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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军器司出来,已经是丑时三刻。
顾仙佛谢绝了父亲一同去听雪楼共度良宵的好意,自己一个人骑着一匹黑马,慢悠悠地返回了长安城,
在顾淮上马车之前,顾仙佛认真问道:“父亲,虽说王叔叔确实才高八斗,但是您对他的态度,谦卑得似乎有些过了。”
顾淮没有转身,淡淡道:“我的谦卑,不是对于你王叔叔,而是对那个未知瑰丽的文明。”
好一个未知瑰丽的文明。
顾仙佛牵着马,一边在街道上游荡一边出神地想着。
跟王平一席长谈,顾仙佛很多认知观念都被刷新了,从王平的话里,他才清晰地站在一个更高的角度,对乾国,对匈奴,对南吴北越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知。
也是从王平的话里,他才知道乾国的真正威胁,并不是在这片土地上。他才知道,父亲这么多年为何如此贪墨。
国库每年对军器司倾斜力度如此之大,顾淮还是如地主老财一般疯狂敛财,这些钱,都去了哪里?
顾仙佛以前不是没想过,但是心中一直没有确定的答案。
直到今晚,顾仙佛才知道,父亲与王叔叔,图谋竟然如此之大。
胸襟,也是如此之大。
转了一个弯,顾仙佛拐入了乌衣巷,站在了一家医馆面前。
黑夜中,一个顾家死士从角落中悄无声息地跃出,行了一礼后又悄无声息地回归黑暗。
把马栓好,顾仙佛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可恶嘴脸”。
轻轻掀开窗子,顾仙佛凝神敛气,一跃便进入某位神医的闺房。
房间里很暗,顾仙佛足足适应了三十息的功夫才勉强能视物。
那位江湖上盛名已久的冷漠神医,正小女儿姿态十足的裹着棉被沉浸在香甜的梦乡之中,上官素手的睡姿极其不雅,一条白腻的玉腿横陈出床边,玉臂环抱着被子,似乎是感受到窗户中吹进来的冷空气,秀气的柳眉皱了皱。
顾仙佛看得好笑,蹲在上官素手的床边,伸出手轻轻把她的眉毛舒展开。
“谁?!”
盛名之下无虚士,上官素手在江湖上能混出如此的名号,当然并不全凭她那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在没有顾家死士保护之前,她可都是凭借一介女流之身闯荡江湖的。
清冷的喝问传出的同时,一道冷锋已经袭向顾仙佛面门,上官素手在地字境界浸淫多年,一手快剑在江湖上甚至不比她的医术名望低。
关键时刻,顾仙佛没有运气抵挡,只是及时报出自己的身份:“是我,京城第一采花贼。”
在顾仙佛刚刚开口的那一瞬间,上官素手的三尺青锋已经抵到了顾仙佛的咽喉处,幸亏上官素手没有睡迷糊,听到了顾仙佛的声音后及时收剑,才让顾仙佛后面的话及时说出来。
要是晚一点,顾仙佛这句话就得对牛头马面说去了。
“顾仙佛?!”上官素手长剑抵在顾仙佛咽喉处,将信将疑地问道。
“正是鄙人。”顾仙佛笑眯眯地说道。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上官素手长剑回鞘,拽起棉被把自己的身体挡得结结实实,才气恼地问道。
“翻窗进来的。”顾仙佛实诚地说道。
上官素手差点被这句话气得说不出话来,平心静气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你还真是理直气壮。”
“那是自然。”顾仙佛大言不惭的点点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然应当光明磊落。”
上官素手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过考虑到现在黑灯瞎火的顾仙佛也看不到便作罢,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你来干什么!你这是犯法的,你若再不出去,我就报官去,就算你是右相的长子,一顿板子也是少不了的。”
“能不能不要报官?我这就走。”
“那得看本姑娘心情,话说,我那一万两的汤药费,是不是也该结了?”
“好说好说,我马上回府去取银票。”
一刻钟后。
之前还威胁要报官的上官素手拽了拽棉被,气恼道:“你往那边点,你要把我挤下去吗?!”
而说自己马上就走的顾仙佛毫不客气地占了上官素手一大半的床铺,挤在上官素手的枕头上,道:“咱俩之间还隔着这么大间隔,上官大夫,说话要讲良心。”
“男女授受不亲!”霞飞双颊的上官素手憋了半天憋出这句话。
“好吧,那我承认我是女人。”说着,顾仙佛伸手一拽,把上官素手直接拽到了自己怀里。
上官素手象征性的挣扎两下后便作罢,老老实实地依偎在顾仙佛怀里,听着也不知是两人谁的心跳,低着头道:“你这人,还真是厚颜无耻。”
“谢谢夸奖。”顾仙佛紧了紧手臂,厚颜无耻地说道。
上官素手自动忽略了这句话,反正不善言辞的她斗嘴从来斗不过顾仙佛。
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大被同眠的两人都没有开口,顾仙佛怀抱佳人,心中却还在思量着今晚发生的事情。上官素手此时脸颊已经如煮熟的龙虾,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过今晚这般与另一男子大被同眠的经历,嗅着枕边人身上的男子气息,上官素手只觉得自己脸烫得比发了风寒还厉害。
都怪自己,刚才怎么一时不留神被他钻到了被子里。
虽然自己早有心理准备,可是也没想到……没想到会这么快啊。
他是顾府大公子,西凉卫将军;自己只是一江湖郎中,说好听了叫无拘无束的游侠儿,可是说实了,不就是一朝廷鹰犬嘛,自己和他……有可能吗?
想到这里,上官素手心底一阵黯淡。
但不多时,这种黯淡就被一阵奇异的感觉取代。
“你……你别乱摸!”上官素手羞恼地说道。
顾仙佛眨眨眼,无辜道:“乱摸?我没有啊,我手一直很规矩地放在自己身上啊。”
“你……你还说!”上官素手柳眉一竖,娇躯却浑然无力。
“呀!不好意思,我手放在你身上啊,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的呢,放错了放错了。”顾仙佛极其没有诚意地道歉道。
上官素手已经认命般闭上双眼,一双素手却紧紧抓住在自己身上作怪的大手,暗道就算他是顾府大公子吧,自己这辈子也认命了,发妻平妻不奢望,偏妾的地位总是有的吧。
想到这里,上官素手又是一阵脸红,呸,上官素手,你真不知羞,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顾仙佛反手握住上官素手柔若无骨的柔荑,轻声道:“素手,我问你个事情。”
一声素手叫的上官素手芳心一颤,表面上却嘴硬道:“问吧问吧,我就知道,顾府大公子没有事哪会来到我这家破落医馆。”
“好吧,那我以后没事的时候,也常常来医馆的床上看望素手。”顾仙佛把玩着上官素手的柔荑,略带玩味道。
“你……你还问不问了?!”
“不问了。”
“……生气了?真不问了?”
“没生气,但是真不问了。”顾仙佛把上官素手抱到自己身上,笑眯眯道,“来,我们一起睡觉吧。”
问了,又能怎么样呢?
在密室里的王平,是自己的王叔叔,是父亲的至交好友,若是走出密室的王平,那……
顾仙佛想到临走时王平送与自己的那一句话,
试玉要烧三日满,辩才须待七年期。 逐鹿之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