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颤抖，手指死死的绞着衣角，
“将军府灭门是不是也跟他有关。”
段玉山饶有兴趣盯着古黎的脸色，说道：
“当然……没有。你的另一个仇人便在你眼前，我给了你一个机会，可惜你却放弃了，倒是可惜了。”
“你，你是什么意思？”
“卢正的儿子，卢呈先，你也见过，卢老爷。”
段玉山盯着古黎看了一会儿，觉得没趣的紧，又看向了远处的河面。
“当初公孙雄让他的另一个副将陈信把一封书信送回将军府，可惜那时陈信早已经身负重伤，他拼死到了卢杰的店铺，想要叫卢正把这封信送过去。”
段玉山难得的跟古黎互动起来，
“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古黎的表情是麻木的，内心也是麻木的，她苦笑道，
“让他儿子卢呈先拦了下来。”
“你只猜对了一半。”
段玉山眼里出现了别的情绪，似乎是恨意，又似乎是轻蔑，
“我叫你放进卢呈先书房的那封信是别人仿照他的字迹写的，当年，卢呈先按照公孙雄的字迹找人仿写，所以公孙瑾才会打开城门，带着一万大军冲进了别人二十万大军的包围圈里，这个世上再没有了公孙家，大北朝的顶天柱没有了，大南朝也没有阻力，血洗了京都。”
古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眼泪无意识的往外流，她眨眨眼，却看到段玉山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她感觉自己的双腿越来越无力，她感觉身子似乎在摇摆。
古黎鼓足了劲，狠狠的向着他裤裆处踹了一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该死，段玉山该死。
她最后的意识便是段玉山的闷哼声。
古黎似乎又回到了九岁那年，她坐在外祖母的院子里，手中拿着桂花糕，晃着双腿看着外祖母数落着姨母，不久又看到小舅舅一脸兴奋的走进来，那时的小舅舅不过才十九年纪，风华正茂，脸上还含有一丝青涩，一进来便献宝的把手中的玩意拿到古黎眼前，
“这是我从外面赢来的，给你玩。”
那时一只会叫的精致公鸡，每当古黎抚过她头上的羽毛，她便会“咯咯咯”的叫出声。
外祖母知道他又不务正业，立马把话头转向了小舅舅，直把他数落的落荒而逃。
古黎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只公鸡，是个稀奇玩意，京都也没有得卖，是小舅舅从太傅之子那里斗蛐蛐赢回来的，刚到手便给了她，可惜后来被阿胤给摔坏了。
古黎想上去摸摸她们的脸，手却从她们脸上穿了过去。
画面一转，她站在了侯府，她看到章嬷嬷严厉的教导着下面的奴婢，打一巴掌又给一个枣子，她看到她的大丫鬟毕湘还在，灵香还在，那些人都还在，看着一张张生动的脸，古黎眼里也有着一丝笑意。
画面又一转，她看到外祖母凌乱的发髻，肮脏沾满血迹的华贵衣服，脸上的两行清泪，还有满脸的绝望，她跪在年幼的自己面前，似乎在说什么，只是古黎听不清楚，古黎飘在空中，她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哭泣着，绝望的呐喊着，她喊着外祖母，喊着章嬷嬷，喊着周娘，可是都没有人理她，她眼睁睁的她们带着年幼的自己从角门里走出去，看着外祖母把屋子点燃，看着冲天的花光照亮了天际，看着外祖母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她哭的不能自已。
一眨眼，古黎发现她蹲在城门口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都是浴血奋战过的将士，他们身上还沾着血，他们脸上含着疲惫，还有隐在疲惫下的激动。
古黎擦干泪向着城门口走去，地上都是一具具的尸体，她就这么踏着血跟尸首向着城门走去，城墙高耸威严，城门打开，城墙之上站满了人，她看到城门前高高的悬挂着两个人头，发髻散乱在脸上，看不清容貌，古黎控制着自己的身子向着那两个人头飘去，只见他们眼睛瞪的大大的，死不瞑目的看着她。
“不……”
“不……”
古黎猛的从床上坐了下来。
古胤看到她醒了，脸上露出喜悦，连忙跑过来，
“阿姐，你怎么样了。”
她的头发散乱在脸上，眼神无声，嘴里囔囔着什么，见到她这幅模样，古胤心慌张极了，连忙爬上床去摇她的胳膊，
“阿姐，阿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古黎听到古胤的声音抬起头来，一把抱住了古胤，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阿胤，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们，他们都该死，都该死。”
小小拿着药材跑进来便听到古黎的哭声，连忙跑到床边，只见古黎死死的抱着古胤，嘴里囔囔着，他们都该死他们都该死。
小看到古黎这幅样子不免让她想到上次她从鬼门关里回来后的样子，也是跟现在一样，吓的她一个踉跄，小声嘀咕道，
“不是魔障了吧。”
“阿姐。”
古胤努力的撑起身子拍着古黎的背，
“没事了，没事了。”
古黎想到刚才在梦里的场景，抱着古胤崩溃的大哭，
“怎么会没事了，怎么会没事，他们都不在了，都不在了，就只剩下我们，只剩下我们了。”
感受到古黎的脆弱，古胤也抬起手紧紧的抱着她，
“我在这里啊，阿姐不是说一直跟我在一起吗？”
听到古胤的话，古黎放开了他，看了古胤半晌，哭的更加大声，哭声里面却是绝望。
小小听到心里也难过的不行，拉着古胤的手往外走去，打算给她一点时间静静。
一关上门，小小便问古胤道，
“是不是你家人死了，你阿姐才那么伤心？”
古胤摇头，
“当初周娘去世，阿姐也没有哭的那么……崩溃。”
“那一定是想到你爹去世了，所以她才会那么难过。”
古胤神情有些失落，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爹。”
小小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学着林靖承的样子拍了拍古胤的肩膀，
“我带你去吃些东西。”
“那我阿姐怎么办？我不去，我就在这里。”
里面传来古黎一阵阵的哭声，小小拉着古胤的手便向走廊那边走去，
“听话，要是让你阿姐知道你在这里听她哭，她以后可饶不了你。”
“万一我阿姐有事怎么办？”
小小一脸不在意，
“你就安心吧，鬼门关都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伴君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