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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这是谁呀，我怎么从未见过？”正怀孕的姨娘只有一个，武翩翩猜都不用猜已经知道眼前人定是夫人口中那个“惯会兴风作浪”的白青瑶。

　　只是白青瑶现在这副摇摇欲坠，萎靡颓丧的模样与她的想象不太相合，故而有此一问，语带鄙薄，是试探，也是打击。

　　武翩翩脸上明晃晃的不屑刺眼又刺心：“颜郎确实不是贪欢爱色之人，这样形容的丑婆子也纳得进门来，啊呀，我想起来了，你莫不是那个当初死皮赖脸要进来做小的，颜郎的表妹？”

　　“白姨娘？”武翩翩说这三个字时，恶意的一字一顿。

　　“还是的颜郎表妹呢，这亲上加亲的，也没见颜郎对你多照顾着些，大老远的来找颜郎，颜郎眼睛里又没有你，枉你这样痴心。”

　　白青瑶一进颜府，就以颜肃最亲爱之人自居，现下听着武翩翩说起颜肃，一口一个“颜郎”，十足亲密。心头不住的涌上一波又一波的酸意，映在脸上，面色更加难看，有如金纸。

　　“白姨娘，你脸色差的像是快要死了，瞧这可怜见的，弃妇都比你多几分精气神。我这人素来心善，见不得别人受苦，你可要进来歇歇么？”武翩翩口中话语尽是奚落讥嘲之意，说来却清脆婉转，甚是动听。

　　白青瑶缓了缓气，好容易反驳一句道：“你也不过一个姨娘，有什么可神气的，有本事，到夫人跟前耍威风去。”

　　武翩翩心中暗道：这白青瑶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都丧气成这样了，话里话外，还想着挑拨自己与夫人争斗，可难道夫人就真的斗不过她吗？

　　未必是斗不过，恐怕是不想斗──夫妻既已离心，那也不必挽回？夫人倒是个勘破世情的女子，纵在那前门迎新，后门送旧的风月之地，都有无数女子为一个情字，傻傻的撞上去，撞得个头破血流：有那为等旧客上门，守身如玉，被妈妈打的皮开肉绽，又贱卖出去的；也有那欢欢喜喜从了良，奈何大娘子容不下，被打出门来，无处可去又回来重操旧业的；更有那本以为找到了终身之托，旁人几句讨要，主家连客套都不客套，就被当物件送了出去的。

　　相比之下，自己还真是好命啊，早过了当红的年岁，竟能顶着个清清白白的身份，进得官宦之家做小。

　　“夫人又不曾为难我，天天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病的只剩一口气了，我去招惹夫人做甚？说来，你是颜郎的表妹，我是夫人的表妹，你我的身份也算相近，怎么你竟被我比到地下去了？”

　　白青瑶气血上涌，怒火如炽，不冲着武翩翩，倒冲着韩蕊去了：“这蠢妇当真是引狼入室！”她自知在武翩翩跟前讨不了好，恨的转身欲走，不料动作太急，一个踉跄，崴了脚。她心里要强，不肯叫武翩翩看了笑话，让丫头扶着，正常行走，直到离了武翩翩视线，才敢闷声呼痛。

　　如此一步一顿，一瘸一拐，慢慢地挨到了自己院中，才泄了精神，悲从中来，放声大哭，一张脸上涕泗横流──女人伤心到了极处，哪儿有心思做那梨花带雨，桃花沾露的可怜相？

　　白青瑶伏在床上哭了一好会儿，哭的眼睛酸疼不已，再流不出泪来，恍恍惚惚的用衣袖胡乱擦拭一番，终于抬起头来，茫茫然的在屋中扫视一圈。

　　这一扫不要紧，正扫见她平日里宝贝似的放在床头每日翻阅的诗集，这诗集所录诗句，皆是颜肃亲手誊抄，有的是他自己作的，有的就不免拾人牙慧，还有的是那流传许久的名句，满篇“相思”、“多情”、“君心”、“妾心”、“鸳鸯”、“连理”，缠绵无尽。

　　白青瑶伸手够将过来，看也不看，拧在手中，又撕又扯，那诗集本就订的不牢，在白青瑶辣手之下，顷刻粉碎，如雪片一般，飘落四处。

　　“我心里有你，你心里却没我，这劳什子东西，不过是你拿来哄我的废纸罢了，我且容忍你一些时日，待我做了正室，你休想再看旁的女人一眼，你的那些姨娘，我全给撵出去！配猪配狗！到时候我也不要你了，教你做个孤家寡人！”

　　白青瑶怒火攻心，虽得一时快意，母子连心，却冲到了胎儿，腹中一痛，腿间见了红，竟是早产了。

　　方才她哭泣之时将下人全远远的赶开了去，辛亏今日陪她去见武翩翩的小丫头因另有主命，就躲在门边未走，见盯梢的对象没了声响，大着胆子推门来看，发现出了事，飞跑着去叫夫人为白姨娘请大夫来。

　　关亦心得到消息，微微一笑，计上心来，备重金请了于妇科一道颇负盛名的洪大夫，这洪大夫医术自是精湛，只因是个男子，多给平民家中的妇女诊治。稍微讲究些的人家，避讳男女大防，就算请不到女大夫，也只肯用产婆的。

　　关亦心上次装病昏倒，情势看来十分危急，颜肃却费时间特意找了个女大夫来，只需切脉问诊的病，颜肃尚且如此介怀，白青瑶这回可是生孩子，颜肃的矫情，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颜肃回家的时候，白青瑶的孩子还没生出来，她身姿纤弱，骨盆窄小，在生产上容易遭罪，虽然不是头胎，这过程也十分艰难。

　　颜肃站在产房外面，透过烛火隐约看见一个男子在内，虽早被妻子提前告知是请来救命的大夫，心中依旧一阵膈应，索性去了武翩翩处。关亦心托病，自然不用像第一回一样守着白青瑶，二人各自睡了一觉，翌日天明，着人问过大夫，得知白青瑶母子平安，只是孩子先天不足，身体孱弱，甚至有夭折的危险，需要好好修养。

　　颜肃因最近对白青瑶淡了心思，倒对这同是庶出的次子并不如何看重，依礼感谢一番，奉上诊金送大夫出去，也不看那新生的孩子一眼，搂着武翩翩卿卿我我去了。 快穿之炮灰回炉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