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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关亦心内心震动，感佩于曼璐的豁达，与报仇相比，还是自己的人生更重要些，若是报仇容易，自然不能放过。可是于曼璐不想因为报仇，再与梁宏才搭上关系，一个不小心就会连自己也毁掉了。

　　“你放心，你的心愿，我都会帮你做到。”关亦心说的很郑重，于曼璐就向着她鞠了一躬：“我提前对你说声谢谢了。”

　　通讯断了之后，关亦心开始进行剧情传送。

　　她清醒过来的地方是一幢小阁楼，一张窄窄的单人床，床边挨着一个小小的梳妆台，镜子很干净亮堂，照起人物来比关亦心用过的铜镜清楚多了，但显然在这个世界属于便宜货。

　　梳妆台上面放着口红，胭脂，眉笔等化妆品，也一定不是上档次的东西。还有些亮闪闪的首饰，耳坠、项链、手串、发针等等，这些东西里倒有些是值几个钱的──首饰是舞女的门面，马虎不得。

　　门口有个衣架，架子上是各式各样颜色鲜艳招摇的旗袍，有新有旧，一眼看过去花花绿绿的，几双高跟鞋散乱的堆在衣架底下。

　　天光还亮，再过几个小时就是于曼璐栖身的夜总会“仙乐宫”的开张时间了，到时候她必须去那里坐台子。

　　原主特意租了个离得近的房子，这样去上班走一阵就到了，不用坐黄包车，省下来的钱要供家里人吃饭，更重要的是供妹妹曼珍读书，要读到大学毕业才好。

　　关亦心在屋中翻箱倒柜，翻出几张纸币，坐在床上，闭起眼睛，开始融合于曼璐的记忆，末了照着镜子开始化妆，特意将眉毛描的粗黑，嘴唇画的鲜红，又打上浓重的蓝色眼影，光洁娇嫩的肌肤给粉扑扑的惨白，一张脸艳俗至极，乍一看有些美丽，细看就显出了狰狞。偏偏关亦心又穿了一身湖绿色旗袍，效果就更为可怖。

　　挑了一双不磨脚的黑色旧高跟皮鞋，关亦心把纸钞塞进小小的手包里，又摸了摸里面的陪舞证，才算收拾停当。叫了一辆黄包车，晃悠晃悠着往仙乐宫去。

　　凡是要进仙乐宫的舞女，先得经专人考核培训，又要签合同，不准确别的场子揽生意，不做满时限不准解约。都过完了的，给发一张陪舞证，舞女都要凭证入场，到时候转台子，拿了舞票，再和夜总会抽成。

　　做舞女要比作妓女自由许多，但是关亦心想要脱身也并不容易，她过来的时间原主才十八岁，正是水葱一样鲜嫩的年纪，又刚被捧了起来，虽比不上头牌，一个晚上下来也有二三十张票子，眼看着要大红大紫。

　　这个时候想走，除非你是横着出去──死了。

　　关亦心正想着事，那黄包车已经到了仙乐宫门口，她付了车钱，一步三晃（高跟鞋还没踩稳当）的进了化妆间，化妆间里已经挤了三十多个打扮停当光鲜亮丽的舞女，见她进来，有几个乜斜着眼睛把她瞥了一瞥，更多的是无动于衷的检查着妆。

　　舞女们没在化妆间待多久，就有大班领着他们出去供客人挑选，关亦心打起十二分注意跟着走了一圈，原想着已经画成了这幅鬼样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审美特异的客人点自己，转下来正准备去做冷板凳的时候，一只手斜刺里搂过来，正搂上她的腰。

　　那男人和舞厅的大班似乎熟的很，一边搂了关亦心一边与那年近四十却依旧风韵犹存的大班调笑：“来了新货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呦，就你眼睛毒，不好的看都不看，下手就是最好的一个，粉芍药，才十八岁，今儿开了窍，化了这么个好妆扮，平时那素净的，和女学生没两样。”

　　那男人三十多岁，面皮白净，没留胡子，鼻梁上一架金丝眼镜，身形倒还没走样，只是混迹风月场多了，一股子油腻腻的气味，大约是女人们的脂粉香，呛的关亦心一阵反胃。

　　然而她不敢大幅挣扎，只能挺直了腰，稍微离这人远点，低头看着脚尖，不说话。

　　眼镜谈性好的很，关亦心不说话也影响不了他的兴头，讲的都是他在生意场上的事，事情不知几分真，几分假。但他的阔绰却是明摆着的。

　　搂了腰，就现成给了搂腰的钱，还要点香槟来开。

　　关亦心害怕继续和他在桌边坐着，被动的手脚更多，于是提议去跳舞，乐队正奏着《哪个不多情》：

　　青春的少年哪个不多情

　　天上的乌云追白云

　　天边的麻雀追鹌鹑

　　梁上的猫儿追老鼠

　　年轻的妹妹追的什么人

　　唉呀伊多偎呀

　　唉呀伊多偎

　　年轻的妹妹追的什么人

　　年轻的妹妹追的什么人

　　这靡靡之音和舞池里的氛围实在合不来，到这里来撒钱的，有几个是“青春的少年”呢，多半是大腹便便的棺材板，白头发都出来了，还要出来浪。

　　跳舞的时候，关亦心故意踩了那眼镜好几脚，把他锃亮的皮鞋上踩出了几个灰印子，盼望着得罪了他好脱身。

　　谁知道他非但不恼，反而饶有兴致的追问起关亦心的身世背景来。

　　“妹妹今年几岁，怎么就出来做了这个行当?可是家里困难？你这妆其实化的不好，是因为不熟练吗？你跟了我如何，我在法租界里有一幢大房子，按照洋人的喜好装了的...”说着说着手就往下出溜。

　　关亦心忍无可忍，终于挣脱了他，噔噔噔的跑出了舞池，闯进没人的化妆间里关了门。

　　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方，她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难为于曼璐竟在这里熬了快十年。

　　她也清楚自己的动作不过争取片刻安宁，果然，没一会，化妆间的门开了，是大班拿钥匙扭开的，她整个人怒气冲冲的，像一只斗鸡一般，对着关亦心劈头盖脸的一阵数落，吐沫星子几乎就要溅在她脸上。

　　关亦心退了老远缩在角落里去，抖抖索索，一副怕极了的模样。

　　大班见关亦心“认罪”态度似乎很良好，又放缓了脸色，伸手拽她起来：“这事可大可小，你好生和刘老板赔个礼，也就算了，没准还多给你小费呢，赶紧去，迟了人家更生气了。” 快穿之炮灰回炉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