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竟有些不明白。”艾青亲自给她奉了一杯茶，“皇上娶谁自有你跟王爷定夺，怎么跟我开起这种玩笑来了？”

　　“你别装傻充愣。”白沫念笑着将暖手炉递给一旁的石盈盈，接过热茶说：“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再装傻就没意思了。皇上是我养大的，说句脸皮厚的，不说他的位子，单说他的学识和人品，配你家暖暖够格吧？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艾青叹了一口气，“说句推心置腹的话，你我都是有女儿的人，自然想让女儿将来过得和和美美的，而不是跟一群小妾整日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若是寻常人家，她爹能跑过去将人打一顿出气，可那个人若是皇上，我们的女儿受了欺负，谁能替她出头？我们只能忍着，这样的日子我是不想让暖暖过的。”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皇上他不是那种人。跟你说实话吧，我今天我来这里可不是我的主意，而是皇上对暖暖早就有意，而且王爷也问过他了，他意志坚定，非暖暖不娶。”

　　艾青心中一惊：“真是如此？你跟王爷都知道？”

　　“嗯。”白沫念颔首，“我那么喜欢暖暖，怎么忍心糟蹋她？所以早就文明了皇上，他对暖暖早就情根深种了，而且承诺，若暖暖在成婚十年内魏有孕，他才考虑纳妃，否则是不会充盈后宫的。”

　　“这真是皇上说的？”艾青差点儿被惊得从椅子上掉下去，“他真如此说？”

　　“自然，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胡诌。”白沫念再接再厉，“这是一个皇帝能做出的最大的承诺了，你是知道的，高家子嗣不丰，若是皇上没有子嗣，将来定会有一番腥风血雨，到时候你我都不能独善其身。”

　　若皇位旁落，顾荻这个国丈首当其冲，说不定好不容易太平了几年的日子将会一去不复返。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

　　皇上的承诺太有诱惑力了，就算是普通的商户也想多娶几个小妾红袖添香，更何况皇上本就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配置，他的这个承诺不可谓不重。

　　“皇上这么有诚意，按理说我不该拒绝，只是毕竟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我自然要跟侯爷商量商量。”

　　“这是自然的。”白沫念放下茶碗，站起来说：“正事我说完了，你不吃你家的饭了，这就回去了。你们夫妻慢慢商量，反正两个孩子还小，不着急。”

　　送走白沫念，艾青想了想径直去了外书房。顾荻正在练书法修身养性，见她进来了放下笔问道：“不是王妃来了？怎么到这里来了？”

　　“王妃已经走了。”

　　“怎么没留王妃用饭？”

　　艾青说：“不是我不想留她，是心中存了事情，着急跟你商量，她也没有留饭的意思。”两人这些年关系不错，所以并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

　　“是咱们暖暖的事情。”

　　顾荻的脸色变了变，“暖暖出了什么事？”

　　“没出事。”艾青好笑不已，“你女儿在后院好好的呢，我跟你说的这件事是好事也是坏事。”随将白沫念来的目的说了。

　　听完，顾荻摸着下巴沉思了良久，久到艾青有些焦躁，“你倒是说说你的看法啊，咱们暖暖是嫁还是不嫁？”

　　“你是什么意思？”顾荻不答反问。

　　“我觉得皇上挺好的，他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自己也夸过，他勤奋好学，又聪慧异常，将来定是个明君，而且他又承诺不纳妃，这么好的亲事打着灯笼都难找。”

　　“你将事情想得简单了。”顾荻摇摇头：“你别看摄政王只守着王妃一个人过，就以为皇上也能只守着皇后过了，他们的位置不一样，王爷他为了避免将来皇位有争端，又只倾慕王妃一人，且他手段强硬，别人才不敢如此。若皇上敢这么做，唾沫星子都能将咱们一家人淹死。你也知道，高氏一族子嗣不丰，甚至可以称为子嗣凋零，暖暖要是做了皇后，你想想她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这一盆凉水泼过去，瞬间浇灭了艾青的一腔热情，身为女人她自然明白子嗣对一个家族的重要性，而身为皇后不仅要生下皇位继承人，还得为皇室开枝散叶，将以前空缺的王爷之位都填满才行，每生一个孩子就要在鬼门关绕一遭，她见过那些不间断生孩子的妇人，不仅身子早就垮掉了，样貌也要比同龄人老一些。

　　在皇宫，最不缺的就是鲜灵的美人，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如何比得上水灵灵、鲜嫩可口的小姑娘呢？男人的承诺？不存在的。

　　“那我向王妃拒绝了，若是王爷王妃恼怒，咱们一家人就受着，总比将女儿送进火坑里强。”一想到女儿将来可能遭受的苦难，艾青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考虑。”顾荻摩挲着下巴，“若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倒不失是一个好女婿，至于子嗣，大不了让他再纳一个乖巧的妃子替暖暖分担。”男人的思维跟女人呢的不一样，男人认为我的心在你身上，我的身在别人身上又有什么关系？

　　此言将艾青气得够呛，“那是你的亲女儿，你就这么糟践她？”

　　“这怎么是糟践了？”顾荻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错，他自己是有小妾的人，而且同僚们都有妾室，像摄政王这样只有一个王妃的才是凤毛麟角。“你就是将暖暖嫁到普通百姓家里，男人手里有了钱有了权，也想纳一房妾室，只要他的心在暖暖这里，不会偏宠哪一个妃子，这样就已经算是个不错的皇帝了。这一点，目前看来，皇上是能做到的。”

　　“那你在这里犹豫什么？”艾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暖暖是我们最小的女儿，我自然希望她未来会幸福。若是只嫁给普通的宗室子弟，我只考虑那人的人品才敢能不能配得上暖暖，可若是人选换成皇上，我不仅要考虑暖暖，还要为整个家族考虑。你可知道，身为皇亲国戚，手握军权的下场？”

　　艾青是将门虎女，自然知道功高盖主的残酷现实，寻常武将都会遭到猜忌，皇后的娘家又手握军权，不猜忌他们猜忌谁呢？

　　“后果会如何？”艾青酸涩地问。

　　“轻则丢了兵权，重则丢了全家的性命。”顾荻的声音很平静，可听在艾青的耳朵里却刺耳得很。

　　“所以。”顾荻拍拍艾青的肩膀，“这不是两个小儿女的婚事这么简单的事情，这桩婚事背后牵扯的太多了，我们必须慎之又慎。”

　　“好赖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艾青怒极，“女儿的婚事我不管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你怎么能当甩手掌柜的。”顾荻忙按住她的肩膀，好声好气地说：“这门婚事最要紧的是女儿怎么想的，若是她不乐意我们就直接回绝了，不用顾忌王爷王妃的面子，他们不会因为此事为难我们的。若是她乐意，我们再考虑其他的。女儿大了，不肯跟我说心里话了，所以这个差事还得你去做。你告诉女儿，只考虑愿不愿意，其他的我这个当爹的替她撑着。”

　　艾青一刻也不耽搁，立即去了后院找女儿去了。原本顾暖暖准备去府里的校场练武的，听说王妃来了就没去，等着被召见，左等右等没等来传话的人，却等来了母亲。

　　“娘，王妃呢？”

　　“王妃已经走了。”艾青拉着女儿坐下来。

　　“怎么就走了呢？”顾暖暖嘟着嘴不高兴，“上次王妃说要送我一把匕首呢。”

　　“你这孩子。”艾青拍了女儿一巴掌，“脸皮怎么这么厚，敢张嘴跟王妃要东西。”

　　顾暖暖吐吐舌头，嘻嘻一笑：“娘娘她自己答应我的嘛。对了，娘娘今天什么事啊，怎么匆匆来匆匆走了？”

　　“是关于你的事情。”顾家一门都是习武之人，最讨厌说话拐弯抹角，艾青就直接跟女儿说了皇上求婚一事，“若是早几年，我们做父母的就替你做主了，但现在世道不一样了，你自己又是有主见的，我跟你爹不想让你受委屈，所以问问你自己的意思，你要是愿意呢，我就应下这门婚事，你要是不愿意咱们就拒绝。”

　　顾暖暖低着头玩着衣角不吭声，难得的羞涩了一回。“皇上真这么说的？”

　　“王妃亲口说的，应该是真的。你老实告诉娘，你们是不是有过联系？”

　　“都是皇上让郡主送过来的，我没看都烧了。”

　　艾青叹息一声：“娘知道让你做决定是难为你了，王妃有句话说的很对，女子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将来才不会遗憾。不着急下决定，你慢慢地想，咱们是女方，这时候得矜持一些。”

　　等艾青走了之后，顾暖暖去了校场，却再不能心无旁骛地练武了，满脑子都回荡着皇帝的承诺：若十年内没有子嗣，方会纳妃。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她也明白，纵然普通勋贵人家的男人都会有三妻四妾，自己不想纳也会有长辈、长官赏赐，推都推不掉，身为一国之君，能做出这种承诺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的极限了。

　　可是，男人的誓言能相信吗？就是他们家，父亲对母亲敬重有加，可还不是左一个右一个的纳，美其名曰传宗接代。普通人家尚且需要多个女人来生下子嗣，更何况是皇家？

　　她不相信承诺，她害怕背叛。如果只是做一个合格的皇后，只要将自己的份内之事做好，只要皇上不过分宠爱一个女人，给她足够的尊敬，给她生的儿子应有的地位和利益，那他纳谁纳多少都无所谓。可是，她好羡慕王爷和王妃，她希望自己未来的婚姻跟他们一样，彼此爱慕、彼此尊敬，这才是一段婚姻应该有的姿态吧。

　　因为心中有了参照，所以对现状十分不满。王爷是个霸道的人，而皇上却是个温和的人，这样的人不会做出令她太过伤心的事情，可这种性格也会让他对所有女人都是温和的。

　　纠结来纠结去，就到了年根底下，王爷王妃设宴招待群臣及家眷。

　　“我不舒服，就不去了。”顾暖暖歪在软塌上不想动。

　　“不行，你身子一向强壮，说你病了都没人信。我知道你是觉得去见皇上尴尬，但是也不能一直这么躲着啊，显得小家子气，就算做不成夫妻也可以继续做朋友，别丢了这份情谊。”艾青将女儿拉起来按到梳妆台前，吩咐丫头：“把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自从小皇帝过了十岁之后，前往宫中赴宴的女眷就多了起来，就是平时白沫念也会接到许多各种名目的宴请，每次去赴宴，总会被层出不穷的小姑娘包围。这不，顾暖暖母女赶到的时候，大殿内已经站满了莺莺燕燕。

　　“今天的人怎么这么多？”艾青不明所以，感觉今年来赴宴的人比往年多了许多。

　　“你跟王妃关系好，难道不知道？”有交好的夫人悄悄俯过来说：“不知道谁传出来的消息，说王妃要给皇上选皇后了，这不，各家都心动起来，将家里能带来的姑娘都带了过来，指望着被皇上看中呢，就算是做不成皇后，做个妃子也成啊。”

　　艾青笑笑：“这皇后哪儿是那么好当的。”

　　“可不是。”这位夫人没有女儿，又不愿意拉拔那些没良心的亲戚，所以如今占干岸看笑话：“这些人的欲•望明晃晃的写在脸上，王妃能选上她们才奇怪呢。”她打量了顾暖暖，笑道：“要我说，这满大殿的姑娘，就数你家暖暖最有资格了，你跟王妃关系好，王妃又喜欢暖暖，两个年岁相当，十分的般配。”

　　“姐姐慎言。”艾青淡淡地说：“我家暖暖是个野丫头，哪儿能做皇后啊。这里是皇宫禁苑，姐姐可别乱说，不然我们暖暖以后如何嫁人？” 霸宠天下：御前第一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