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团练管家落入了民众的包围,听着四周响彻云霄“收拾乏走狗”的呼喝声,只唬得他魂飞魄散。其实害怕的何止他一个在场的走狗,莫不股栗,有好多人已经先便打好了待会儿磕头祷告的主意。
张府管家抹着头上的虚汗,眼珠子四下里乱瞟,突然间到空荡荡的擂台,顿时急中生智智勇双全起來。只见他一指擂台,大声道:“金眼彪,今天我们來,是为了打擂的你弄了这么多人围了我们,想要倚多为胜吗你还讲不讲江湖规矩了若传扬出去,你施恩怎么在江湖上做人”
早有河南豪杰冷笑起來:“你不是朝廷命官的门下家人吗你平ri里不是只讲王法,不讲江湖规矩吗现在怎的把拉出來的屎又坐回去了”
张府管家只当沒听见,硬着脸皮道:“施恩,这擂台,你还敢不敢再上若怕了我身后这帮弟兄,不敢上擂,那你就仗着你现在人多,把我们都打死便是,咱爷们儿就在这里戳着,若皱一皱眉头,也不算好汉若你还是河南道上的成名人物,你就把圈子撒开,咱们各回各的芦棚,再做比试金眼彪,你敢吗”
施恩听了,竖起眼眉,向着四下里大声道:“快活林的各位父老乡亲,河南道上的诸位好汉,这小人虽然不知耻,但咱们却不能不讲道理,他要接着比擂,咱们难道还怕了他不成有什么土鸡瓦狗,就让他放出來好了”
四下里轰然称是,如堵的人群闪出了一条甬道,正通向西芦棚那里。
张府管家带着他那垂头丧气的五百走狗,正要往西芦棚里钻,却听武松一声大喝:“且慢”
众人都是一怔。就听武松问施恩道:“兄弟,你这打擂台,可有什么规矩沒有这些烂人,也配上台吗若他们乱七八糟,甚么都比起來,这擂台岂不永远也比不完了”
施恩听着倒是一愣,踌躇道:“当时只说是以快活林为彩头,两下里分了输赢,就此罢手,现在他们既然还不认输,那也只好再比下去。”
西门庆听了哭笑不得,叹气道:“施兄弟,那赃官这是存心摆布人啊他一世不认输,难道你便陪他比一世不成以后经事,多用脑子”
老管营在一边道:“两位哥哥的教诲,你却要牢记”施恩忙应承道:“孩儿遵命”
武松嘿然道:“世上有多少事情要办,谁耐烦跟这些腌臜厮胡缠今天爽爽快快,了结了他们便是”
说着目光向四下里一转,突然一笑:“有了”
当下分开人丛,來到一户人家镇宅的石狮子跟前。这石狮子一人多高,少说也有五百斤的份量,武松点手叫过张府管家,指着石狮子道:“來举一个我”
张府管家顿时吓矮了三寸:“这个狮子,不要说是石头的,就是木头的,咱家也举不起來。”
武松用手一挥他身后的那一帮人,象在挥一堆垃圾:“你后面不是有五百人吗让他们上來举一个,能举起來,我替我兄弟作主,这快活林今天就让给你们了”
张府管家连连摇头,虽然天上掉下來个快活林,但也要有那能接得住的力气,张团练这些走狗里要能有力挺五百斤的壮士,今天也不用玩这等下作手段了。
当下,张府管家便反将一军:“咱们举不起來,你们能举得起來吗若你们中谁有这本事,那这擂台也不用比了,我家老爷干脆认输,咱们永世不敢沾惹快活林”
武松大笑:“好既然如此,我自己端上來的鱼头我自己拆,这石狮子,且让我來举一举”
四下里众人听着,无不惊得呆了,只有西门庆和不远处那个矍铄老翁面sè不变,因为他们都知道,武松举这个石狮子,当真是易如反掌。
只见武松上前,把那石狮子拱了一膀子,那石狮子只是略摇了摇,武松便叹气道:“方才那大话,却说得满了,这般沉重,却如何举得动”
那张府管家捉住了武松的把柄,就乘机把脚儿跷,冷笑道:“世上大言不惭、自不量力之辈,车载斗量,再多上一个,那也沒甚么大不了的”
武松哈哈大笑:“是极是极世上大言不惭、自不量力之徒,确实车载斗量,眼前不是便有一个吗”
说着,深深吸一口气,把那个石狮子只一抱,便轻轻地抱了起來,再一撇,扑的打进地里有一尺多深,也不知砸死了多少栖息在yin暗里的cháo虫子。围观众人揉揉眼睛,尽皆骇然。
那张府管家只惊得气也转不过來,只是指着武松道:“你你”
武松笑道:“你怎样”低身马步蹲得稳了,右手抓底座,左手攥狮鬃,猛喝一声:“起”那石狮子早已举过头顶。
却见武松双臂肌肉贲起,猛喝一声:“去”力推之下,石狮子如生双翼,直飞上天一丈多高。张府管家正光眼眼呆,却不防武松一把将他揪了过來,杵在石狮子掉下來的必经之路上,笑道:“做管家的都会接主子的下音,今天便请你來接一接狮子的下音如何”
话音未落,那张府管家腿一软,已经口中流涎,在地下酥成了一堆儿。
那石狮子飞起一丈多高,挂着劲风,直朝地下的张府管家脑门上砸去,万众惊呼声中,武松伸出双手只一托,早将石狮子托住,如接泥丸。再张府管家,早已两眼翻白,吓得晕了过去。
武松哈哈一笑,将石狮子安回原处,转过身來时,却是气不长出,面不改sè。直到这时,众人才敢把哽在嗓子眼儿里的一口惊悸之气直爆出來,一时间快活林里如风卷天地,接下來的喝彩声几乎要刮飞了屋顶。
施恩上前抱住武松便拜道:“哥哥非凡人也,真天神”河南群雄也是心服口服,皆拜道:“武二哥果然不愧是灌口二郎神,真神人也”
武松目光扫过张团练手下那帮走狗,那些家伙一个个面如土sè,尽皆五体投地,莫敢仰视。
西门庆笑吟吟地走过來,拱手道:“恭喜二哥,今ri威震快活林,又为武林中添了一段佳话”
武松面上却无半分得意之sè,却反向西门庆躬身一礼,叹道:“罢了若沒有三弟这一路來言传身教了我那些做人立世的道理,武二再有力气,也不过是个一勇之夫罢了”
西门庆扶起武松,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各自知心。
这时,地下张府管家已经悠悠醒转,摸着自己的脑袋,呆了半晌,突然自言自语问道:“我有头乎”
西门庆便笑道:“人无头不行,管家现在行动自若,自然是有头的了。这地下冰凉,只怕冰坏了阁下的身子,何不起來说话”
张府管家唯唯诺诺着站起身來,一转眼到了武松,一个趔趄又软爬回地上,口口声声只是哀告:“英雄饶命”
西门庆笑道:“那擂台可还要打吗”
张府管家一迭连声道:“不打了不打了”
西门庆又问道:“这擂台之战,却是谁输认赢”
张府管家早已失了锐气,叩头道:“是施恩公子赢了,我家老爷输得心服口服”
西门庆突然变了脸,喝道:“你们说我家施恩兄弟勾引人家小妾,这混帐话是谁捏造出來的”
张府管家哀求道:“公子饶命啊这都是小人吃了屎,挑唆着我家老爷造了这个谣,只是借铃涵姑娘作引子,想要霸占施恩公子这快活林罢了”
西门庆冷笑一声,跳上石狮子的头向四下里一拱手,运丹田气朗声道:“快活林里的父老乡亲和四面八方的英雄好汉共鉴施恩兄弟却是清清白白一条好汉,铃涵姑娘却是清清白白一个好女儿家,所谓勾引张团练妾妇的谣言,这狗奴才刚才也承认了,都是它们自己编造出來的”
众人哄一声,万口齐呼一个“打”字,唬得张府管家一众走狗魂不附体。施恩和铃涵都是目中含泪,上前并肩跪倒,叩谢西门庆帮他们洗刷清白之恩。西门庆急忙扶起,一语双关地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多礼”
不远处的大树下,飞儿大喜道:“我武师兄真是九牛二虎的神力也不知我长大了,会不会象师兄一样”
矍铄老翁叹道:“你武师兄若不是这三奇公子教导,那一身神力也只不过就象一把沒有鞘的刀,只会乱割人头罢了哼这小孽障昔时只见他是学武的天份极高,所以才收了他做弟子,因时间紧迫,未能带在身边教诲,只传武而未传德,才让他做出前ri里那般血案來”
飞儿怯生生地问道:“师傅,您老人家还要出手清理门户吗”
原來,这矍铄老翁正是武松的师傅老侠周侗。周老侠着不远处的西门庆,摇头道:“算你师兄运气好,有一个好兄弟在他身边教导着他,省了我多少心事飞儿,咱们走吧”
飞儿喜道:“师傅你已经饶了师兄啦”
周侗点头:“为国为民,侠之大者既然那个孽障能悟通这层道理,就让他做几件好事,也算是赎罪吧”这正是:
霹雳手段惊魂魄,侠义心肠动英雄。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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