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戏如人生
夜半三更之时,辛野才餍足地从我身上下来。
我无法动弹,任由他给我擦身子。
等到他再把我抱在怀中,我憋不住又没好气地说:“你是狼吗?”
那样没有节制地索取,他是要我的命啊!
辛野厚着脸说:“嗯,狼,饿狼,一匹饿了三年,随时处于崩溃的狼。”
“饿了三年?”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辛野把我脸颊的乱发理到脑后,“以为是假的吗?难不成你觉得当红明星的生活都是淫乱的?”
我不否认,事实确实是这样,我在娱乐公司上班,那些潜规则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还是知道的。
“我不是。”辛野一脸的认真,“三年前,自从被你设计之后,我对别的女人,就没有兴趣了,说来,这是你的责任。”
“我那时……”
“哦,你好像还欠我点嫖资呢。”
“嫖资?”
“怎么,忘了吗?好吧,你就先欠着吧,我们小舟穷得叮当响,哪有钱啊?”
“辛野,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对于我这种离过婚,还有孩子的,我真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
“我要你这样的女人没有啊!”辛野一脸的笑意,好看得让人迷醉。
我呆呆看了一瞬,然后迫使自己闭上眼睛,不再跟他纠结。
破罐子破摔,我就是跟他睡了,又怎样?等到他玩厌的时候,想走就走吧。我这样一个离了婚又带着孩子的,没资格去奢求什么。
总体来说,我没觉得他说的话有多么的认真,不是说男人在床上的话都是假的吗?
第二天,我就彻底地体会到痛苦了。
双脚站到地上,我扶着腰,身体跟被车轮碾过一样,哪儿哪儿都疼。
辛野邪笑着看我,我把枕头朝他扔过去,“你个饿狼。”
“要不要我帮你请假?”
“今天开始拍摄,我能请假吗?”我若是请假,霍文还不得把我撕了啊?
“据说要上山,你能爬山吗?”
我翻他一个白眼,“我不能爬山的话,我就把你从山上踹下去。”
“瞧你,还挺有精神。不过,我是吓唬你的,今天只是去芦苇边,不爬山。”
我慢慢地移动脚步,辛野直接抱起我,“走,去洗漱,然后吃点东西,走人。”
“辛野,你接连一个星期都来我这,没被人发现吗?”
“没有,你这个小区大妈太多,那些人应该都不追星,看到我也没什么反应。”
我一阵头皮发麻,“你的意思是你被她们看到了?”
严重了,那些大妈是不追星,但她们更乐意八卦啊!
抱着这样的心里,等我赶去公司的时候,霍文已经等不及了。
一切事宜准备妥当,坐上车,车队就朝着拍摄的地点跑。
到了地方,那里山清水秀的,还有几栋古典的房屋,的确很适合拍摄古装剧。
工作人员迅速搭帐篷,各个化妆师拿出工具给演员化妆。
两个小时后,一切就都准备就绪了。
霍文的戏在辛野的后面,抓紧时间,我把他推到一个安静点的地方,督促他练习。
他和别的演员不一样,别人都有几年的经验,而他纯粹就是一个小萌新。
为了我的三十万提成,我做得比他还要努力。
“哟!我还说你们躲在这里干什么呢?”白晶晶忽然从车后面出来,换了一身古装,还是难掩她那尖酸刻薄的嘴脸。
我瞥她一眼,说:“你今天和霍文好像没有戏。”
白晶晶走到霍文面前,仰头看着霍文,一脸的讨好,“霍文,即便我暂时和你没有戏,但我也可以帮你啊!”
她想跟霍文拉好关系,但,霍文的性格压根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果然……
霍文脸色一沉,没好气地说:“你的意思是我不会演戏吗?”
被呛了一口,白晶晶的脸色不由难看了一下,“我不是说你不会演戏,而是觉得我应该比唐小舟有经验。”
“什么经验?上床的经验吗?白晶晶,你在上部电视剧里面的表现确实是很风骚。”
这样的事,霍文给直接说出来,我都觉得脸红。
白晶晶妆容精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霍文,那不是演戏吗?”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你……你简直是不知好歹,我只是想要帮你,你不领情就算了。”
“我需要你帮吗?别忘了,你上次欺负小舟,你还没有给她道歉。怎么,你是觉得我霍文好欺负吗?”
“我没,没有。”
“没有?那你为什么不道歉?小舟是我的人,你欺负她,就是欺负我。”霍文的言语越发地咄咄逼人了。
我怕闹出什么事来,赶紧说:“霍文,今天演戏重要。”
霍文哼了一声,“我怎么觉得我的面子更重要?我初入演艺圈,就被白晶晶这么一个小配角看轻,你是觉得我往后的路好走吗?”
白晶晶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努力了好些年都还没当过女主角,霍文的话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她正不知道怎么办,就有工作人员来喊她。
白晶晶走远之后,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那眼中尽是恶毒。
我苦恼地说:“霍文啊!得饶人处且饶人了,你别纠结着那件事不放。”
霍文立马不高兴了,“唐小舟,我是在给你讨回公道,你怎么不仅不领情,还说我的不是呢?”
“我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你们始终要在一起拍摄呀!”
“那你不用担心。在剧中,我和白晶晶就是对头,把她弄死,就是我的目标。”
我嘴角抽了抽,“霍文,你初入演艺圈,还是得学会收敛一点,否则一不小心,被人封杀了怎么办?”
霍文不以为然,“你看辛野狂妄霸道成什么样?那他被人封杀了吗?粉丝还说那是他的本性。”
我弱弱地问:“你是想学辛野啊?”
“什么叫我想学辛野啊?”霍文的声音陡然提高,还非常的恼火,“唐小舟,你看看清楚,你是第一天认识我霍文吗?我什么时候做作得来?”
看着他怒气腾腾的脸,我只好投降,“我错了,那是你的本性,你原本就这么狂妄霸道的,是我口不择言了。”
霍文的气焰这才降下来一点,“这还差不多。”
我把矿泉水拧开递给他,“你喝口水,消消火。”
霍文拿着矿泉水瓶“咕噜咕噜”灌了几口,“唐小舟,我现在穿古装,上厕所很不方便的,你让我喝水,一会上厕所的话,你得帮我提着裤子。”
我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丫的,把他手中的矿泉水抢过来,“那你今天都别喝水了。”
霍文揉揉我的头发,“瞧你,真是不经逗。”
我苦恼地整理头发,“你别给我揉乱了,一会要是形象不好,不也是丢你的脸吗?”
霍文放温了声音,“小舟,以后你别怕,任何人欺负你,都有我给你撑腰。”
我感动说:“霍文,那件事就算了,白晶晶要是再找我麻烦的话,我会处理的。”
那是他不知道,我和白晶晶的恩怨岂止是那天在酒店中发生的事啊!
霍文点头,“别忘了,你是我霍文的助理,任何人想欺负你,都得悠着点。”
我看看时间,“霍文,差不多该你了,咱去那边。你今天的戏主要是在百花林中看到女主弹琴,然后被她的琴音吸引,你记得做出陶醉的样子……”
我跟着他,边走边叮嘱,恍惚觉得我像是一个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的。
将霍文送上场,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紧张起来,他可别演砸啊!
霍文的眼睛看过来,我捏着拳头给他打气。
好在他真有演戏的天赋,一会儿就进入角色了。
我在周围看不到辛野,无意中回头,竟然见他在一辆车旁边弯着腰呕吐。
他的经纪人和保镖司机看着他,不让其他人靠近。
我看了看霍文,觉得这边可以放心,这才朝那边走去。
那保镖司机见过我,我到了近前,他给那经纪人说了几句,两人都没有阻拦我。
我的背包里面携带着一些生活用品,先给辛野递上一张餐巾纸,“辛野,你怎么啦?”
辛野拿着纸巾擦嘴巴,不知想到了什么,“呕”的一声又吐了出来。
我担心地拍他的背,“你是不是今早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不是。”辛野撑起身来,瞧那脸色,还是不好受。
他的经纪人王皓以斜靠着车身,说:“辛野刚刚拍了个吻戏,他不习惯跟女人接吻,所以就恶心呕吐了,以前都这样。美女,你不用觉得太奇怪。”
“一开始就有吻戏吗?”现在的作品进入主题都这么快了,总裁文一开始就床戏,仙侠剧一开始就吻戏了。
辛野问:“有没有水?”
“有。”我拿出一瓶没有喝过的矿泉水,拧开瓶盖给他,然后又把一次性牙刷和牙膏拿出来,“要不要漱口?”
王皓以笑说:“你倒是准备得齐全。”
见辛野不拒绝,我把牙刷的袋子撕开,再把牙膏挤上去。
辛野迫不及待地拿着漱口。
为了避开旁人的耳目,他朝车尾走了几步。
我跟着过去,在旁边看着他漱口,“辛野,你是不是有洁癖啊?”
辛野认真地漱着,三分钟后,才清理掉口中的泡沫。
我又说:“你有洁癖的话,演戏不是很辛苦吗?”
话虽这样说,我却是有点窃喜,我可不希望他去吻别的女人啊!
辛野吐掉口中的水,“以前都是用替身,但王皓以说,替身受伤了,这次赶不来,另外找替身的话,得花一些时间。呕,还是有点恶心。”
“那怎么办?”我想着要不要给他一颗棒棒糖。
辛野看了看我,忽然捧着我的脸吻了下来。
王皓以在后面发出一个惊声,迅速撤离。
这地方人多,随时可能被人发现,我在担忧中呜咽两声,原本是想提醒他不要乱来,没想到他像是受到蛊惑一样,更加深入了。
我的嘴巴被他吮得厉害,不得已咬了他一口,我是真怕被人看见啊!
辛野吃痛放开,摸了摸嘴角,“小舟,你还真下得了口啊!快看,有没有流血?”
我也怕咬出血了影响他下一场戏,当真凑近过去看。
辛野邪气一笑,又在我的唇上浅酌一口,“这下好了,不恶心了。”
我被他戏弄,哭笑不得,还得告诉他,“没流血。”
“你呆萌呆萌的,真是可爱。”辛野的心情更好了。
片场那边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我怕霍文发生什么事,说:“辛野,我先去看看。”
有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张导演语重心长地说:“陶醉,陶醉你懂不懂啊?”
简思在旁边解释:“懂,懂,霍文一定懂。”
霍文皱着眉头看天,“之前懂,现在怎么不懂了?陶醉不来啊!那琴声真的不好听。”
我凑过去,轻问:“霍文,刚刚不是挺好的吗?怎么才一会的功夫,你就不行了?”
不知道霍文想到了什么,他眼一瞪,“你说什么呢?”
我被他凶得莫名其妙的,“怎么啦?”
白晶晶在旁边看热闹,趁机说:“你说他早泄,他能不发怒吗?”
“什么?”幸好她的声音控制得好,不然,被霍文听到,少不得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可我真不知道我的言语有她说的那种意思。
张导演气到最后,把霍文的戏扔到一边,先去拍别人的戏。
霍文在凉棚下坐着休息,我围在他后面问:“霍文,你刚刚怎么啦?”
霍文拽里吧唧地说:“我看到梁雪慧那张脸就觉得不爽啊!”
我瞄了瞄正在拍戏的梁雪慧,“不是挺漂亮的吗?”
“你什么眼神啊?演得那么做作,能有多漂亮?”
“那你总不能不演吧?”
“我想着梁雪慧跟你撞衫,还欺负你,我就不爽。”
“演戏你不能把私人感情夹带进来。”
霍文摸着光洁的下颚想了想,向一旁的简思说:“简思,你去给张导演说,让他用梁雪慧的替身。”
“用替身?”简思想不到霍文会提这样的要求。
这部仙侠剧霍文的母亲是投资商之一,不管张导演愿不愿意,他都会尽量满足霍文的要求。
“嗯,用替身,我今天心情不好,没法跟梁雪慧演对手戏。”
“那好吧,我去问问看。”简思没辙地答应。
简思走后,我忍不住问:“霍文,你和梁雪慧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霍文翻了个白眼,“我和她的关系怎么好了?”
“你之前不是要我送花给她?”
“那是出于同学之间的友谊。”
“那你还把她当作女神,挺崇拜她的。”
“我给她三分薄面,可她并不给我面子啊!”
我满是不解,“她怎么就不给你面子了?”
霍文皱着眉,“你烦不烦?什么都要追问。”
他指了指额头,我只好殷勤地给他按摩太阳穴,“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嗯。”
“一会儿你放松一点,你要想着,这是演戏,全都不是真的。”
“可我做作不来啊!”
“你也不想要导演临时换人吧?你之前不是说要一炮而红吗?那你就不能像以前那样……”
“唐小舟,信不信我想个法子堵住你的嘴巴?”
“哦!”我立马噤声,不敢唠叨了。
夕阳西下时,张导演终于记得让他过去。
这次用的是替身,梁雪慧演了几场戏,倒是很乐意用替身。
一些当红演员的替身都是固定的,她的也不例外。
只是,霍文看着那个替身,还是没法演。
一场戏演不下来,简思愁云惨淡地跟张导演解释。
我没辙地去安慰简思。
关于这事,简思为难,张导演也挺为难的,所有的广告都发出去了,观众都期待着,要是临时换演员的话,对这部剧作绝对有很大的影响。而且,换了演员,之前的那些投资都当是打水漂了。
当所有人都异常操心时,霍文在劳斯莱斯里面舒服地睡着了。
我钻进车里,瞧着霍文安然的睡相,哭笑不得。
作为主角,辛野晚上还有戏,我等不了他,只得和霍文先走。
其实,在外面,我和辛野的接触很少,别人都当我和他不认识。
“舟,我累了。”霍文呓语着,把脑袋靠过来。
我烦躁地把他的脑袋推开,让司机小武开车。
霍文得寸进尺地拽着我的手臂,又靠过来,我没好气说:“你离我远点,我心情正差呢。”
霍文睁开眼,瞄了我一眼,“你怎么就心情差了?”
“你要是被换下来的话,我的提成就黄了。”
“哦!想要钱啊!那没事,不管我成功不成功,我都给你。”
我愣着瞟了他两眼,“有钱人,还真是任性。”
我要去看唐小影,到了市区,就在一个离医院最近的地方下车。
霍文从来没外出折腾过,当真睡着在车里了,把他交代给小武,我就走了。
快到医院的时候,我给黎昕打电话,终于听见唐小影醒来的消息。
买了稀饭,我直接打的过去。
这些天,我下班后都会去看看,但唐小影的身体不好,偶尔醒来都看不到我。
我追问过警局那边的进展,说是那几个混混已经抓到了,现在拘留着正在等法院的判决。
这算是很好的结果了,至少唐小影出院后,不会被他们骚扰。
我推门进去,唐小影坐靠着床头,一见我,就咧嘴笑起来。
我把饭盒放在床头的桌子上,嗔怒说:“唐小影,你还笑得出来啊?”
唐小影的目光追随着我,“大婶来看我,我就高兴啊!”
黎昕在旁边站着,我问:“黎昕,医生怎么说?”
黎昕回答:“医生说小影脑中的淤血在慢慢消散,情况还好,照这样下去,应该不用开刀的。”
我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唐小影倒是淡定,“死不了了。”
我扬起手,真想给他一巴掌扇上去。
黎昕怕我当真打唐小影,及时抓着我的手,“小舟姐,小影身体不好,等他好了,你再教训他,行不行?”
我慢慢放手,唐小影笑说:“黎昕,你真是多余,大婶不会打我的,她舍不得。”
“咦!”我的手又痒了。
唐小影故作晕厥,“哎哟,我的头……”
我到底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的,担心说:“你怎么啦?要不要喊医生?”
唐小影一下笑起来,“怎么样,我就知道大婶还是关心我的。”
我咬牙,“你个死孩子,有没有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
唐小影看着我,“是真的有点头晕,不过,没什么问题,只要大婶来看我,我就没事了。”
“你知不知道你前些天都在昏厥,我真担心你醒不过来了。”
“我说过大婶让我坚持,我就会坚持的。”
黎昕说:“你们聊,我先出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然见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
我把装稀饭的盒子打开,“小影,你还没吃饭吧?”
“没有,那大婶喂我吗?”
他就是逞口舌之能,其实,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我不跟他计较,说:“那几个混混被抓了,这次是他们主动找你的吧?”
唐小影见我认真说话,也收敛起了脸上赖皮的笑容,“我听大婶的话,本来不想招惹他们的,可他们……”
“哎!”我叹了一气,“看来你得去练练跆拳道才行。”
唐小影勾起嘴角,“大婶是不反对我打架了吗?”
我不爽地把舀稀饭的汤匙塞进他嘴里,“什么叫我不反对你打架?我只是想让你学会保护自己。”
唐小影吃痛地哼,“大婶,你轻点,会捅出血的。”
再喂他的时候,我放轻了力道,“你还没有诺儿听话呢。”
“对了,好久没见到月儿和诺儿了,他们怎样?”
“我给他们办理了住校,应该还好。”见不到孩子,我心中总有一些失落。
“大婶,我会尽快好起来的,然后把他们接出来。”
我嗤之以鼻,“瞧你这口气,他们又不是坐牢。”
唐小影憋不住地好笑,“是我说错话了。”
我转过话题,“那天,你昏过去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会叫我大婶?”
唐小影耍赖皮,“我有说过吗?哦!好像是说过。”
我等着他解释,他在我的眼神威逼下,只好说:“大婶不是写文吗?我希望大婶成为大神啊!大婶和大神不是谐音吗?”
“你没说实话。不过,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逼你。我都这把年纪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唐小影反而不乐意了,“什么叫你都这把年纪了?大婶,你才二十五岁,好吗?”
“可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我颇为感叹,这就是嫁得太早的悲哀,好些人应该才毕业,或是才工作。
唐小影忽然感性地握着我的手,我没法喂他稀饭,只得停住。
“大婶,你不老,你还很年轻。”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唐小影,你能不能正常说话?”
跟他吵架已成习惯,他偶尔来一句酸的,我会受不了。
唐小影没有变正常,而是继续说:“大婶,你真的记不得小时候的事了吗?”
“记得啊!”我在孤儿院长大的,怎可能记不得?
“那你为什么记不得我?”
我一怔,“难道我以前就见过你吗?”
“那个……小萝卜头……”唐小影尴尬地说出来。
“小萝卜头?”我看看他俊朗的五官、有点古铜色的肤色,和他健壮的身体,很难和小时候的那个小萝卜头联系在一起。
“姐姐真的记不得了吗?”唐小影不死心地问。
我抽了一口气,把稀饭放到桌上,略微激动起来,“你是说,你就是那个小萝卜头?”
唐小影郑重地点头,“我是……就是那个小萝卜头。”
“真的吗?”我抓着他的手,无比惊讶。
那年见到小萝卜头的时候,他才三岁,而我八岁。他瘦骨嶙峋的,很是可怜,院长在一个荒野里把他捡回来,我一眼看到他,就心疼起他来。
院长的事很多,见我比较懂事,就让我照顾他。
从那天起,他跟我同吃同住,还睡在同一张床上。
五年后,他的家人找了来,然后通过基因验证,把他领了回去。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没有见到他,还偷偷地哭泣。
唐小影哽咽说:“是真的,我没有骗姐姐,那个小萝卜头,现在长大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唐小影转动眼珠,隐去眼中的湿润,硬憋出一个笑容,“我见到姐姐之后,真的好高兴,可我提醒过好多次,姐姐都没有反应,所以……”
“所以你就总是跟我唱反调?”
“谁叫姐姐想不起来呢?我隔不两天就会用萝卜炒菜,你看你那次有反应?”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萝卜吗?”
唐小影的眼睛一亮,“难道姐姐一直都没有忘记我?”
“没有,只是你的变化太大了,你不直接说,我怎么可能认得?”我想哭,却又高兴得想笑,“难怪我两年前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那么亲切,原来我们早在很多年前就认识了。”
唐小影更为激动,“是。我离开的时候,姐姐十三岁了,我永远也忘不了姐姐的眼睛,水汪汪、亮晶晶的,很大,很迷人。”
我哭笑不得,“你竟然瞒了我两年。”
“那天昏过去,我怕我再也醒不过来了,所以我不想要姐姐猜了,我想直接告诉姐姐。”
“你真是,早就该直接告诉我了。”
“我的命是姐姐救的,我说我会来报答姐姐的恩情,可姐姐居然……记不得了。”
“胡说,那是你命不该绝。”
“不!”唐小影激动地抓紧我的手,“我还记得当时的情形,我从摩天轮上掉下来,如果不是姐姐,我绝对活不了。”
“你不是叫我姐姐吗?我救你,也是应该的。”
唐小影微微一笑,“那时我跟姐姐说,要以身相许呢!”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被电视上的台词荼毒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屁孩,懂什么呢。”
“可我并不是开玩笑,一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
我拍拍他的手,又去端稀饭,所幸稀饭还没有凉,我一边喂他,一边跟他回忆以前的往事。
只是,他被家人领回去的事,他丝毫不跟我提及,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出去的时候,黎昕站在门口,房门没有关闭,大概我和唐小影的谈话,她都听到了。
黎昕泪眼朦胧的,问我:“小影睡了吗?”
我点头,“跟他聊得太多,他挺累的,睡了。”
黎昕抽噎一气,“原来小影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小舟姐了,是我太小心眼了。”
“怎么啦?”
黎昕苦笑着摇头,“没事。”
“我来的时候匆忙,只买了小影的稀饭,咱们下去吃饭,行不?”
黎昕抹掉眼角的泪,“行。”
医院的旁边有一条街道,我和她也没有走远,就在一家饭馆吃了一顿。
回来的路上,我俩走在高大的梧桐树下,聊一些与唐小影有关的事。
一亮车突然开了过来,刹车太急,我一把拽过黎昕,“小心!”
哪料,车上下来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二话不说就用一种有迷魂药的帕子捂住我们的嘴巴,我和黎昕“呜咽”几声,同时失去了知觉。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荒废的房屋中。之所以说荒废,是那房子瞧着就不像是常住人的。
天已经黑了,可房中的光线很暗,不是电灯,而是蜡烛,想来这地方已经不通电了。
我坐在一个靠着墙的沙发上,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双腿也被束缚着,有些害怕,左右看看,竟是不见黎昕。
一个头发烫得像公鸡的男人朝我走来,奚落说:“哟,醒了吗?”
“黎昕呢?”我赶紧问。
“那臭女人啊?你还挺关心她的。”
瞧那男人就是在道上混的,见他蹲下了,我不禁心虚,“你们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今天我们之所以找上你,是想要你去法院撤案。”
原来这是他们找上我的目的。
我恍然大悟,“哦,你们是打小影的那些人吗?”
公鸡男哼了一声,“打唐小影的人都还在警察局拘留着。”
我质问:“那你的意思是打架的都不需要受到惩罚吗?”
“没有出人命,原本也不是多大的事。”
“等到出人命了,就没法挽回了。”
公鸡男见我不妥协,冷不防一把嵌住我的下巴,“怎么,你这女人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我吃痛地瞪着他,“那法院又不是我开的,我想撤案就撤案啊?”
“磊哥。”另一个穿着皮衣的男人走过来,“萧哥说了,不要动那个女人。”
公鸡男不爽地甩开手,“真不知道萧炜是怎么想的,怎么就瞧中了这么一个女人?长得漂亮又怎样,这世上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
“啊!”隔壁房间忽然传来黎昕的叫声。
我一听就着急,“你们把黎昕怎么样了?”
公鸡男恶狠狠地说:“是她先招惹萧炜的,这事儿也是因她而起,不弄死她,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愤。”
瞪了我一眼,他起身朝那房间走去。
我担心黎昕的安危,转头一看,窗子离我挺近的。
皮衣男像是看出了我的意思,径直拿胶带黏住我的嘴巴,嘱咐说:“你别妄想喊人,这周围要拆迁,也没有人来。”
我说不出话来,“呜呜”几声,拿眼睛瞪他。
这里像是一间客厅,皮衣男坐到离我不远的沙发上,拿出一支烟点燃,然后吞云吐雾。
房中的光线很暗,他的烟燃起的火光忽明忽暗。
隔壁房间“啪”的一声,应该是黎昕被打了。
我盯着那个敞开的房门,很是为她担忧。可是,不管我怎么挣扎,那皮衣男都不为所动。
那边不知道有几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尽是污言秽语。
“你个臭女人,如果不是你勾引萧哥,现在萧哥也不至于被警察抓去。”
“是啊!这女人可荡了。”
“听说是因为那个唐小影,现在唐小影在医院住着,半死不活的,这女人还真是一个祸害。”
“哼,如果萧哥被判了刑,我就去弄死唐小影,敢跟我们萧哥抢女人,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黎昕哭着祈求:“求你们,别伤害小影,他的伤势已经很严重了。”
“不伤害他?哈哈哈……凭什么啊?”
“只要你们不伤害小影,不管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真的吗?”几人笑了起来。
一会的工夫,黎昕就“呜呜咽咽”的,像是嘴巴被什么堵住了。
我想象着那边的情景,心惊胆颤。
“想看?”皮衣男忽然阴阳怪调地问。
我无力救黎昕,暗中担心她。
皮衣男在茶几上掐灭了烟蒂,朝我走来。
我往后退缩,他冷不防朝我说:“你放心,萧哥说不让我们动你,我们就不会动你。”
我蜷缩在沙发里,貌似得感谢他们口中的萧哥了,若不是有他的嘱咐,我的下场也肯定凄惨。
从我的角度,看不到那个房间里的事,但能听到声音。
我愕然,又震惊。从没见过那种场面,我骇得手脚冰凉。
皮衣男又抽烟,对那边激烈的动静,不为所动。
房门被人打开,一个穿着T恤和牛仔裤的男人走了来。
他朝那房间瞟了一眼,坐到沙发上,高兴地拿出一扎钱来。
皮衣男掐灭烟蒂,拿着钱看了看,又放下去,“挺好。”
那男人笑着说起他这次赚钱的过程,轻松又愉悦。
我听着他的言谈,不敢相信,现在的年轻人都玩得这么嗨吗?
还说我的人生混乱,他们的人生才叫一个乱七八糟。
以前,我不让唐小影跟他们混,就是怕唐小影学坏,而且以唐小影的身材和颜值,加入他们的队伍,还不得被他们轮啊!
我试着解开绳子,但绑得太紧,硬是挣脱不开。
“大婶,在这种情况下,你都能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果然是有些与众不同啊!难怪萧哥会看上你。”
“看她能坚持多久,以前那些女人一开始不都是这样的吗?后来就自己送上来了。”
……
这种煎熬持续了一个小时,外面的房子陡然崩塌。
有人惊觉地跑去窗边看了看,喊说:“这危房要倒了。”
“他妈的,这房子被铲车铲了一半,还真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怕被埋在里面,那些人抓起衣服,噼噼啪啪就往外跑。
皮衣男最后还不忘叮嘱我,“你今天如果死不了的话,就乖乖的去法院撤案,要不然……”他咬牙切齿了一番,狠狠地说:“别忘了,你还有两个孩子。”
竟然用我的孩子来威胁我,我瞪着他,恼火地想用身子去撞。
但那皮衣男说完,就跟在那些人的后面溜了,只留我和黎昕在房中,不管我们的死活。
“呜呜……”我无奈地朝黎昕发出声音。
蜡烛的光一晃一晃的,好半天,才见黎昕穿着衣服出来,好些地方都被撕破了。
她没有我想象中的大哭,而是苍白着脸,木然地走到我的身边坐下。
我知道她的心情不好,想安慰她,我的嘴巴又被胶带封着。
“幸好他们没有碰你,不然我的罪过就更大了。”黎昕看着外面的夜色,说出的话,给人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小舟姐,你不用担心,我没事,这种事我见多了,从十岁的时候就开始了。”
十岁?我惊然看着她。
黎昕苦笑笑,“从小我就是一个拖油瓶,我妈带着我嫁给那个男人,可我妈命不好,才跟那个男人过了三年,就掉进水库里死了。”
从没听她说过以前的事,这时候听她说来,我都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听了,我全身被绑,还在危房中,这会不是应该逃命吗?
只听她又说。
“我妈死了后,我跟着那个男人过了一年,他又另外娶了一个。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我的日子过得很不好。正巧半山腰的吴大叔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吴大叔让那个男人把我过继给他,那个男人立马就答应了……” 夜已入骨,于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