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绫大婚之时,凤冠霞帔,红唇点绛。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她比当年九妹好的是,这是她一生最美的时候。
而那曾是她母妃的人,也终究未曾出现。
对她而言,她是不是…只是一个渴望磨灭的过去?
唯独一人的寝宫,外面的喧闹,仿佛跟她没有任何干系。
“哈……”她闭上眼,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啊…她是今天的新娘啊。今日…她就要嫁给那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男人。
从八年前,她对那个人一见钟情。就一直追随着那个人的脚步。她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看的人,在弹琴时,天地间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美到不可方物,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与心。
那…便是楚夜。微笑时,如同妖冶的玫瑰,美丽却带刺。
为了摘下那朵玫瑰,她用了八年的时间,却还是被那玫瑰刺得伤痕累累,连花瓣都未曾碰到半分。
门外走进来的男人,望着她癫狂的笑容,沉默着,喊了一声,“绫儿。”
“为何父皇对五姐就能这般宽容,对儿臣就这般残忍?她不情愿的事,谁都强迫不得,可儿臣呢?难道儿臣就不是父皇的孩子么?”
“因为五姐是贤妃的孩子么?”
“所以即便是错事,五姐就能被纵容,可儿臣,就罪无可赦。”
铜镜中照出他严肃的脸,以前,她怕得不得了,可现在…却是一点都不怕了。
“父皇,可还记得曾经…国师大人占卜的命相。”
“你……”
“那时候,儿臣躲在苍星楼的柜子里,所以,全都听到了。会有一颗命星,惑乱东启的天星。儿臣…本没打算和她为敌。可唯独楚夜,是儿臣无法放手的存在。”她起身,看向他,“父皇也察觉到了吧,五姐…正会是那颗命星。”
他知道,可他并不想把自己的孩子,当成是祸害。
即便现在阻挡不了她。
卫绫不是她的对手,凉国皇子为人忠厚,是他派人试探过的。
去别的国家,却是比在自己的国家里,更安全。说出去,更是个笑话。
“罢了,父皇都已经不愿干涉这些事儿了呢。只是这宫内,更如狼似虎,儿臣只有最后一句:望父皇…多保重。”
嫁衣长长的裙摆被拖着,她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听到他回应的那个字:“恩。”
东启…早已没了她的归属之处了啊。
偌大的宫殿,空旷而又寂寥,唯有一只名为孤独的野兽,在啃噬他们的灵魂。
公主府。
“今日不是六公主的婚宴么?公主在这里,没事儿么?”诸葛章给她倒了杯茶。在这往来自如的,都能把这当自己家了。而且多少知道了,为什么她会见到他时,那般震惊。
“没事,又不是我成亲,看不是因为心意相通而成亲的人,有什么意思。”
他哑然失笑,“公主果然是特别的。”
外面的小雪悠悠然飘落,给整个公主府里,都覆上了一层雪白。
她拢了拢披风,“快到过年了啊,到过年那日,一同吃个年夜饭吧。”
“公主邀约,鄙人自然不能不应啊。”他笑道。
她轻笑一声,“诸葛公子想在这朝中,谋得高位么?就像…楚夜那般。”
诸葛章似乎是认真思索了这件事。“原本鄙人是这么想的,可认识公主过后,却又不这么想了。或许看戏,会更有趣些。”
看戏么?“你的性质还真是恶劣。”双手捂着茶杯,“你的文采确实不错。”
他眼睛一亮,被人夸赞的感觉,还是相当不错的。“是嘛?公主当真是好眼光。”
“那便把你所见之物写下来吧。我还是有些期待的。”
“这便是公主给鄙人的任务了么?”
“你也可以这么觉得。”
“那鄙人,就不能写不好了啊。”
……
远远注视着楼亭的男子,收回目光,秦易在身后询问着,“公子,就这么放着那诸葛公子么?”
“放着吧,她也很清楚…那不是他。”
徐卿衍和诸葛章,容貌再相似,也不是同一人。
“消息呢?”
“已经放出去了,想来,挽朽公子也该是知道了。”
“是么?”他张开手,落入手心的白点,很快就融化了。
他在琴边坐下,抬手抚琴,空寂的琴音,传到了楼亭上。
是从幽月阁传来的琴音啊。
“今日正逢吉时,诸葛公子不如就与我一饮同醉如何?”
诸葛章还不知卫梨的酒量如何?一看这雪还下得不停,“承蒙公主美意。”喝喝酒,也来暖暖身子,岂不惬意?
让下人们拿了酒,上了菜,两人相对而坐,有琴、有酒、有人。
“来。”她率先倒了酒,递了过去。
两人的杯子一碰,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雪还在飘着,酒所带来的温度,未曾驱散。
卫梵华回到自己寝宫,带着微醺的气息,到了地牢,“恩?还问不出话来么?”
啊……卫绫真是没用。连点用处都发挥不出来,甚至嫁到了凉国去了。本以为她对楚夜的执念,能成为对付卫梨相当大的武器呢。
几个粗壮的男人,忙跪了下来,“参见长公主。”
无面的四肢被锁链绑着,吊在刑器上。已经浑身浴血,听见了动静,也没力气动弹。
她瞥了他一眼,“没用的东西,都折腾到这种地步了,还问不出话来?”
手一伸,把他下巴一捏,扫了两眼,“还不肯说?”
他无力的抬起眼,目光碰上她脖子上那块血红色的玉。
血红玉?他曾经便是为了这块玉,去杀卫梨的,不可能认错,可现在这块玉却是在……
有个男人出声道,“长公主殿下,小的有个提议…或许能有点用处。”
“哦?”她一松开手,无面吃痛,猛地就咳了起来,这么一咳,咳了不少血出来。“说来听听。”
听罢,她才觉得有意思一般,勾起唇,“倒是可以一试。”
就在那个雪夜,他重获了自由,已经不知是过了多久的事,血已经干涸了,一道道的伤疤,像是在告诫自己,莫要忘记,被卫梵华做过了什么。
他颤颤起身,不能死,他决不能就这么死去。卫梨…还没死呢。
怎么能这么死在卫梵华手里呢?
他捂住狂跳的心脏,只是…那个女人真是相当恶毒。果然是从未把人命当成一回事吧。那痛楚,几乎要让他咬碎了一口银牙。可恶…卫梵华……
总有一天,他会所受的痛,都会回敬给她的。 帝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