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形容词叫做食不知味。捧着那一碗白粥好一会，悯月终于明白了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在她第三次抬起脸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流光，“你父皇他……伤势如何？”

　　流光一脸茫然地问，“父皇他怎么了？”

　　悯月这才想起，昨夜流光睡得早，当他们回到驿馆的时候，流光就已经在胥夜怀里睡着了。

　　“我父皇向来英勇，曾经跟南海鲛人大战三天三夜，昨日那银杏树不过区区小妖，不会伤到我父皇的。”

　　得，在这护父小狂魔面前，悯月觉得有些话就是鸡同鸭讲。

　　她慢条斯理地跟流光喝完白粥，这才看到小六已经将行李都收拾好了，说是主子已经上车了，他们要继续赶路，争取明日晌午便能到达燕京城。

　　马车上，胥夜跟悯月皆正襟危坐，而流光反倒成为了最无聊的那个。

　　“父皇，我们为何要继续赶路？是不是岚雨母妃来信说想念流光了？”

　　“父皇，你说我们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是不是要带点礼物回去给她。”

　　“……”

　　看得出来，这些年流光跟岚雨之间已经产生了很深厚的感情，悯月心下斐然。

　　她得离开这辆马车出去透透气，不然心里一定酸的受不了。

　　可她还没动身，胥夜便将流光拉到了自己的怀里说，“乖，别闹。昨夜就数你睡得最好，我跟白姐姐都需要休息。”

　　“啊？那父皇你昨晚回来之后跟白姐姐干什么了？”流光疑惑地看着胥夜，不明所以：“为何今晨会看到白姐姐在你的房间？”

　　幸亏悯月脸上戴着面纱，不然他们一定会看到她红到耳根的模样，定会闹笑话。

　　“昨日我受伤了，她早上去看望我而已。”胥夜的声音难得温柔且耐心，岔开话题说，“若是你想带礼物给宜妃，等我们到了京城，你去花满楼附近的紫腾斋买两盒上好的胭脂水粉。”

　　他还记得他的宠妃喜欢的东西，而自己曾经喜欢过什么他可曾关心过？或许，除了灵动山清修阁那织女姐姐做的一身云锦，这辈子她再也得不到更好的礼物了。

　　一切都已过去了。

　　就如割破的云锦，一文不值。

　　悯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得这么矫情，情绪特别容易波动，可这时候看着他们父子俩，却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她一声不吭地静坐，而胥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面容冷静，神情淡漠，几乎毫无破绽。

　　有时候觉得她跟那个人很像，有时候却又觉得截然不同。她在怕他？所以才会伪装，不愿意在他面前袒露任何情绪。

　　一路无话。

　　马车在附近的街市停下，胥夜跟着小六去药铺买金疮药，车内一下子就剩下了悯月跟流光两个人。

　　这时候，悯月忽然开口问，“流光，你很喜欢你的岚雨母妃？”

　　“岚雨母妃人很好，为人率真，又武功高强，她是我心中的女英雄！”

　　“噢。”悯月酸酸地开口，“可她毕竟不是你的生母。”

　　“你是说顾氏？”流光的声音脆生生的，像是想起了什么来，终不忘抱怨一句，“可顾氏已经不在了啊，顾氏是我的生母不错，可是她一点都不爱我。在我生病的时候，也只有岚雨母妃陪着我。我还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最喜欢坐在亭子里看天边的朝阳跟彩霞，朝阳多红啊，彩霞也很漂亮……当时我总觉得顾氏就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看着，可等日上三竿，我才发现给我披上罩衣的，是岚雨母妃。”

　　“有时候你很想念一个人，后来发现有另一个人跟她对你一样好，你也会慢慢习惯另一个人的。顾氏在我心中的地位的确是不可动摇，因为东辛说她用数千年的修为跟一双天眼换得了我的命，可她已经死了；而岚雨母妃在我生活中，处处关心我，就如我的生母一样。又有什么可比的呢？”

　　悯月的滞了滞，“……她，对你真的很好？”

　　孩子没听出她的语气，自顾自地说，“在皇宫里，就数明玉母妃最讨厌，她总是一副谁都欠她的样子。可岚雨母妃不同，她对父皇好，对我好，对明玉母妃也很好。如果没有她，明玉母妃早将我关暗室无数回了。”

　　语气里透着夸奖，似乎要等着悯月的认同。

　　悯月握了握冰凉的手，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说，“那你的岚雨母妃真的是很好的人。”

　　流光得到肯定，诚意满满地说，“所以如果是岚雨母妃的话，她一定不会反对我们两个人的事。小蚂蚁姐姐，你别担心。父皇那里，就交给我了。”

　　“咳咳。”

　　胥夜掀开车帘，就听到他们一大一小两个人在密谋的事，冷着脸说，“胥流光，你都把我跟你说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对不对？”

　　胥流光躲到角落里，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喊，“父皇，明明是你不对！明明有岚雨母妃跟明玉母妃了，还要娶小蚂蚁姐姐！小蚂蚁姐姐是我喜欢的人，我要保护她！”

　　“胥！流！光！”

　　“啊！父皇打人了！打小孩是不对的，等我做了皇帝，肯定把大人不可打小孩这一条写进律法！”

　　“反了你了！”胥夜原本只是想吓吓他，这下子气得捞起袖子直接开揍，扬手揍上肉嘟嘟的一只屁股，就听某人皱着眉说了声，“很吵。”

　　父子俩瞄了一眼白衣女子，立即噤声。

　　“小蚂蚁姐姐身体不舒服，父皇你别吵了！”胥流光滋溜一声跑到悯月身边，徒留胥夜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马车最里边。

　　胥夜无奈地摇了摇头，谁让这孩子是自己生的呢。

　　他将金丝玛瑙的香炉打开，然后从刚刚购置的药品包里取出一块琥珀凝神香，一点点点燃。

　　幽静的香气袅袅，这香气有凝神静心的功效。

　　悯月闻到这一抹香气，心中一动，他身上的伤口已包扎得很好，此番特意点燃琥珀凝神香是为何？

　　全然不知自己渐渐变得心烦意燥，唯有这凝神香点起，才渐渐陷入安静。 天地绝恋：太子妖妃很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