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会这般直白的问她,她要告白了么?是不是顺势告白比较好?可告白的话,她现在也没有想好。所以面对他的问题,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抬起头时,以为会看到他平日里温和地笑容,可她却没有和他的眼神对上,他撇开了眼。
她愣了一下,咬着下唇,难道…只是她在自作多情给他添了麻烦么?“卿卿……”
他沉默了。
为什么不看她呢?如果…要拒绝的话,要好好看着她说啊,如果不这样的话……
她语气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眼,“你…讨厌我么?”
“卿衍只因皇上的命令,为公主治病,如今公主病愈,卿衍早该离开府中。”他淡然的神色,似乎只是在说她只是自作多情。
“你说谎。”只是为了治她的病?“如果是这样,那你为何还要救我?”他救过她两次,与她对弈,由着她的任性,留下来陪她……
这些、这些事都是假的么?
“因为你是——云硕公主。”
“……”一句话,把她所想的事,打得粉碎。
她想知道,他会不会有一瞬间,是喜欢她的?
楚夜是因为这个身份呆在这里。可是…连卿卿也是……
大滴的泪水涌出眼眶,她撇开了头,用一只手胡乱的擦了一下。“是么?是我自己误会了。其实…你…你不用离开公主府的。你看府里这么大,如果没人住的话……”后边的话说不下去了。她不敢看他的眼神,害怕再看到他淡漠的眼神,她可能会忍不住大哭出来。
“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查清公主遇刺之事后,衍自当离开府里。”他沉默片刻,“请公主休息吧。”
她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只能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即使伸手,也无法触碰到。
泪水涌了出来,如果一切都是因为云硕公主这个身份,那么…能不能也因为她是云硕而留下来呢?
她咬紧下唇,缩起身子,抱紧双膝。即使不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
对于他而言,她只是意味着一个任务,一个责任。
在公主府里的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
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明明身体没有任何疼痛,泪水却一直涌出来。
她终究抑制不住自己,放声哭了出来。
灵音与云碧站在门外,云碧正想推门进去安慰她,可灵音却拉住了她,摇了摇头。
看卿衍公子走出来时的表情,他们说了什么,大概能猜到一点吧。
她们就守在门外,听着她的哭声,十分揪心。
吟墨进了天斋楼,就看到徐卿衍离去的身影,心下有几分讶异。正想进屋里,却听见了她的哭声。他回头,徐卿衍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走到门边,守在门口的两人对他行了礼。他抬起手,在触碰到门的那一刻,却又收了回来,缩成了拳头。“你们先下去吧。”他低声道。
两人离去后,他靠着门,听着她的哭声,心如刀绞。手中那卷宣纸,被他揉紧了。隐隐能看到那纸上的‘梨’字。
梨梨…你对徐卿衍动了心么?
屋里一人哭,屋外一人听。
他闭上眼,他们只隔了一扇门。可距离却像是千万里。
她哭了多久,他就在外面陪了她多久。
何时候…从天斋楼走到七梨园的道路变得这般长了?徐卿衍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却始终没回到自己的院子。
他在原地,她的哭声仿佛还萦绕在耳边,他闭上眼,心口一滞,开始咳了起来。分明…这样才是正确的,与其日后难过,长痛不如短痛。忘了便好了。
可她的笑颜却在脑中挥之不去。想她在自己身边无赖的叫着:卿卿,就是想悔一步棋。
棋局可以,可人这一生,能再来么?
七梨园。
“你家公子怎么这么慢?”挽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项征边扫着院子边回应他,“可能是公主醒了吧,公主那般缠着公子,自然是会多挽留公子。”
“人心这东西,倒是说变就变了。”他感慨道,“之前万般宠爱的可是楚夜,就是天天冷这个脸,她也会自己凑上去。可被捅了一刀,不但性子变了,连宠爱的人都变了。”
项征想了想,“那是公主知道我家公子有多好了。”
“可你家公子……”星眸眯起,“不该是会留在这皇权斗争中的人。”皇族的孩子都是早成熟呢,十几岁的年纪,勾心斗角之事,样样精到。
“也是。”他叹道,“公子这心性,也只能留在丘黎谷呀。这些凡尘俗事,怎么配得上他。”
两人聊着聊着,徐卿衍走进了院子里,抬头望着随风摇动的竹叶。伸手摘下了一片,握紧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怎么觉得他有些…失了魂?
挽朽轻咳一声,“等了你这么久,终于回来了。”
他淡淡笑了,“久等了。”
“公子,公主醒了么?”
他点头,“醒了。”
“徐卿衍,你不是去她那撞了脑袋吧?”挽朽说话毫不客气,他本就是江湖人士,对这些条条框框的事儿,自然是麻烦不已。
“今日找你,是有事麻烦你。项征。”
“是,公子。”项征转身进去屋里,出来手里还有一个长长的盒子。
挽朽在他的示意下打开,金色的垂针静静躺在盒子里。他蹙眉,“我记得此物……”他拿起垂针,拇指和食指一同用力,也折不断它。“江湖上唯有孟氏一族所用的针,能有这般硬度。”孟氏一族是以毒针为武器的暗杀世家。曾经交过手,所以他还记得,那是连他的剑都弄不断的针。这个长度…应该是孟氏一族正家所用。
为了彰显地位,正家与侧家使用的针长度并不一样。孟氏一族是相当注重地位的人。正家是直系家族,侧家则是旁系。
“如今孟氏一族在江湖上所剩的人数,并不多了。我要你查清楚,用这一根针,找出刺杀公主的凶徒。”
他眉头轻挑,“可以是可以,不过…报酬呢?你知道我挽朽不会白做事的。”
“我会带你进丘黎谷的。”他叹了口气,本是不想回去的。
他眼睛一亮,“徐公子此番,当真是费了心思啊。”丘黎谷圣医子的药谷,圣医子的代代弟子都住在丘黎谷,那里有各种各样的草药,也有各种各样的毒药。为了不让这些药遭到染指和抢夺,守护丘黎谷的是各种机关。即便找到了丘黎谷的所在地,却也会因为机关,而无法进入。
“可公子,祖师爷说你没找到冬珠之前,就别回去了。”耿直的项征传达着他的话。
“冬珠?”挽朽一怔,“莫不是万年冬珠?”
他点头。
“不是说那万年冬珠,这世间只有一颗么?”他讶异道,就这么一颗,还不知究竟在何处。简直像是大海捞针。
是只有一颗,然而那冬珠,能入药,也是圣医子从前几代谷主的手记中发现的。万年冬珠是稀有之物,所以能得到它的,大有可能是一些权贵。
只是这三年,他依旧没有得到冬珠去向,或许…是他命该如此。
“莫要说这些了,还有,你要找的那位姑娘,我已经托了清翟阁寻她消息。”
“你……”他瞪眼,竟然背着他去找了清翟阁?
“公主如今这样,也帮你不得。那不如就让清翟阁来找,你的个人恩怨,就先放一边吧。”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就这么把他的事儿都给决定了。
“你还真是…帮着卫梨。”他说的语气酸溜溜的。
他扯开一抹笑,目光落在摇晃的竹子上,地上摆动的影子,被风扯动。风声和落叶声,不时让他想起,曾经追随过的那个人。 帝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