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新田捧着两套盔甲走到另一个草垛边,回头问王欢:“大人,先试哪一套?”
王欢想了想,答道:“先试试铁甲。”
马新田遵令将那套从牛思成身上剥下来的山文甲披到草垛上,草垛并不大,山文甲又太重,马新田只能将胸甲捆扎在上面。
山文甲是精钢所制,由一片片铁甲叶交错叠加在一起组成一块块甲胄,铁叶结合紧密,样式漂亮大方,对穿着者的保护功能非常强悍,铁叶的厚度达到两毫米,防护能力接近于西方的板甲,是中国古代盔甲中极为出色的一种,但相应的,这种盔甲很沉重,相比锁子甲之类的甲胄来说,重量要大上很多。
祖边仍然站在五十步开外,熟练的操作鸟统装弹填药,完毕后稳稳端起,瞄准草垛上的山文甲放了一枪。
“砰!”硝烟腾起,铅弹准确的击中了胸甲,冲击力让甲胄在草垛上晃了晃,却没有掉下来。
王欢等人奔了过去,取下甲块查看,只见胸甲正中的甲叶上,有一个清晰的印迹,弹丸在甲叶在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凹陷,但没有击穿。
“看来在五十步的距离上,十一毫米口径的火绳枪无法击穿两毫米以上厚度的铁甲。”王欢心中有了计较。
他要求祖边继续射击草垛上的山文甲,距离逐步缩短,每接近十步放一枪,然后验看射击效果。
祖边又放了两枪,一直到接近至三十步的距离上,火绳枪才勉强击穿了山文甲,在铁甲叶上打了一个小小的洞,但无法穿透另一边。
王欢拿着甲块,看着那个小手指头都穿不过去的小洞,皱眉道:“祖边,鸟统的威力,都是这么个样子吗?”
祖边眨眨眼睛,有些不解答道:“是啊,怎么,大人莫非认为这威力还不够?”
王欢摇摇头,将甲块递给一边的杂役,又道:“换上我们的藤甲试试吧。”
祖边笑了,将手中的鸟统扛到肩膀上:“大人,藤甲必然是比不上铁甲的,藤甲胜在轻便,同等重量下防护力也比铁甲好上许多,但可是败也败在重量轻便上,藤甲要想达到铁甲的防护效果,必须叠加多层,可是藤甲块那么厚,别说多层,重叠上两块就把人包得像个粽子了,根本无法活动,还怎么打仗啊。”
王欢不置可否,只是道:“先别下结论,试试再说。”
说罢,起身就往射击位置走去,祖边撇撇嘴,扛着枪跟了上去。
杂役将草垛上的山文甲取下,换上了一块藤甲,依然用绳子捆扎牢靠,然后急忙跑开。
祖边仍然站到五十步开外,如刚才试铁甲一般,开始试验,他装弹点火,在王欢和马新田的注视下,朝靶子开了一枪。
火光一闪,五十步开外的草垛上,藤甲甲块正面腾起一阵碎屑,用不着走近就能看到,这一枪射出的铅弹打出了一个远距离都肉眼可见的洞。
祖边吹吹鸟统口的烟,摇着头道:“大人,我说的不错吧?我敢打赌,就算再加上一层藤甲,鸟统一样能击穿它。”
“哦?”王欢笑了:“这么有信心?”
“嘿嘿,那是自然,鸟统末将是知道轻重的,当年在辽东,鞑子们穿着棉甲在五十步的距离上,一样被打成筛子。”祖边吹嘘道。
“那不如我们打个赌怎么样?”王欢道:“如果下一枪你打不穿,就上山去抓几只野味来今晚上下酒。”
“好啊,没问题。”祖边牛皮哄哄:“大人,要是我赢了呢?”
“那这把鸟统就归你了。”王欢慷慨道。
“好!大人,君子一言既出,四匹马难追。”祖边大喜,连忙抓住王欢话尾:“嘿嘿,这鸟统我可要定了。”
马新田遥遥看着藤甲上的洞,听着两人的对话,也面带忧色,藤甲是目前万寿谷唯一可以大量提供的甲胄,这盔甲轻便灵活,又能防刀砍枪刺、弓矢弩箭,非常实用,可是现在看来,对鸟统的防护效果却是很差,这可不好办。
王欢面不改色,仿佛这一枪的效果在他意料之中,他与祖边打完赌,也没有费工夫跑过去看那个洞有多大,直接吩咐杂役道:“换一块甲片,上面罩上火浣布。”
顿了顿,他又道:“取那套火浣布所制的布甲来,用它罩在藤甲上面。”
杂役应承一声,跑去换甲了。
祖边听到了王欢的话,怔了一下,目露疑惑的问道:“布甲?大人,什么布甲?”
王欢简短的回答道:“火浣布所制的布甲呗,现在别问,等下就知道了。”
祖边抓抓头,茫然不明,于是向马新田投向了询问的眼神,马新田漠然不语,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了也不说的表情,梗得祖边更加迷惘。
不多时,杂役小跑着带来了王欢所说的东西,祖边伸头望去,只觉那是一套跟平时战兵们所穿戴的火浣布袍子差不多的罩袍,不同的是好像厚了不少。
杂役将草垛上的甲片换上一块新的,再罩上白袍,那草垛顿时大了一圈,像一个瘦子猛然间变成了一个胖子。
祖边和马新田都是有些意外,这件罩袍看来不仅仅是厚了一点点,而是加厚了起码好几倍,不知道是多层火浣布缝制叠加在一起还是中间添加了什么东西。
王欢等杂役跑开,简短的吩咐祖边:“再来。”
祖边莫名有些压力上身,那肥大的草垛仿佛有些古怪,他迟疑了一下,偷眼看了一眼王欢,见他全神贯注的看着草垛等着枪响,于是悄悄往统中多放了一点火药。
他很清楚手中火统的质量,多加的火药,不会导致炸膛。
用通条压实弹丸的时候,他额外用了点力气,然后脚下往前不动声色的挪了两步,端起鸟统,瞄准硕大的靶标,扣下了扳机。
枪声响起,火光乍现。
五十步外的靶子,一动不动,晃都没有晃一下。
马新田侧目看向祖边。
祖边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的看了看靶子,又瞧瞧手中的鸟统。
失手了?没有打中?
不可能啊,明明喵的很准啊,那么大一坨白色,比刚刚的草垛要大了两三圈,怎么会打不中。
祖边头上汗都冒了出来,这次脸可丢大发了,居然上靶,辽东老兵的脸往哪儿搁?
他摸摸脑袋,尴尬的干笑一声,连忙一边低头抓药装弹,一边不住口的解释:“额,刚才走神了,没打中,再来再来。”
一只手伸过来,压下了他竖起来朝统口装火药的鸟统。
祖边愕然抬头,却见王欢一改皱眉愁目的模样,满面春飞眉飞色舞的说道:“什么没打中?先过去看看再说吧。”
看着王欢的神色,祖边愣住了,怎么?没打中过去看什么?
他没明白,看着王欢疾步向靶标走去,愣了会神,心中猛地一惊,莫非,这一枪打中了,而靶子没动。
这说明什么? 南明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