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回到家,打开门锁,便疾步走到床边去。那少年依然是昏迷不醒,月儿将手轻搭他的腕上,只觉气息又弱了一层。她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玄女丹取出来,给少年喂了下去。月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救过数不清的人,也遇到过濒死的患者,除了束手无策只剩难过。可是,她面对这少年,却义无反顾地舍弃了自己唯一的一颗玄女丹。这究竟是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玄女丹的确是圣物,可以起死回生的圣物。当年,后羿师父去瑶池向西王母求长生不老的灵药,一并得到了三颗玄女丹。只可惜,原本可以使得两个人长生不老的灵药,却被嫦娥一人偷食,飞身成仙,奔月而去。从此以后,英雄后羿变得十分寡淡,整个后羿别院也变得十分寡淡。这是自从有记忆起,月儿对后羿师父和后羿别院唯一的认知。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少年在玄女丹的作用下,幽幽转醒过来。月儿手捧一碗药粥,用勺子慢慢搅动着,她侧过头去看看那少年,说道:“饿了吧?凉一下就可以吃了。你先别动,你身上的伤口动得越多就越难愈合。”
少年没有回话,伸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很奇怪,这伤口并不痛。他被射中的时候,也并没有感觉痛,只是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月儿坐到床边,稍稍抬高少年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给少年喂粥。整碗粥吃完,少年没有说一句话。月儿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哑巴。只是当月儿将他放回床上躺好,转身去收拾的时候,他才幽幽地说了句:“你知道自己救的是什么人吗?”
月儿回过头来,摇了摇头。
少年还是那样不急不缓,说道:“我叫幻月衣。”
月儿手中的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她惊恐地看着那看起来那么善良那么单纯的少年,他竟是,传说中杀人如麻的可怕幻族!
幻月衣低头苦笑,“你的反应,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你既用玄女丹救了我,必然与后羿别院交情匪浅。你可知我幻月一族与后羿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月儿听闻过后羿师父的英雄事迹,他射日虽救了人间疾苦,却与天帝结下仇怨,他斩杀了那么多妖魔鬼怪,不知道得罪了多少种族。恐怕,就连太阳女神羲和都想置之死地吧?不过,后羿师父好像也并不惧怕这些,自从他心爱的弟子笑红尘死后,他在人间也没有多少留恋了。若不是修鱼时常可以逗他开心,恐怕他早已郁郁而终。
“所以,你想怎样?”月儿沉默了半晌,终于发问。
幻月衣轻笑说道:“后羿别院既然射伤我,一定在到处寻找我的下落。你……会去通风报信吗?”
月儿明白,虽然他重伤在身,但若要对付自己,还是无需吹灰之力的。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若这么做,你会杀了我吧?”
没想到,幻月衣又是一笑,说道:“你若要去,可趁我昏迷之际,或者现在便制住我,免得他们来了,我却跑了,你落个虚报之名。你救了我,我总不能陷你于不义。”
“我,我看你不像坏人。”月儿嗫嚅。
“坏人不会写在脸上。”幻月衣轻叹,“你与我年纪相仿,心思却如此单纯,真让人羡慕。”
月儿打扫了摔碎的碗,说道:“总之,我既然救了你,就不可能再让你去送死。倘若你没有受伤,后羿别院除了后羿师父和他的落日箭,恐怕没有人是你的对手吧?你是被落日箭所伤,看来是后羿师父所为,你若再落到他的手里,必死无疑。”
“伤我的不是他。”幻月衣忽然感觉心口有些难受,他用力深呼吸,转头望向窗外,继续说道:“是修鱼。”
“修鱼!”月儿惊诧地重复着幻月衣的话。 月魂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