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木棉睡着了,晓芫轻轻放开他的手。替木棉盖好被子,又轻轻在他脸颊上吻了下,这才起身出屋。
屋外的空气已经十分寒凉了。晓芫裹紧那件斗篷,伫立在院子里发呆。她此刻思绪万千,是无法入眠的。
缓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屋吧,别着凉了。”
晓芫忽然冒出了一句,“大概植物不懂什么叫吃醋吧?所以木棉不介意你抱着我。”
缓歌道:“你是想骗自己,让自己心里舒服一点吗?”
晓芫回头凝望着缓歌。
缓歌道:“他根本没看见,对吗?你主动牵着他走,就是怕他看不见路,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会尴尬。他已经出现了偶然的失明和失聪,对吗?你看出来了,你只是不想让他知道你看出来了。”
晓芫捂住嘴,控制住情绪,依然还是带着哭腔,“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
“木棉那么聪明,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与其这样互相欺骗,不如好好珍惜最后的时光。如果我是他,我就会想办法留下一丝魂魄,这样,还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晓芫惊道:“可以吗?他真的可以吗?真的不用魂飞魄散吗?”
缓歌道:“神仙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人也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弱小。”
晓芫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带给自己无比的安全感。无论是重伤未愈之时,还是喑哑不能言语之时,他似乎都在保有那一份巨大而深沉的智慧,默默守护着自己。如今可以说话了,却又生怕来不及似的,恨不得竭尽全力给自己幸福。
缓歌继续说道:“紫衫苓和红粉从来都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命运。你和木棉之所以三世纠缠,不得善果,都是源于前世种下的因。”
晓芫苦笑,“以前也听说过类似的故事,权当看戏罢了。现在轮到自己头上了……”
“我说过,会让你幸福的。”缓歌说完,也不解释,转身回屋去了。
晓芫望着他的背影,自语:“你会让我幸福的?也许你能给我幸福,但不是今生。”
第二天一早,几人辞别神医,准备上路。
匿夷对缓歌道:“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给你留作纪念。”
端木林道:“神医对你情有独钟啊,还不快点求个长生不老药?”
缓歌道:“若有,我倒是想求一药,好让我喝了孟婆汤以后不至于忘掉前世。”
匿夷笑笑,掏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缓歌,“还真有呢!记得死之前吃了它。”
缓歌没有当真,但还是收下揣在怀里。
缓歌对晓芫道:“木棉的大鸟带不了那么多人,你和木棉先回卫国,拿到《神州物志》就到楚国去。我一个人直接到楚国去,这样,我们可以赶在八月十五之前会合。”见晓芫正要争辩什么,他拦住道:“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听我的。”
“好。”晓芫骑上大鸟,紧紧拦住木棉的腰,回头望了缓歌一眼,“你自己小心。”
缓歌回给她一个微笑。也许,那一场滂沱大雨,那一次濒临死亡,是自己真正生命的开始,纵然短暂,但这段日子却远远比他过往的二十年更加值得珍惜。他望着远去的大鸟,转过身来,笃定地大步离去。
小院之中,端木林听完匿夷的讲述,说道:“以前,我知道自己随时会死,所以把每一天都当作生命中最后一天来过,不想留下任何遗憾。现在忽然知道自己可以活下去了,恍惚如轮回一般。时光,说漫长也漫长,说短暂也短暂。如果他们来世有缘可以在一起,就算等上千年又怎样?” 月魂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