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里，肖西算是往老房子那边跑得最勤的一个。每每周末，她会开了她的MINI COOPER，找借口到老房子里拿个什么物件，或是去前面图书馆借本什么书。最后的目的地，无一例外都是何家。

　　何家仍如往常般温暖地接待她，她喜欢在那里蹭饭，喜欢看何剑平打游戏，喜欢跟何叔叔讨论他最近的书法作品。只是这么些年在何家吃过的饭何止百次千次，李玉洁如今会冒出一句“也不知道这些菜你吃不吃得惯”；何父在她说得兴起提出下次来要把书房中那方老坑端砚带过来时会急得额头出汗连说不敢不敢；何剑平在她没心没肺的同先前一样嘲笑他机子破技术差时，会偶尔眼神黯然……

　　肖西虽称不上心细如发，这些变化还是能感觉到的。她别无它法，只能更勤地出现在何剑平身边，以图两人关系能有一个突破性的进展。

　　从研二开始，除了吃饭睡觉，何剑平的大部分精力就投入在实验室和图书馆。只要两人时间合得上，他饭桌旁的座位肖西便承包了。实验室虽然不好打扰，早早到图书馆替他占个位，还是完全能做到的。何剑平埋头苦读的时候，肖西也会拿本书在旁边做做样子，往往是看书的时候少，看他的时候多。

　　肖西此时已完全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饱满的青春气息，再加上出众的五官，清丽的气质，很快被公认为系花。系花小师妹在研究生师兄身旁频频出现，常常会引得何剑平周围男同胞们的一致艳羡，有时还会有人当着两人的面开玩笑，问他们要不要这么高调撒狗粮。每到这时，肖西总是甜蜜又期待，何剑平虽不直接否认，却也从未承认，与她的相处仍如所有过往的日子一样，让她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

　　有一次，肖西下课后被辅导员找去有事，去食堂去得晚了些。她打了饭菜，远远看见何剑平背对着她，坐在一根大方柱旁，一时调皮，蹑手蹑脚地朝柱子另一边走过去，想突然喊一声，吓他一跳。没想到，离柱子还有几米远，却见同他一间寝室的另一名男生也端着餐盘走了过来，见到何剑平，一边到他对面坐下，一边奇道：“咦，今天怎么一个人吃饭？”

　　何剑平含糊“嗯”了一声。

　　那人继续道：“早上给你送书来的那小师妹，好像在快递站兼职吧？见她找你几次了。”

　　何剑平又嗯了一声。

　　“你小子就是有女人缘。这师妹虽然没你家系花漂亮，不过长得也算不错了，身材尤其火辣。哎，你到底选哪个啊，有资源也帮兄弟搭搭桥。”

　　何剑平笑起来：“你先把你那臭脚洗干净，天天熏我还好，别把人姑娘给熏跑了。”

　　肖西的心沉下来。虽然那人没说姓名，但直觉告诉她，他说的多半就是栾婷婷。

　　他们三个偶尔也会聚齐，但她从未看出他和栾婷婷有什么异样，反而有几次栾婷婷还悄悄打趣她：“要不要这么喜欢他？眼神太赤裸裸了啊！”说得她追着她一阵打闹。他们两个本就认识，栾婷婷偶尔找他有事，也不一定就非得向她报备。她的忐忑只在于：何剑平究竟喜欢的是谁？

　　她又想起了他们一起学车时，她看见的那两张笑脸，谁能说他一定没有对她动心？难道他喜欢的是她，只是顾忌着自己的存在，所以两人才至今仍保持着距离？

　　这想法让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摇摇头，连连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因为他们之间偶尔的一次交集，就这么耿耿于怀。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般温柔，而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他未曾表白，也许是因为学业太忙，更也许是因为他面皮太薄，她只管安静地等着好了，相信会等到那么一天。

　　随后而至的“六一”，不仅预示着大二生活即将过去，也提示着肖西19岁生日的到来。同往常每一年一样，肖西又开始期待他的生日礼物。大学以前，他送给她的不是毛绒玩具，就是各类书籍，没新意透了，也就去年大一，他送了她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和一束同样洁白的小苍兰。小苍兰被她插在花瓶里，每日坚持换水，过了些日子，仍是枯萎了。倒是那条连衣裙，接下来一个暑假，她几乎隔上一两天就要穿一次，每次穿着它，便是连坐椅子，都要先掸掸灰，至于见到床就随便一倒的习惯，更是改了个彻底。

　　这天中午，父亲在一家以贵著称的西餐厅订了个位子，一家三口一起吃了据说全是从国外空运而来的肉制品和蔬菜，父亲还送了她一套钻石饰品，又问晚上要不要叫上她的同学去哪里庆祝庆祝。她怀着一点小心思，让父母别管了，她晚上自有安排。柳彤脸色有些苍白，还不时地用手按住胃部，却仍是笑着嘱咐她不要玩得太晚，早点休息。她答应了，一心沉浸在期待之中，只在临走时问了一句：“妈，你是不是不舒服？我下午陪你去医院看看？”

　　柳彤笑着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胃疼，你别管了。”柳彤的胃病是老毛病了，肖西于是也没有太在意，和父母告了别，就返回了学校。

　　何剑平今天有些忙，一早就告诉她，说手头的事情一做完就打她电话，晚上一起吃饭庆祝。栾婷婷下午没课，肖西只有一节选修课，自然没心思上，两人在小树林坐了一个多小时，因为要打工，栾婷婷先走了，肖西又到图书馆消磨了一阵，终于等到何剑平打来电话，约了她在北门碰面。

　　时间还早，何剑平提议两人先去看一场电影。票其实他早已在网上提前订好了，这回终于不是科幻电影，而是一部爱情文艺片。这安排本来足够俗套，可肖西再想想，即便是真的情侣，能做的还不就是这些俗套的事？她在乎的只是跟他在一起，至于是看下里巴人的电影还是听阳春白雪的音乐会，又有什么分别？ 我若回头，你便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