身体里所拥有的潜力,所以在她和他说要升调的时候,作为林风月的琴师,孙呈是无条件选择相信林风月。
其实那段戏的顺序是这样的,先是一个“二牌”唱,然后就是林风月的词,而杨瑞则是接林风月的。
等那“二牌”唱完后,正好到了“庙堂”一段,也就是林风月告诉孙呈升调的地方,因为孙呈也跟着林风月一段时间了,两人之间早就有了默契。所以一等那“二牌”唱完,孙呈马上就把那调音给变了。成了正宫调。
“好!!”
那严谨文第一次听林风月的戏,听的直呼过瘾,而那严谨文一开口,丁子青在一旁也微笑的鼓掌,一时之间喝彩声四起。
而林风月却对这一切丝毫不在意,按照这个调门唱了。
果然,一旁的杨瑞却一下子给林风月给弄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林风月会在这里提调。
他用余光瞥了过去,却看见她依旧如常。杨瑞来不及想那么多,而且又是在台上,不能出糗,所以他也只能跟着林风月调门往上唱。
林风月勾了勾唇,在一边等待着他唱不下去。
本来,这段戏按照杨瑞演的刘谨是坐在椅子上的。可如今这坐着唱是肯定唱不上去了,杨瑞只能尴尬的站起身,好不容易唱完之后,人也累的气喘吁吁。
林风月也实在没有想到杨瑞竟然能接的上,虽然他受了点惊吓,但好在整个台下已经是沸腾一片。
丁子青朝着林风月那个位置投以赞赏的微笑,手指竖起,在人群中意外的给了她一个鼓励。 梨园.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