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尘安眉眼一立，十分不赞同的望向卫夫人。

　　卫夫人被看得心里扑腾扑腾的，却又哪里肯把他当回事？反倒要白他一眼，对顾老太太道：“我也只是猜。”

　　到底留了一念之仁，毕竟人家小姑娘虽说身份卑微，可并没求着顾家什么，哪怕她和顾尘安是真的，这其中该担责任的也是顾尘安不是她。

　　顾老太太笑笑，看看顾尘安，又看看卫夫人，点头：“好，好，你们长大了，有什么事都会瞒着我了，不说也好，我派人去查。”

　　顾尘安上前一步，道：“娘，儿子不明白您到底想要什么？”

　　顾老太太沉着脸不说话，要什么？当然是要他本本份份的娶妻生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胡闹。

　　顾尘安不会告诉母亲那庚贴是做什么用的，也不会告诉她那婚书是否作数，他只平静的道：“如果你愿意承认，那么如今这情形也正符合您的心愿，甚至您愿意承认，等过个三两年我带您孙女来给您磕头。如果您不愿意承认，这样也不碍着什么，儿子也并无把那人领回来碍母亲眼的念头。”

　　这叫什么话？这叫什么话？

　　顾老太太气得猛的咳嗽起来。

　　卫夫人一边替顾老太太拍着后背，一边瞪了顾尘安一眼道：“你竟胡闹，什么愿意承认就承认，不愿意承认就不承认，你好歹也是男人，不是胎毛未褪的小毛孩子，说话做事是这能这么不负责任的？”

　　顾尘安只犹豫了一瞬便道：“非是我不愿意娶，是她不愿意嫁。”

　　这一句话如石破天惊，顾老太太连咳嗽都忘了。

　　卫夫人也不可置信的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谁不愿意嫁？你文武双全，家世尊贵，自己又才德兼备，哪家千金贵女如此有眼无珠？”

　　顾老太太也附和的道：“你姐姐这话在理，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如果连你都看不中，好狂妄的人家。”

　　苗微不愿意嫁的理由除了她留在程家的执念，最多的是她没有安全感，这其中就包括她对人的不信任，而她和他的天差地别加剧了她的不安全。

　　这倒不是苗微狂妄。

　　当然这些详情顾尘安是不想说的，他只笑笑道：“儿子在母亲眼里，自然四角俱全，样样都是好的，可在世人眼里，我除了姐姐说的世家尊贵，略微生着一张还能入目的皮相，还有什么？别说什么文武双全，离了顾家，我何以立足、养家？”

　　“不是……”顾老太太差点儿没让顾尘安绕进去：“你出身于顾家还丢你脸了？哪个让你离开顾家自己去立足谋生来着？”

　　顾尘安不以为然的道：“总之你儿子并没你想像得那么吃香。”他耸耸肩道：“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您要是再出面替儿子讨个公道，啧，怕是儿子头上的罪名又要多添两知，比如仗势欺人啦，比如胡搅蛮缠啦……得，这名声一传出去，别说儿子娶妻了，怕是在京城都没有立足之地，说不得我也只好……”

　　顾老太太明知道顾尘安是胡说八道，可他不想娶妻的决心是一点儿没改，她怔了怔，忽的拿帕子一捂脸，就哭起来：“老爷子啊，早知道这小子这么不省心，当年我拼死拼活生他做什么？也是我这老不死的，你早点儿把我带走也成啊，免得就这么活着天天受这臭小子的气，生不如死啊……”

　　顾老太太哭得天昏地暗，顾尘安和卫夫人都没动，两人面面相觑，都有点儿受到惊吓的感觉。不是，这老太太一辈子刚强，几时有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作派来着？

　　卫夫人缓过劲来，是真心疼了，忙抢上前道：“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小九年轻，比你外甥都小呢，他一时心不定也是有的，您还得给他做定盘星呢，怎么能说这种话？这不是逼着女儿去死吗？”

　　越说越难受，一时也跟着哭了起来。

　　顾尘安见母亲大放悲声，一时脸色也沉重起来，他跪得笔直，向上道：“娘，都是儿子不孝，您要打要罚，只管冲着儿子来。”

　　顾老太太暗地里捏了下卫夫人的手。

　　卫夫人哭得打了个嗝，愣了一瞬，醒悟过来，忙拭了泪，问顾尘安：“既知不孝，你可会改？”

　　呵，顾尘安就知道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道：“娘，姐，实话说了吧，我如今除了不能把她接到府里在您跟前尽孝，除此没什么不同。”

　　顾老太太放下帕子，啐了他一口，道：“你这混帐，这话也是你说的？你是男人，哪怕你天天泡在脂粉堆里，顶多是被人笑话，可女子的清誉多重要？你就忍心让她蒙受污点，一辈子抬不起头？再说哪里能一样了？”

　　不对，他刚才说什么孙女？

　　顾老太太顿了顿，问：“生了？”

　　顾尘安点点头，无耐的道：“儿子还没谢母亲的救命之恩呢。”

　　结合前事，顾老太太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就说怎么洛十七拿着他的腰牌进府请什么稳婆，还一脸的视死如归，我什么都知道可我什么都不能说的模样。

　　她端起桌上的茶碗不砸过去：“你这个混帐玩意。”

　　卫夫人也怔住了，她急问：“你也忒以的胡闹，孩子现下在哪儿？你看把母亲气成这样，还不赶紧把孩子接回来？”

　　顾尘安摇头：“娘，您就别操心了成不成？儿子不是个糊涂的，怎么样做最好，我自己心里清楚，总之您放心，我这枝子香火不会断就是了。”

　　顾老太太看顾尘安这么拧，她也没办法，给他松了绑，看他去安抚见迷和见悟，顾老太太问自己闺女：“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

　　卫顾氏蹙眉道：“当然不能由着维摩胡闹，顾家血脉，哪是可以混淆的？”

　　他说是他的就是？

　　顾老太太一看，得，自己这闺女当家主母做惯了，心机虽多，可这用不到正地儿，算了，她当机立断：“这事你我都别管了。”

　　心里还想着再查查，可随即又有些心灰，儿孙自有儿孙福，就当他在外头不告而娶吧，只要生儿育女，不再孤孤单单的也就罢了。 以身伺虎：美人投喂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