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太老神在在的道：“你们自己商量吧，我不管，横竖我也老了，活的够够的了。”

　　卫夫人不爱听：“娘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这家里还得您掌弦呢？这是维摩不在，就是他在又如何？做什么决定之前还不得同娘您商量？您要是不同意，他敢说个不字？”

　　顾老太太笑笑摆摆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卫夫人敢说这话，她可不敢接。苗微是个有主意的，也不是不同她商量，可这吧……

　　一言难尽。

　　卫夫人还在那儿叨叨叨，丫鬟报说是九太太到了。卫夫人下意识的一挺后背，看得顾老太太倒笑了。

　　顾老太太问苗微：“我怎么听说小小这么早就回来了？”

　　苗微也没瞒着：“宫里出了点儿事，这些孩子在宫里不安生，太后娘娘怕吓着她们，所以就早早打发回来，还说放三天假呢。”

　　顾老太太眼神一沉：“出什么事了？”

　　苗微顿了下，看了一眼卫夫人。

　　卫夫人咳了一声道：“娘，我刚才忘说了，这不宫时出了桩喜事，皇后娘娘有身孕了。”

　　顾老太太哟了一声，道：“这可真是喜事，出三个月了？”

　　“这……倒没听细说。”

　　她和苗微都把赵宓斩杀太医的事给瞒了下来。虽说顾老太太不是没经过风雨的人，可到底年纪大了，信神信佛，听不得这么血腥的事。

　　顾老太太点点头：“这皇后娘娘也不容易，熬什么似的熬了三四年，总算有了点儿动静，甭管是男是女，也甭管……有了身孕就好，就好。”

　　她问过小小没事，又跑着玩去了，也就放了心，自去哄安哥儿。

　　安哥儿如今也有四岁了，说话奶声奶气，正是好玩的时候，一双小腿跑得又快，在屋里闲不住，顾老太太情知卫夫人和苗微有话说，也就把地儿让给她二人，带了安哥儿去了外头。

　　卫夫人问苗微：“苏家那小姑娘出什么事了？”

　　苗微顿了下，问卫夫人：“这是苏家让姑太太问的？还是姑太太自己要问的？”

　　卫夫人道：“是我自己要问的，你也知道我们和苏家一向亲近，闹得这么个样，苏家早晚要跟我打听消息。”

　　苗微顿了良外，一直摸挲着茶盅盖，只是不言语。

　　卫夫人一怔。

　　苗微开口道：“我不要算让小小再进宫做劳什子伴读了。”

　　“为什么？”总不会是无缘无故？难不成和苏家的事有关？

　　苗微点点头：“算是吧。”

　　卫夫人一脸的若有所思，苗微这是萌生退意了？这是不是一个信号？既然顾家要退，卫家自然要跟随，只是苏家，好像从原先的骑墙变成了一边倒，最近两年对赵官的兴趣是越来越大。

　　苏家打着苏芜君和赵官的主意，卫夫人是清楚的，她也不是没有过这种心思，可一来她的儿女都已成年，卫晴也已经出嫁，孩子都生了，再剩下的就是孙女辈，年纪不合适。

　　她也考虑过小小，但每每提个头，苗微是一脸的坚决：绝无可能。

　　卫夫人便不作他想。

　　当初要扶持赵官，不知是谁起的头，这么多年，这人也没冒出来，卫夫人和卫国公私下也不是没怀疑过是顾尘安，但毕竟他远在边关，鞭长莫及，实在不像。

　　既然跟顾家没关系，那顾家一退，卫家自然也跟着。

　　可这不是牌桌上赌钱，随随便便说下场就下场，说离场就离场，总得给个理由。

　　苗微意有所指的道：“我老了。”

　　卫夫人道：“胡说，你正是花一般的年纪，怎么就算是老了？”

　　当着赖头不说秃，她可比苗微大着二十多岁呢。苗微要自称老，那她成什么了？顾老太太岂不成了老妖精了？

　　苗微进一步解释道：“不怕姑太太不爱听，在有些人眼里，我确实老了，你看连小小她们都长这么大了，像芜君那小姑娘可都九岁了，转了年不就得开始考虑亲事了？”

　　总算把话题扯到了苏芜君身上。

　　卫夫人道：“话是这么说，可转过年她也才十岁，亲事虽说会考虑，可也只是私底下知近的人知道，这连考察再兼考虑，没个四五年可完不成。”

　　苗微笑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姑太太恐怕是知道的，随着小小一年比一年大，我这心思焦灼的很，什么事都要提前替她多打算一步。”

　　卫夫人骇笑道：“不会吧，你这就要替小小考虑亲事？”都是做娘的，这心思倒也不能说有多荒谬，卫夫人道：“要说我和维摩年纪也差得太多，不然正好做儿女亲事，可现下我那孙子都比小小大六七岁呢。”

　　苗微笑了，道：“卫顾两家本就十分亲近，倒不至于再亲上加亲。”

　　“倒也是。”卫夫人低头思忖了半晌，对苗微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事我回去跟我家老爷再商量商量。”

　　苗微很严肃的道：“还是那句话，我并不看好当今陛下，今日太医院的事，想必姑太太也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些个太医死得太冤，还有，皇后娘娘已经吃了三年多的求子药……”

　　孟家一直有动静，要说能瞒得住世人，那是瞎话，这京城不说遍布各家的探子，可各家都有眼睛，不过是碍着那是皇后娘家，所以大家都当睁眼瞎罢了。

　　苗微说得这样肯定，卫夫人心里自然也打鼓，也就是说，孟皇后肚子里有没有孩子还两说，有了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更得两说，生下来了能不能养到大又得再议，长大了是个什么性情

　　可赵官，谁又能保证呢？

　　苗微洒脱的道：“确实没人敢保证，且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位小殿下确实不像多有作为的人。”

　　卫夫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我知道姑太太担心什么。”

　　“你知道就好。”

　　苗微笑笑道：“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可上了牌桌就已经担了风险，不下牌桌，所有筹码都的丧失的危险，并且，这回财务上的还不只你我一个人的身家性命，而是全族人。成王败寇，这可不是说说，而是用鲜血浇灌而成。”

　　卫夫人道：“你也不用危言耸听，从来富贵险中求，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成不了大事的，这道理我懂，可谋定而后动也无可非议。” 以身伺虎：美人投喂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