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的表情有些奇怪,也不知刚刚的话,她听进了多少。
红莺倒是很坦然,“泡好了,就给我吧。”
如今扮演丫环这个角色,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灵音应了一声,把茶水递给了她,却在红莺正要接过茶水时,缩了回来,“红莺姑娘,我来吧。”
红莺多看了她两眼,“那就你来吧。”还给她省事儿了啊。
灵音端去茶水,不知公主和诸葛公子说了什么,他的表情相当的兴奋,“那真是…有意思。”
“之后会有更有趣的事。”抬头见到的是灵音,怔了一下,“红莺呢?”
“红莺姑娘身体不适,奴婢代红莺姑娘送茶。”
“是么?”她把茶递到他们面前,放好。“公主,等等…能与奴婢,说些话么?”
“……”她轻点了一下头。
灵音…竟然会自己找她呢。
虽然有几分讶异,但还是点点头。
于是,她便退到了一旁候着。
楚夜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多少也猜到了,她究竟是想做什么。
大年三十晚,杜不归被楚夜从赌场抓回来了。他啃着鸡翅,嘴上各种不满,吃的时候,心里还是舒坦。
“知不知道,今日,我本能赚足银两,都让楚夜那小子给毁了。”
“是是是……”秦易敷衍的回应着,杜不归所有的不悦,在目光触及冥一那一刻,僵住了。
有多少年,未曾见过这个存在了?
冥一见到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原来…那丫头,已经找到机偶了。
也是…过了这么多年。被封埋之物,终究是有再见天日之时。
红莺饶有兴趣的看着冥一,“你真的不是人?”真看不出来啊。
冥一只看着卫梨,红莺不甘被忽视,扯了扯他的衣服。他才瞥了她一眼。
“冥一,今晚,就热热闹闹过个年吧,不用跟着我了。”
听了卫梨的话,红莺笑道,“你主子这么说呢。”
他这才看向她,看向这个对他颇有兴趣的女人。
楚夜和诸葛章下棋,一黑一白,互不相让。卫梨本是想尝试诸葛章带来的酒,可才倒了一杯,酒壶就被拿走了。“阿梨,想尝个味,一杯足矣吧!”
他用的是肯定句,“啊……”真是毫不留情啊。
诸葛章带来的酒,很烈,才喝了一口,那种烈酒入喉的感觉,直接燃到了心底。年夜雪,冻得要入骨。喝完那杯酒,她瞅着两人专注在下棋,默默的走了出去。
记忆之中那条路,是走到五年前那个熟悉的地方。
她眯着眼,看着远处。一直走一直走,看到竹林的时候,像是刺到了心中最嫩的地方。
七梨园一直都有人打扫,她走过去时,却是步伐越重。
她是胆小鬼,一直都不敢来七梨园。怕是来到这里,就会越发清晰的想起那些被她埋葬回忆。
庭院门前已经堆了厚厚的积雪。她推开门,抖落了积雪。
熟悉的竹林与石桌石凳,已经被白雪覆盖了。
她拨开长廊上的雪,坐了下来。
卿卿,这是我回到帝都的第一场雪。在这个世界里,我已经过了近六年的时间。
你陪在我身旁的半年,成为了我无法割舍的记忆。
大概是因为酒精的原因,眼前有些模糊,冰冷的白雪化开时,湿了她的衣服。她抬头望着天空,“我是个很无情的人吧,其实…若不是诸葛章出现,我怕…都会忘了你的模样了。”
“我分明还记得和你经历过的一件件事,还有那时的心跳。可你的模样,却在我的记忆中,一点点的消却。”她揪紧胸口,“我很残忍,对吧?”
伸出双手,落入手心的雪,让她的手发颤。
“可我还活着,把报仇当成活着的意义,是一件很蠢的事么?可是,我就是这么坚持过来的。”呼吸的热气,清晰可见。七梨园里,寂静得只剩下她的说话声,她搓了搓手。“事实上,我没有喜欢上谁的资格。在你身边的时候,也总是在拖累你。我…并没有打算,也那般拖累楚夜。”
“卿卿,如果你…能把我带走就好了。”
头轻靠在木柱上,闭上了眼。
酒迷醉了大脑,使她一股脑的说出了曾经未曾说过的话语。
倘若不说出来的话,总有一天,她一定会疯掉的吧。在疯掉之前,至少…把埋在心底的东西,吐露出来。
低沉的男声,很浅很浅,“你真的,想随他而去么?”
微睁的眼眸,带着几分迷离。他站在自己面前,挡住了光,发上的些许白雪,让她不禁忆起那夜的男人。“啊…是妖精啊。”
摸着她头的大手,很温暖,很温暖。她忍不住蹭了蹭。
真是…半点酒都碰不得啊,一沾酒就醉么?
可喝了酒的人,却会更实诚。
手指慢慢点到她的脸颊,戳了戳,看她被戳出的梨涡,忍不住笑出声,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你记得…五年前的盛鸾宴么?那个时候,你盛气凌人的模样,看着倒是有趣。可如今倒像是被拔了刺的刺猬,缩着身子。”
“刺猬……”头轻抵在他的腹部,轻喃着。
“恩,刺猬。像是一捏,就会死去。”
真不是…什么好话。可面前这个人,为她挡住了落下的雪,闭着眼睛,所以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只是这个味道…像是会迷惑她一般,渐渐的,失去了反抗的力量,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
“阿梨,你当真…是个孩子啊。”
如若一直是个孩子,就能不用理会长大的痛苦,不用失去重要之人,可那是多么奢侈的事情啊。
她埋在他怀中,哭了起来。
不知是为了失去之人,还是为了,终将逝去的自己。
这条路,走得太艰辛。如若可以,还不如当一个只愁于温饱的百姓。至少,他们的目标很明确。
他抱着她,任由那泪水和鼻水沾了他一身。不知算不算是向他敞开心扉了呢?
这么抱着她,就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见到那个小娃娃,别人抱着她,就一直哭,可他抱着她时,她就不哭了。
那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是特别的,与诅咒什么的,都无关。只是一个特别的人。
回来的时候,他故意接近她,她也没认出他。将他安置在府中,而她府中,却还有别人。他再也不是…那个特别的人了。 帝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