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寒星以为目兮,凝幽月以为魂。这不止是晓芫第一眼见到云天涯的感觉,也是司徒安安第一眼见到长大以后的云天涯的感觉。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司徒安安是看着云天涯长大的。医缓收下云天涯为徒的时候,他已经七岁。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除了司徒安安。当然,司徒安安不是人,她是一只紫山狐。
司徒安安遇见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时,就发现他骨骼清奇,并非凡夫俗子。她也想过,要自己抚养他。可是,作为一千多岁的小狐狸,她还没有尝过人间烟火。听说,人世间有种东西十分诱惑,叫做爱情。
于是,一个没来由的念头生了出来。与其做这个孩子的娘亲,不如做他的恋人。所以,司徒安安把云天涯带到了医缓家门口。那个时候的医缓,正值壮年,尚没有收徒的打算。但是他第一眼看见云天涯,就有了这个念头。这个孩子,实在不同寻常。也许是骨子里自带的仙家气质,让小小年纪的他,就有种沉稳和笃定。
医缓收下云天涯,传授他毕生医术。但医缓只是个大夫,并不懂武功,要想保护好自己,还需要强大的力量才行。司徒安安不可能把妖术传授给他,只能教他一些调息的法子和外功。没想到,天赋异禀的云天涯竟自己参悟了御剑飞行和万剑归宗。司徒安安也曾追溯过他的身世,但终究一无所获,便也不再纠结。
云天涯十三岁那年,司徒安安潜进山里去修行,大约是痴迷入定了吧?竟忘了时光。这一晃,就是七年过去了。所以,云天涯在司徒安安的记忆中,是一夜之间就长大的。
再次回到他身边的时候,她被眼前这个人深深吸引了。他的目光,的确如星辉一般。这种星子一样的眸,她没见过,却听说过。那还是在她出生以前的尧帝时代,遥远的神月国与幻月国的传说。传说,神族和幻族的继承人,会长着星星一样的眼睛。
云天涯并不诧异司徒安安依然宛若少女,或许他早就猜到她是只狐狸。这只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狐狸,尽管是异类,却如亲人一般了。
只是司徒安安似乎并不开心。她离开时,医缓的女弟子燕宝不过四五岁的光景,如今却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了。少女的心思总是多情,何况是日日面对这样一位皎皎光华,非凡人所有的师兄?
自那以后,司徒安安再没离开过云天涯半步。每逢月圆之夜,旧疾复发的云天涯都会痛苦异常,几欲速死。司徒安安也想过很多办法,但都不能祛除病根,只能依靠命珠为他疗伤。每一次吞吐命珠,都会耗费司徒安安的修为。云天涯阻止过她许多次,但都无济于事。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年满十八岁以后,就患上了这个顽疾,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只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全面爆发。也许是什么古老的诅咒,也许是上辈子造的孽。那些司徒安安不在身边的日子,云天涯在痛苦折磨中,死去活来的时候,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但终究没有答案。
晓芫见到的云天涯是那么豁达爽朗的一个人,四海为家,无拘无束。她怎么会知道,他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
只有与他形影不离的司徒安安知道这一切。云天涯明白,对于他来说,温婉贤惠的小师妹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但人生匆匆数十载,转眼便是一辈子,何苦为难自己?何必为了众人眼中的幸福,而去奔赴一场不属于自己的邀约?他只想听从内心的声音,和司徒安安在一起。不仅仅,是她可以缓解他的痛苦,更是因为那份信任、默契与爱。
云天涯自然明白,他与司徒安安不可能白头到老,未来,只能是司徒安安眼睁睁看着他离去。也许,相对于司徒安安所要承受的痛苦来说,自己是自私的。但是,两情相悦,又能奈何?所以,当他知道晓芫和木棉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安慰。原来这世间不止一对痴男怨女!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爱吧,无论天长地久,或是朝朝暮暮,珍惜眼前的幸福,足矣。 月魂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