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佛经未抄完留下的后患,这太后隔三差五就把她叫进宫去,差使了嬷嬷教她规矩,顺便…抄佛经。
她都不知道她为什么有这么多佛经可以让她抄。
“连点规矩都不懂,还是个公主。”太后轻啜了一口茶,看卫梨还在那奋笔疾书。“好好抄,字要难看了,重抄。”
“……”为什么就让她一个人抄佛经啊!!“皇奶奶当真是偏心,就罚我一人。”她小声的嘟囔着,而这些话却一字不漏的进了太后耳朵里。
“早前就想教教你规矩,若不是溯儿为你挡着事儿,你以为你能在宫外逍遥这么久?”被太后一瞪眼,她的气势又弱了几分,原来这是蓄谋已久了。
“哀家也不是就想罚你,可你总要知道,自己做什么是不对的。”
“是九妹先动的手啊。”她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可为什么就光罚我啊?”
“你比枫兒年长啊。”
简直无法交流……她叹了口气,又听太后道,“你们兄妹几个,虽是生在皇家,但也该好好培养感情。哀家也不希望看到你们就因一点儿小事反目成仇。”
她撇开头,她不知道,如何跟一开始就一起在排挤她的人培养感情。
这佛经一抄就抄了一个月,佛经才抄了半本。
不过多亏了太后的…严厉教导。她写的字多了,慢慢就记着了。回去问了吟墨,那些个字她便记起来了。因此她的进步是飞跃啊。
这日,卫梨照例来了宣德殿,这一个月的早起都养成习惯了,早膳也是来宣德殿用的。
“娘娘,这是永妃娘娘送来的水糕,听说是安国的特色。”嬷嬷呈上一份糕点,恭敬的放上桌。
“哦?”太后也是只瞄了一眼,“倒是挺精致的。”那糕点四四方方,穿着白色的外衣,上面是花形,撒着的,似乎是桂花和红枣。
卫梨好奇看了一眼,就听到一声呵斥,“谁让你停了?”
不看就不看嘛,不就糕点么?
她撇撇嘴,蘸了点墨,继续抄。
“永妃倒是有心了。是想,同安国,也该再联姻了。”太后吃了一小口,赞赏的点了点头。
联姻?卫梨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嬷嬷应道,“上回,皇上来时,也提过此事呢。”
安国是和东启国签下和平条例的国家,虽是个小国,可却始终没能被拿下,归根究底,在于武器。
在地理位置上,安国有丰富陨铁与冶铁术。先进的技术,对武器的重造。使这个小国家足以在整个大陆屹立不倒。安国素以和他国交易陨铁谋生,无论是多厉害铸剑师,要造出好剑,都会选择安国的陨铁。
能让那战争家的祖父,放弃了安国这块小肥肉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安国武器的力量,若和安国开战,死伤是其他国家远远不能比的;二在于安国虽小,但都是反对战争,一直都是个中立的国家,从未附属过任何国家。
于是,就选择签下了和平条例。
永妃作为和亲公主来到东启国,成为了皇帝的永妃。
“如今安国只有一个极为受宠的小公主,还有三个皇子。”
“这么说,是得我们这儿嫁过去了。”她拨弄着杯盖,“只是…谁去呢?”说着这个话题,就看向了那个抄佛经的人。
“云硕,你说呢?”
这种国家大事居然拿来问她,没想到…太后也是如此八卦的人,想了想,便答道,“除了云硕,六妹和九妹,都是合适的人选。”
“哦?如何合适?”她追问着。
“云硕在东启名声就不好,若是嫁过去,安国的人还以为我们东启看不起他们呢。可六妹温柔可人,九妹天真烂漫,无论哪个,都比云硕名声好呢。”经过教训,这卫梨说起违心话来,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太后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水糕出了会儿神。
回去的时候,嬷嬷给她递了一个大盒子,抱起来挺轻的,“这是什么?”
“给卿衍送过去,他就在你府上,你给的,也不至于引人注目。”
给徐卿衍的?难道…徐卿衍是皇家放在她身边的卧底?这个念头只维持了一秒,如果是间谍,谁会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啊。
“喏。”
这倒是给了她一个借口去七梨园。
听着名字,她所想象的地方,是梨树并排,一棵又一棵的大园子,但事实上,七梨园种的都是一些草药。各种颜色的草药,在七梨园争相生长。竹屋伫立在一片竹林后,有种隐士之居的既视感。
“公主,徐公子,应该在屋里吧。”灵音抱着盒子,跟在她身后。
“恩…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然而卫梨兜了一圈,都没找到人。终于确信他不在府中。“这些草药平日都是谁打理的?”
“都是徐公子亲自打理的,偶尔有几个小药童会来帮徐公子打理。”
“小药童?”她在竹林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真是想看看,里面放着什么。
“公主……”灵音也凑了过来。
她使了个眼色。“我就看一眼。”手已经碰上了盒盖,正打算打开它的时候,那人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公主。”
手一僵,立刻收了回来。
“今日公主怎么有空来七梨园?”他从外走来,挺拔的身躯,白色的衣袍,穿出了几分仙气的味道。
“皇奶奶让我给你捎东西过来了。”她佯装淡定,将东西往前一推。他身后的小厮,立即上前,把东西收进去了。
诶,看都不看,都不能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么?
她就眼巴巴的看着东西被拿进屋里去了。
“公主,人的性命,自当是为了自己。若是怕被夺取,就要拼死相守。”
灵音没听明白,不解的看着他。可卫梨是听懂了。
他是对自己曾经的话,作出解答。
——是不是我活着,那个人就还会来杀我?或许不只是那个人,还有很多很多人……
徐卿衍抬了头,“天气倒是极好,公主,可愿同卿衍下一会儿棋?”
下棋?她不会,纯属菜鸟中的小菜鸟。可她不会,他却会教她。
棋盘备好,她执白子,他执黑子。两个人就这么对弈起来。
连她这菜鸟都能看出,他故意放水了。
竹林中很静,静得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和棋子与棋子间碰撞的声音。
徐卿衍,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温柔到…她觉得如果他就算是被派来埋伏在她身边的卧底,她也毫无抵抗之力。
“我…赢了?”她看着棋盘上的局面,难以置信的问道。
“公主赢了。”
风拂过他的脸庞,撩起他的发丝,竹叶悠悠飘落下来。那青年一身白衣袂袂,笑得像冬日的暖阳。还有那令她安心的药香。
她就这么一直看着他,沉静下来的心,开始跳动得很快很快。
那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感觉,只是光是这么看着他,似乎就能看一辈子…… 帝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