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恩脸上早已经没了木纳傻呆呆的样子,像见了美女的色狼一样紧紧抓着竹筒灭虏弹,视若珍宝,满面激动,脸上的一个个麻子都在挨个抖动,偏偏皮肤又很白,配上会动的麻子看上去很不对劲。
仔细看看那些麻子,就会发现,那些其实不是麻子,而是一个个浅坑,镶嵌在脸上的坑,但凡经常射击鸟统的人脸上都有这种坑,这是因为瞄准射击时,只要认真瞄准脸都会靠近火门,鸟嘴夹敲在火门上,火星四溅,难免会溅到脸上,烧伤皮肤形成小坑,所以看一个鸟统手合不合格,只要看看他的脸就明白了,坑多的一定是老手,反之就是混日子的庸手。
祖边的脸上同样也有许多坑点,但像李承恩这般满脸都是的还是很少,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李承恩的确是火器行家。
李承恩已经坐不住了,屁股上仿佛坐着一根针一样扭来扭去不得安宁,王欢看他难受,干脆不等会议结束,就派了一队兵,带着自己的手书将令领着李承恩直接到石柱万寿城去找许铁柱,同时还严令孟知雨,要在十天内在川东三府中凑齐五百名铁匠,迁入万寿城去,以作李承恩成立兵仗局的匠人。
李承恩兴冲冲的走了,带着揣在怀中的灭虏弹。
接下来王欢继续议事,主要议题就是下一步的发展方向,此时距离议和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张献忠在成都周边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那些小地主大财主组织的地方民团类武装在优势农民军的攻击下,坚持的时间不会很长,陆续被逐一剿灭,挂在成都四门城墙上的人头,一串串的鲜血淋淋,密密麻麻如挂满了枝头的葡萄,视之者莫不胆寒。
恐怖的杀戮之下,川中和川西的乱局很快就会归于平静,大西政权费不了多少工夫就能东顾重庆府,曾英已灭,新崛起的夔州总兵怎么看怎么像个软柿子,以张献忠的为人,一定会第一时间杀过来。
不过王欢记得一件事,在今年十一月中旬,也就是本月十几号,张献忠会做出一件人神共愤的大事,此事事毕,他才会大军东去,来寻自己的麻烦。
这件事就是借开科取士,大开杀戒,屠尽四川读书人,他的开恩科不同于历朝历代,是强迫别人来的,地方上的读书人如果不来,就有兵丁上门来抄家灭族,即使是逃也没法逃,张献忠认为四川之所以久久不能平定,不是因为大西军不仁,而是四川读书人深受圣贤书的影响,蛊惑百姓造反,祸根在读书人身上,故而等到全四川的读书人到了成都,住进大悲寺,然后把门一关,几千人直接被杀个精光,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血溅大悲寺”。
只要这件事情一旦发生,张献忠出兵之日就不远了,更为严重的是,按照历史发展,最迟明年三月,春暖之时,大清豪格部就会从陕西经汉中南下,李自成的部下贺珍献汉中投降,张献忠杀妻北上抗清,最后死在凤凰山。
也就是说,必须抢在满清南下之前,占领入川的门户汉中,扼守金牛道,以奇险的蜀中诸关口挡住豪格进军的路,否则以王欢目前的力量,一旦放清军长驱直入直抵重庆府,压力太大了。
留给王欢的时间,不到半年,是否应该抢时间立刻整军攻成都,王欢举棋不定。
目前川东未稳,千头万绪的事情够让人头大了,各处山头的土匪还未剿清,错综复杂的世家大族还在观望,类似奉节谭家那样豪族的力量不容小视,一个不留神就会后院起火,毕竟川东三府不比石柱土司,地方和人口都要大多了。
王欢筹措良久,最后拍板,从石柱调出许铁柱和张成,将万寿城全盘交给秦良玉管理,所有的各处矿山和作坊,统统交给她,腾出力量集中于川东三府。
对义母秦良玉,王欢无条件的放心。
而孟知雨和许铁柱、张成三人,每人负责一个府,署知府事,就地招兵组建团练,筑城自保,剿匪灭贼,其中孟知雨署重庆府,许铁柱署夔州府,张成署叙州府,将孟知雨放在形势最为严峻的重庆府,乃是看重他的能力,而许铁柱在相对安全稳定的夔州府,则是锻炼他的能力。
而王欢自己,则留在紧靠顺庆府的合州,一边练兵整军,一边等候时机。
既然张献忠要杀读书人,就让他杀去吧,得罪了全川士子,天怒人怨,自己才好趁虚而入,作出一副替天行道的义师模样,才能最大限度的收拢民心。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整顿训练新招的士兵。
王欢现在共有九千正规兵,三千石柱老兵,三千夔州招募的战兵,三千在重庆筛选的曾英降卒,战力各有层次不同,忠诚度也有高有低,必须整顿一番,选取军官。
原先的几个千总,已经不够用了,王欢听取了马新田和祖边的意见后,从石柱老兵百人队长中选出了三个新的带兵千总,分别叫做马作衡、张建春和刘力。
马新田着重推荐了张建春,赞不绝口道:“此人乃当年四川副总兵张令的儿子,张令号称神弩将,当年神力惊人、箭法如神,可惜死在了张献忠手中,他的儿子逃到石柱,归附了秦大人,跟张总兵当年一般威猛,臂力过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大人可以刻意留意。”
王欢于是面见三人,果然都是武勇出众、沉稳有余的宿将,特别是张建春,二十多岁,相貌堂堂,虎背熊腰,一看就是武将世家出身,用的弩弓比摧山弩大了好几个尺寸,弓弦力道有三石,还是他父亲的遗物。
于是王欢将夔州兵组成的三个千人队交给三人分任千总,而重庆府收的三千降卒,则带回石柱,交由秦良玉打磨一番再重新归队。
王欢把手中的六千人,全部摆在了合州,放出陈相的探子队,扮作各色人等混入成都,未雨绸缪的为不久后的军事动作打前站。
正当各项事务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之时,从夔州府来了一个信使,带来了许铁柱的一封信。
王欢展信一观,眉头就皱了起来。
许铁柱在信上说,大明兵部尚书,云贵川三省军务总督王应熊到了夔州府治奉节,要见王欢。
“王应熊?他不是躲在遵义吗?他来干什么?” 南明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