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什么,却是拉她入怀,抱着她,问道:“现在还难受么?”
“不难受了。”
明知道…是谎言,却不想让她痛苦,而选择不追问么,这份温柔…她如何戒得掉呢?
夜晚抱着他睡时,那份温暖,让她感到绝望。
他身上的每一部分,纤长的睫毛,清瘦的身材,带着肌肉的线条,漂亮的眼眸……现在每一部分,她都很熟悉。
她害怕失去他,很害怕。
如果…杀了吟墨,一切都会好转么?
可她无法对他下手,即便他已经不是她所知悉的那个人,她依旧无法对他下手。这是温柔还是懦弱,她也不分不清了。
如果…她杀了他,现在东启再失去皇帝,真的会引起国乱的。
她便要这么失去他么?失去她最重要之人?
脑中所想的事,一点点变得清晰。
外面的月光照射进来,那点光芒,她都觉得是奢侈。
在失去之前,先离开。是她此刻所能想到最好的结果。
失去之物,是她,还是他,也就不得而知了。
身旁的人在熟睡着,她的手指细细描绘着他的容颜,一个个轻飘飘的吻落下,在眉心、鼻梁、眼眸、脸颊、唇上……生怕会就这么忘记。
你的安危,对我而言,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为此,我能付出一切。
卫梨来访时,芊敏的讶异,是尽数而来。“真是罕客。”
“在我府中,也不算稀罕吧。”她坐了下来。
“那可不是这么说。云非,上茶。”
“哦,好。”直到走出去,云非的眼神还在她们身上打转。
这堂堂骁骑将军被她使唤起来,可不亚于任何婢女。
“今日有何贵干?”
“你们何时要回庆国?”
“你不会就是要来赶人的吧?”芊敏嘟着嘴,“不过,不用你赶,近几日,我们就会回去了。我本来这里,就是想再见见弄夜,既然没了机会,我也不会再强求了。”
卫梨抿紧唇,“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拜托我?”芊敏惊讶道,“是什么?”
“我把他……给你了,你拿走吧,带楚夜回去。”
“!”芊敏对她的话,感到不解的同时,还有些生气。“你把他当成东西么?这样的你,果然没有资格得到他。”
“恩,这药方上的药,每日两次,要按时给他喝。眼睛痛的时候,就让他吃一粒这瓶药。”她拿出了带来的一个包裹,拆给递给她看,“药的用途我也贴在上面了,忘了的时候,再看一遍吧。”
“你……”
“他有洁癖,不要让他碰到什么脏东西。即使看不见,他肯定容忍不了自己邋遢的模样。”
“他很挑剔,喝茶也必须用山泉水或者晨露来泡。”
她一连说了好几条注意事项,芊敏的目光默默的打量着她,“既然这么重要,为什么还要把他托付给我?”
她微愣,随即笑道:“只是我不要他了。”
卫梨,你真当我傻么?是对她说不出口的事么?那么,她也不想多问。只是……“好,我带走他。可你,做好失去的觉悟了吧?只要失去了,就再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了。”
“我不会回头看失去的东西。”因为我……已经没有那个时间了。
那日她出了门,去了城南的院子,却发现院子里的植物,亭亭玉立,充满生机。她有些惊愕,同时,又有几分落寞。她独自一人,在那寂静的院子里,坐了一个下午。
芊敏去了幽月阁,她不知如何,把这件事情,怎么和他提起好。
她不像是因为不喜欢他了,才会让她把弄夜带走。可那是…为什么?东启…要发生什么事儿了么?
“弄夜,跟我回庆国吧。”他正擦拭着琴弦,听到她的话,淡淡道:“公主自然是知道,我不会去的。”
“她已经不要你了,为什么你还要呆在这里?”
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你说什么?”
“是她,让我带你回庆国。她说她不要你了。”
有些话说出来,是很残酷的。但是,终究是他要面对的事实。
“不可能。”他笑道,“她不可能会这么说的。”
你是有…多相信她啊?心中涌起些许酸涩,“如果你不信,待她回来,亲自问她便是。”
怀疑的种子,一次次要被种下,他却又一次次剔除。他是不能怀疑她的,因为…她说过,要做他的眼睛,不是么?眼睛也会好的,只是时间会长一些,可是,她会等他,不是么?
可芊敏公主,不是会无故说出这种话的人。
晚膳时,她没回来。秦易站在他身后都能感觉到他要迸发的怒气。
“公子…那个…药。”
他默不作声,接过药,吃了下去。
成为瞎子,无法看到你,也无法去寻找你。而你却不在我身边么?
卫梨回来,先是去找了筠滔。而筠滔在听完她的话之后,诧异的看着她,“庆国?你若是不说清楚,我可没打算听你的。”
她轻叹口气,“楚夜继续留在这里,会有危险的,他现在眼睛看不见,连自保都危险。我无法在这个四面为敌的局面之下,护得住他。”
四面为敌?他思索了一番,“你是说…当今圣上么?”现在东启已经被他牢牢握在手中了吧。因为那些大势力,一个个…都被他拔掉了爪牙。
她不回答,可筠滔却得出了答案。“你似乎,招惹上了危险的人呢。”
是啊,所以…这该说是她活该么?
她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了笑,随即又正色道:“筠滔,现在,我只相信你的医术,我无法跟他去庆国,至少,我希望你能治好他的眼睛。”
确实,楚夜现在的状态,是最需要静养的……“可…你呢?”
“恩?”
“你已经放弃了么?你忘了自己……”后面几个字,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啊。以前总说着讨厌她,可事实上,却一直在担心她。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筠滔一副气呼呼模样,“笑什么。”
“筠滔,谢谢你。”有这个心,已经足够了。
筠滔皱紧眉,“你这种总是要自己把所有事情扛起来的破性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改?”
怕是…改不了。
“他的眼睛,我会治好的。而你,我也会让你活下去的。你给我记清楚了。”
自己现在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表情,肯定很滑稽吧。可是…心里却是涌动着一股温暖。 帝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