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行夜低垂着头，雪白的长发从他的脸颊垂落到胸前，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一线，一眼看见散落在手中的自己的白发。

　　他异常安静地看着眼前的白发，脑海一片空白。

　　他知道此刻是清晨，知道自己身处密林之中，肚子稍微有点饿。他听见不远处几人的对话，于是他也知道那个陌生的老人去抓鱼了。他记得鱼是什么，甚至记得鱼该怎么烤着吃，却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月行夜的手指动了动，然后缓缓地抬到眼前。

　　他打量着自己的手，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老人，因为他的头发是白色的，白的毫无杂色，应该已经很老了，然而他的手却没有衰老的痕迹，像是年轻人的手。

　　心羽发现月行夜在附近且醒了。

　　她离开君叙的怀抱，起身朝月行夜走去。

　　君叙把自己的墨色外袍披在心羽身上，跟着心羽一同走过去。

　　心羽满眼疑惑和惊讶，险些认不出月行夜。

　　她记得昨天的月行夜拥有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夜过后，月行夜的头发变成与折枝一样的霜白色。但是她在月行夜的身上没有感觉到折枝的光明力量，连杀夜的黑暗力量都不见了。

　　折枝与杀夜的神识仿佛一同消散了。

　　更为奇怪的是，月行夜本身的气息好像也消失了。

　　察觉有人靠近，月行夜抬起头，空寂的眼瞳无所顾忌地直视心羽和君叙，率先开口：“你们是谁？”

　　心羽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反问道：“什么意思？”

　　他不认识她了？

　　月行夜很有耐心，又问：“你们是谁？我又是谁？”

　　他的声音静静的，淡淡的，没有因记不起过往而惊慌失措。

　　他冷静地面对着眼前的未知。

　　是的，他失忆了。

　　可即便记忆全失，他也还是那个冷静到近乎冷漠的月行夜，气质依然如月华般清冷漠然，像高悬夜空的孤月，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或者，正因为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于是那种虚无的遥远的感觉便愈发严重了。

　　心羽发现月行夜变得熟悉而又陌生了。

　　月行夜向来是缥缈的、神秘的，与人疏远，超然物外。然而此刻，他仿佛已经不是人类，没有属于人类的气息，任何形容人类的词语都不能在去形容他。

　　所以，他是什么？

　　君叙也发现了月行夜的变化。

　　他救了月行夜一命，同时消除了月行夜的记忆，但他没有破坏月行夜的修为领域，为什么会感知不到月行夜的气息？恐怕现在月行夜自己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月行夜失去了所有记忆。而他不打算恢复月行夜的记忆。

　　没有得到回应，月行夜不急不躁，起身，朝溪流的方向行去。他没有多看心羽和君叙一眼，仿佛两人不过是毫不相干的路人。

　　“你去哪？”心羽喊住他。

　　她不是第一次面对失忆的人。

　　没有过去，一张白纸，他无处可去，所以要去哪里？

　　“我饿了。”这是月行夜给她的回答。 宠妻狂魔：魔君护短又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