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伽是个男人!竟然是个男人?
云舒回想起那日在船上第一次见到姚伽时候的样子,罗帐遮挡,长命姐姐的吸引,都让她并未看清楚真正的姚伽。思来想去认定他是女儿身的无非是那若隐若现的胸脯,即使瞧的不正切她也可以无比确认,那绝对应是女人才会拥有的东西,为什么姚伽会有?难不成也是假的?还是说他口中所说,吃错了药身体发生变化的其实正是他自己?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个中真真假假云舒已经不敢去肯定了,她忽然回头看向身旁的姚觅,不禁觉得胸间郁结难忍,她甚至不敢确定眼前的姚觅是真是假……此番苦恼引得她脑壳嗡嗡作响,炸裂般的疼痛,大急大惊间更觉神困力倦,歪躺在棺材旁边,双目瞪得滚圆却呆呆地不吐半个字。
这般样子也是惊到了一旁的姚觅,微微探着身子,柔声道:“云姑娘,你还好吗?”说着还伸出手来,想着推一推这个已经呆滞住的小女子。却不想云舒却好似惊弓之鸟一般,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猛地往她脸上一抓。这确实是一张真脸,上面没有任何人皮面具,当即才缓过气息,连连赔罪道:“姚姑娘,真的太对不起了,只因最近发生一些事情,让我有些恍惚了。”
姚觅当即缩回了手,浅笑道:“没什么好道歉的,你也没做什么嘛。况且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都没办法出去,你一来我便马上能得救,我还要谢谢你呢。”云舒尚未回答,却已听到身后极细微的缓缓呼吸之声,回过头来,手持夜明珠缓缓靠近,只见棺材之后赫然躲着一个人,却是那个叫倩倩的女子。
云舒心念一动:“她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骆英安排的?若是他安排的,我便不能多问以免引来姚觅的猜忌,若不是他安排的,此刻多问只会让我的处境更糟,所以现在还是什么都不说最好,一切见机行事。”
姚觅却似乎没什么想法,伸手推开棺材,行动快极,右手弯处,一把抱住了倩倩的纤腰,好似一对久别重逢的佳偶,连连欢雀道:“倩倩,怎么你也来了!”
倩倩脸含微笑,神情甚是愉悦,当然她喜悦与否都是这般神色,无可挑剔的礼节,却让人看着生厌。她柔声道:“我见那鹰眼太岁将云姑娘掳了来,便偷偷跟着他,已经摸清楚了出口,此刻便能带二位出去!”
姚觅双掌一击,笑道:“太好了!如此一来,我们连项大哥也不必等了!倩倩你真是我的福星和救星!”声音中不带丝毫怀疑。
云舒一呆,问道:“你竟然可以跟着鹰眼太岁一路而来,却不被发现?”
倩倩嫣然一笑,抿着嘴道:“云姑娘诸多问题,难道你不想出去吗?”
姚觅嘟着嘴,轻轻一笑,携着云舒的手,道:“云姑娘你多虑了,倩倩姑娘是个信得过的人。再说如今死马当做活马医,就算是项大哥找来也需要些时日,咱们不妨跟着倩倩姑娘,她从不骗人。”
云舒心想,这倩倩每次出现都好似古里古怪,是敌是友又不清楚,冒然跟随恐防有诈,但是此时此刻确实没有理由单独留下,若不跟着出去,定然引起姚觅猜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转念又一想,陆羽应当就在这宅子左右,护她无虞应没问题,不如就走一步算一步,也好瞧瞧这倩倩到底什么底细,当即笑道:“倩倩姑娘真是有本事,方才是我失言,我跟你陪不是了,好不好,你带我出去呗。”
姚觅已是等的不耐烦,忙道:“好了啦,倩倩姑娘带路,我同云姑娘紧跟着就好了。有什么话咱们出去再说!”
倩倩眼睛瞥过云舒,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棺材后面,一片漆黑中也不知做了什么,只听到“吱吱”一响,棺材正自微微晃动,云舒被她吓得打个寒噤,拿着夜明珠想着透着亮光可以瞧清楚倩倩到底在做什么,可微微的光刚闪过倩倩的脸庞,那棺材却忽然又是“吱吱”一响,整块棺材应声而起,从地面上突然凸起了一块大木盘,盘上放了一大碗饭,饭上堆着些菜肴,有荤有素倒是体贴的紧,另还有一个瓦罐,当是装着汤水。
云舒一把抓过姚觅,冷声道:“这个机关是平时给你送饭菜的?”
姚觅甚是无辜地点了点头,二人抬头齐看向一旁的倩倩。只见白光一闪,倩倩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刀,刀光中映衬着她一成不变的笑容显得有些莫名的诡谲。不成想突然间刀锋一抖,竟指向了云舒的咽喉,云舒大吃一惊,方要发问,却见刀锋一闪,短刀又收回了倩倩袖中。
姚觅一把将云舒护在身后,道:“倩倩,你做什么?”
倩倩怔了半晌,笑了笑,缓缓道:“我只是希望云姑娘一路只是紧紧跟随,少说少问……”
姚觅一怔,眨了眨眼,回身看了看云舒。
惊魂未定的云舒也只得点了点头。
倩倩满意地回过身子,当即将那木盘上的碗碗罐罐一脚踢开,探身到木盘下面一阵摸索,果然摸到个可容一手的凹处,于是紧紧握住了向上一提,竟果真提出了一个小铁环出来。云舒故意缓缓上前两步,将那夜明珠向前照亮几分,倩倩忽然回头,她忙是讷讷笑道:“我给你照个亮而已。”
只见倩倩将那铁环敲了两下,停一停,果然听到“咯吱”一声,云舒的心登时一惊,咬着牙等着倩倩果真又再敲三下,停一停,又是“咯吱”一声,最后她将那铁环狠狠往右一拉,便退到了一旁,所有的步骤都同鹰眼太岁当时开启那扇玄铁朱门一模一样。她偷眼看着倩倩,却正发现倩倩竟也是含着笑瞧着她,明明是轻柔的笑,却总是感觉如鬼魅一般。正听到喀喇一响,那木盘应声而起,地面赫然开出了偌大的一个口子,亮光耀眼。
姚觅大喜道:“倩倩!你实在是太厉害了!我在这里被锁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出口就在脚下!”
云舒讷讷迎合一笑,心中却暗忖道:“我才来了这黑暗的房间不到一日,陡见光亮,眼睛都觉不易睁开,可姚觅明明应该关在此处许久才是,却好似对这突现的亮光很是适应,没有丝毫的本能闪避之色。还有这个倩倩,对机关开启方法知道的如此清楚,难道真是那小太岁教授的?或者是另一个人,比如小太岁之前脱口而出的那位设计这机关的另一个功勋人物——大哥……”
倩倩冲着姚、云二人点了点头,先一步下了密道。姚觅拉着云舒快步跟上,只见这下面是一排石级,石级尽处是条长长的甬道。一人在前,两人紧跟在后,东转西弯,越走越低,路遇岔道,倩倩也能毫不犹豫地选择方向,云舒回头时竟发现身后处处岔道,交纵错杂。云舒心想这倩倩能如此清楚的知道此处路径,除非真是一过目不忘的奇才,更有一种可能是,她本来就知道这条路。
云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忽然停住了脚步,笑道:“咱们走来走去都好似在走迷宫一般,不如歇息歇息。”
姚觅浅笑道:“咱们跟着倩倩走不就可以了吗?再说也没走多久,又不累!而且这里也没什么好歇息的地方。”
云舒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但依旧显得很凄凉,幽幽道:“要不你们先走,我随后跟过来?”
一时之间,甬道中的三位娇俏女子皆是不言不语,异常安静,安静到云舒好似听到了淙淙的流水声。
倩倩浅笑着沉默,姚觅凝注着云舒,沉默中忽而轻轻叹息道:“你要等什么人吗?”
云舒亦是沉默,仔细咀嚼着姚觅话里的意思,嘴角渐渐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抬头道:“我能等什么人……只是有些累了,想着偷懒而已。”
“既然如此,咱们抓紧走吧!”姚觅紧紧抓着她的手,好似按住了云舒的脉门,让她只觉一根胳膊连着到脖颈处都觉得真真酸痛,脚下只能匆匆着紧跟着那二人的步子。
她心急却不知如何,眼珠子一转,忽然轻哼起了那首不成曲子的小调,她音律不通,此刻又全无心思,一首小调唱得乱七八糟,可这或许是她同陆羽能沟通的唯一可行的办法了,求只求他们两人真的是心意相通,陆羽真的能循声寻来。
姚觅被这不成曲的噪声唱得有些心烦意乱,斥道:“别唱了,亏你还能有这雅兴,等出去唱个够好了。”
倩倩依旧在前方不紧不慢的带路,但应也是被云舒这倒霉的小调哼得烦躁,干咳了两声,道:“没用的,你也别想些乱七八糟的法子了!这里怎么瞧都不会再多冒出一个人来的。”
云舒嘎然失声,咬着嘴唇,冲着她俩浅浅而笑,道:“我只是走着无聊,胡乱哼哼而已。”
又行了些许时候,渐渐地觉得四周的湿气越来越重,流水声越来越近,顷刻间云舒的鞋已全然浸湿。云舒咬着牙又是一停,用尽所有的倔强似双足扎根在了地上,不动分毫,道:“为什么要走水路?”话一出口,竟觉得身旁两位女子竟好似周身发出刺骨的寒意,她忙是补充道:“我不会凫水的,走不得水路!”
倩倩一直于前方领路,此刻忍不住走过来,皱着眉上下打量着云舒,却依旧不改这讨厌的笑容,道:“你会的……若不会凫水在绿水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云舒大惊,叫道:“你到底是谁?”
“咦……我之前明明交待你了,少说少问,你怎么还是这么多问题?真的有点讨厌!”说罢她从袖口又是抽出了那柄短刀,刀锋一挥,云舒只觉肩膀一凉,侧头间已见衣裳缓缓染了血迹,心中不禁一冷,当下确定这个倩倩绝不是鹰眼太岁派来的人,如此的话,能够这般了解密道和机关的,只可能是小太岁口中那个大哥的人了!她心中阵阵发凉,仍硬扯出一抹的轻笑,柔声道:“确实是柄好刀!倩倩姑娘还是拿稳一些,莫伤了人!我不多说话了便是!”
倩倩转过头,皱着眉,忽然又转回了头,看着云舒,上下打量了一番,浅浅笑道:“你挺聪明的,应该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那我不妨告诉你,我们走水路的原因是……要避开在大门等候你的太岁和阎罗。”
“所以你和她是一伙的?”云舒瞪了身旁的姚觅一眼,目中突有寒光暴射而出,见她垂着头不做回应,又冲着倩倩吼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倩倩抿嘴笑了笑,道:“啧啧啧,你怎么又开始问问题了!真的让人觉得有点吵了!现在急什么,到了地方你不就知道了吗?”
正在此时,姚觅反手一把抓住了云舒脉门,冷笑道:“可以走了吗?”云舒登时觉得上半身酸麻,动弹不得,却又不敢多做言语,脚下跟着两人的步子,只是低声问道:“你会武功的?”
这显然是句废话,也自然不需要姚觅多做回复,云舒此时只是恨自己当初怎么就想起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狗屁不通的混账话来了呢,如今自己真成了送入虎口的羔羊了。
思绪中,云舒脚底忽是一空,整个人被姚觅扯进了一汪水潭之中,顷刻间一股股水流直冲口边,她呛得难受,只觉轰隆隆的流水一下子灌进了她的五脏六腑,她惊慌无已,急欲挣扎,伸手一阵的乱抓乱爬,可姚觅的手却始终是死死拽着她。
之前在绿水明明凫水技能好似异能天降,此刻却全然使不出来,只能是片刻挣扎后,由着姚觅一路拉扯,恍惚间只是看着倩倩好似一条漂亮的金鱼,游在前方,竟像真是长出了鱼鳍。一股股的水流冲着眼耳口鼻一痛乱灌,又急又勇,好似水做的锤子,一次次直击她的脑袋。伴着眼前又一注激流,云舒只觉两眼一花,又是昏死了过去。
亦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间,她好像一条没有了尾巴的鱼,在漩涡中挣扎求生,却在她觉得筋疲力尽临近死亡的一刻,心中好似照进了一抹光亮,她双手的桎梏忽然松开,紧接着竟好似靠近了宽阔坚挺的臂弯之中。她这条无尾鱼飘飘荡荡又过了良久,忽觉腹中有一股真气逆流而上,直冲头顶,云舒“啊”的一声,吐出腹中之水。自将醒来,却见眼前繁星点点,背后的臂弯还在,她慌忙回身,一见却是陆羽,再也抑制不住泪水,也管不得浑身的麻软,一把抱住了他,哭嚷道:“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快被坏蛋抓走了!” 妾心鸩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