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快到北地了吗?”荆向妃趴在车厢里,连续两天都在赶路,虽然最辛苦的不是她,但是她也觉得浑身酸痛。
“夫人,明早就能到了。”自从那日之后,这江年叫的越发顺口了,不过姜意之听着很顺耳,从未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不是说今天就能到吗?”
“夫人,属下也有五六年不曾来北地了,原来的一些路现在没有了,所以耽误了些,不过夫人放心,明天一定能顺利到达。”江年甩着缰绳,他说得这些话当然是扯得谎,在宣城的时候他与宗主都觉得似乎是被跟踪了,才选了个偏僻的路线,且这条路只有熟知的人才能走通。
“好吧。”毕竟江年都这么说了,“没事也不要太着急,你累了就休息休息。
“是。”
荆向妃转头看看姜意之,这个家伙最近比她还能睡,而且越来越喜欢依偎着她,推都推不开,不知道他是真睡还是假睡。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江年把牛车驱赶到一个一处隐蔽的林子里,为了防止被发现,这天晚上也没有升篝火,他身上披着厚实的衣袍,用轻功跳到树上,寻了安稳的位置,开始守夜。
本来他也不需要离这么远,只是眼下宗主与夫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他怎么好意思打扰。
荆向妃从车里翻出糕点自己吃了两块然后把姜意之推醒。
“别睡了,该吃饭了。”
“唔……”姜意之晃晃头,还没怎么清醒便被荆向妃塞了一口米糕。
这米糕是出宣城的时候荆向妃买的,不过银子是江年负的。
姜意之咬着米糕,嘴里是香甜的味道,难怪荆向妃酷爱吃这些零嘴,确实很美味。
“已经这时辰了么?”姜意之掀开车帘,车里只点了一个油灯,搁置在车里的矮柜上。
“你怎么了?”荆向妃看姜意之裹紧衣袍,慵懒的躺着,自己不喂他,他连吃饭都不愿意,“你难道也想野外的动物,冷的时候要冬眠?”
“恩。”姜意之靠在荆向妃肩上,“娘子你有所不只,其实我白蛇精,修炼千年方成人形,如今只为完成一个心愿。”
姜意之的发丝垂在自己的肩膀上,烛光萦绕,身边的这个男人也泛着温暖的颜色,他的脸颊最近越发的苍白了,好像真的是千年的妖精,化成了人,来人间迷惑自己。
“是吗?大胆妖孽,还不快快明说。”
“娘子……”姜意之浅笑的靠在荆向妃身边,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临近北地天气越发的冷了,但是偎依在荆向妃身边的他却觉得每时每刻就很有趣,也都很温暖。
“你倒是说啊?”荆向妃用脑袋撞了一下姜意之,然后无奈的发现,这人又睡着了。
“你该不会是病了吧。”荆向妃喃喃道,抬手摸了下姜意之的脑袋。
不知道为什么荆向妃这个晚上一直睡不着,姜意之的状态让她觉得很担心,这个人是不是又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深夜的时候姜意之突然惊醒,额头上夹杂着细密的汗珠,他寻了个帕子擦去,转身突然看见荆向妃正看着自己。
“向妃你,怎么没睡?”
荆向妃挑了挑油灯,让车厢里更亮了些。
“有个没有成亲却自称为夫的一直拽我头发,我怎么睡?”
姜意之闻言呆呆的看了眼自己另一只揽着荆向妃的手,正紧紧的握成拳,他赶紧松开,几缕发丝从指尖滑下。
“向妃怎么不叫醒我。”
荆向妃双手回抱着姜意之,双眼微眯盯着闪烁的火苗,“我也想啊,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没舍得吧……”
在自己怀中沉睡却一直紧皱着眉头的男子,一只长臂突然攀住她的肩膀,握住她的发丝好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
双唇微启,胡乱的呢喃。
荆向妃想着那一瞬间,心中突然变得柔软而疼痛。
她看到的总是完美的姜意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经历过什么,她一概不知。
“我想其实我是很喜欢你的。”荆向妃依然看着油灯,看那晦暗又清明的光亮,“但我还不太清楚,这是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姜意之怔忪着听着荆向妃耳边的声音。
“不过,我知道和你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然后我希望你也很开心。”
那声音清越,就好像曾经在静安的街头差点撞人自己怀中的小不点一样。
“我希望你健健康康的,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我可以帮助你,还有你的愿望是什么你刚刚都没有说。“
即使姜意之不看也知道,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是十分坚定的东西。
“我的愿望啊。”姜意之轻笑着,“我希望你喜欢我,嫁给我,然后我们有一个院子,一生都在一起。”
他想有个家庭,每当走在静安的街头看着熙攘的街头,打闹的孩童,相携的男女,他总是想,要是属于我的该有多好。
七曜宗主之位必由皇子继承,但是想要继承却要经历艰苦的训练和巨大的代价,你愿意吗?
谢广林告诉他的时候,他不过刚十岁,被王宛如打的躲在冷宫不敢出去,他想拥有力量,想杀了王宛如,所以他当即便答应了。
七曜宗主本是谢广林,这是原本崇德帝才知道的秘密,但是谢广林现在告诉了他。
谢广林还告诉他,如果不能成功继任,等待他的也是死路一条。
即使如此,他还是坚定地走上这条路,七年之后他终于成了七曜宗主,成为大晋暗中势力的首领,也终于开始规划着一步一步报复。
多年来的憎恨隐藏心底,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也可以让一切深刻。
“好啊。”
荆向妃的话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车帘被一阵风卷起,一片雪花落入车内。
荆向妃掀开车帘,吃惊的指着车外。
“下雪了!”
“恩……”北方的雪比南方来得早,即便如此,他也不曾见过这么早的雪。
“这不是还在秋天吗?”荆向妃放下车帘,又翻了毯子出来盖在姜意之身上,“你觉得冷吗?”
“娘子抱着我,我就不冷了。”姜意之倚在车箱上,那飘入的雪花刚落下便化成了水,被荆向妃擦去了。
此刻万籁俱寂,只有荆向妃在铺盖毛毯的声音。
“修炼天行决唯一要记住的就是,不可动心,殿下是我见过心性最坚忍的人,想必是无需担心。”
姜意之回忆着聂远之的话,微微合上眼,那个不中用的老头,何曾说过准的话。 若非目有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