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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凉,阅兵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顾仙佛只给了西凉军营十天的准备时间,但是五六天过后,王爷要阅兵的消息已经在整个西凉不胫而走,七八日过后,西凉军大本营警戒线以外已经是人山人海,不说再这儿安营扎寨的家家户户,单说推着自家做的小木车子在这儿卖着各种吃食和茶水的,就有数十余家。
在这庞大的人口基数上,被阅兵消息吸引而来的西凉民众这几日在源源不断爆炸式增长,很多民众都是别的郡县中的百姓,骑着快马连赶了几天路才风尘仆仆的来到这大本营外。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摩擦碰撞肯定少不了,而西凉人又天生民风彪悍,虽说在这军营之外大家伙儿不敢抽刀子硬碰硬来一场,但是自从西凉王要阅兵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单单是西凉军大本营外百姓之间的斗殴已经至少有三十多起了,有的是因为抢位置,有的是因为多看了一眼别人家漂亮的小娘子,有的则紧紧是因为互相看不顺眼罢了。
在顾仙佛不在西凉期间一直负责维持着西凉军军务的慕容长青听闻属下传来的消息后不敢怠慢,赶忙派出整整一营的人马来整顿秩序。被派出来的这三千人马心中也是憋了一股邪火,在前日的小比之中,这一营以二十七人的微弱差距惜败给另一营,原本想多磨磨刀就能把优势拉平了,王爷阅兵之时能多露露脸,可惜没想到这聚集在大营外的人群不安分,于是就只好委屈他们这些“手下败将”前来维持整顿。
这些人被派出西凉军营之后,各个都是披坚执锐,虽说腰间别着的西凉刀不会轻易出鞘砍向自己人,但是手里拿着的碗口粗细的白杨木棍可不是闹着玩的,但凡发现有故意挑事儿者,负责维持秩序的西凉甲士上去先是三棍子,一棍打背,一棍扫腿,一棍戳腹。靠着这些黑着脸扮阎王的三千人马,大营外的秩序总算整顿了下来。
窦天宝原是一中原浪荡游侠儿,大恶不犯,小错不断。
因为前些日子睡了一不该睡的小娘子而被人追杀半月之久,无奈之下所幸闯过玉门关便来到这西凉避一避,原本窦天宝还怕自己单枪匹马的被玉门关这凶名赫赫的马贼拦下扒光了,没想到一路上来到西凉竟然畅通无阻。
来到这西凉之后,窦天宝可以说是“脚踏生地,眼望生人”,对于西凉地界儿上的风土人情两眼一摸黑,也幸亏在他即将穷困潦倒到落草为寇的境地之前,侥幸让他结识了一个西凉小族出身的士子,这士子虽说是小族出身,但是身边跟着的妹子却着实漂亮,再加上这位士子虽然身上衣服不显,但是出手确实阔绰,窦天宝就乐呵呵地跟在了这位士子身后,一嘴一个“西门大哥”喊得极其亲热。
看到又一标手持白杨戒棍的巡逻甲士黑着脸走过去,窦天宝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用手肘轻轻捅了捅身边那其貌不扬且身材一般的西门庆,低声问道:“西门大哥,你说,这些外出巡逻的甲士到底抽什么风了,一天天的跟谁欠他半吊子钱一样,黑着个脸走来走去,也不怕吓到我小蝉妹子。”
被窦天宝称为小蝉妹子的那位姑娘只是秀气的抿嘴笑了笑便低下了头。这位小蝉妹子当真是国色天香,冰肌玉骨黑发如瀑,一等一的美人儿,就是脸色苍白得有些过分,身体也不中用,每次走不了半里路就喊累要休息,有时窦天宝在心底也会暗自邪恶诽谤,这女子虽然长得妖娆可人,但是身子骨确实差了一些,这样在床上怎么经得住男人鞭挞?
窦天宝其实也说不清,自己跟这个叫做西门庆的士子混在一块儿,到底是因为西门庆口袋里的那几两碎银子,还是因为他带出的这个小蝉妹子。
西门庆说是表妹,但是窦天宝阅人无数,看这一对男人之间的眼眉笑意,就知道这恐怕是一对床上的表兄妹。不过窦天宝能在中原浪迹这么久,凭借的也不仅仅是这一手三脚猫的功夫,所以窦天宝看出则看出矣,但是却一直没有说开。
西门庆听到窦天宝抱怨,笑了笑说道:“可能是咱外面人太多了吧,这些甲士虽然精锐,但是人少,若不把姿态做足了,威慑不住这些西凉蛮子,窦兄弟你从中原来不知道,这些草原蛮子啊,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你瞅瞅你身边的人,说不定哪个就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亡命徒。”
说到亡命徒三字,窦天宝心中一突,但是表面之上依旧表现的圆润自如,他与西门庆一边并肩向前走去一边笑道:“按照西门大哥所说,那我可要小心一点儿,这西凉看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啊,西门大哥,你说,这西凉王刚刚来到西凉,就大张旗鼓的阅兵,这是想作甚?是向长安那边儿亮肌肉呢,还是闲的蛋疼想抖落抖落威风?”
西门庆在一方卖肉饼的小车面前站定,从腰间荷包中掏出几文钱递给摊主拿了三张肉饼就当早饭了,一张递给窦天宝,一张自己留下,最后一张摆脱面相憨厚地摊主切碎了装到油纸袋子里才交到身后表妹手里。表妹小蝉接过肉饼之后,先是朝着西门庆婉约一笑,然后才开始秀气地用起早饭。
狠狠撕扯了一口手里温热松软的肉饼之后,西门庆方才接话道:“咱就是一布衣老百姓,哪里知道那西凉王爷的心中所想,不过我觉得,他若是想向长安亮肌肉的话,恐怕不是明智之举,所以我看啊,他八成是想自己终于当上王爷了,想趁机抖搂抖搂威风,毕竟这西凉可是乱得很,他这个王爷,能做几天还说不定呢。”
窦天宝一边大口咀嚼着肉饼一边因为西门庆的言辞哈哈大笑,不过他却没有接话,窦天宝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些穷酸士子的某些恶心脾气,有些时候,这些落魄士子面对自己这类的草莽野夫,便如同见了真英雄一般,不仅管吃管喝,临分别之际还要送上一袋子真金白银作为赠礼;但若是碰到那些地位官职比自己高出许多的读书人,则是百般诋毁万般恶毒,每一个其实都只是想表露一个意思:他能坐上那个位置是因为他运气好,真才实学比我差远了,若是老子又他这种运气,做得比他强多了。
原本窦天宝以为这位刚认识的西门大哥身上能没有这份俗气,如今看来这西门庆还是难逃窠臼。
或许这天底下运气好的士子也太多了点?
窦天宝想着自己一路上遇到的那么多达官显贵,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西门庆原本也没指望这个草莽出身的窦兄弟能接上自己这种话茬,便继续边随意走动边看着人群中的新鲜事物。
刚走两步,不远处坐在地上一络腮胡子壮汉看见小蝉婀娜身形之后便如同被摄住了魂魄一般,从自己那一方小天地上忽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声笑道:“小妹妹,这一张破饼有劳什子嚼头?快来情哥哥这儿,哥哥这儿可有好肉好菜!”
让络腮胡子一喊,周围绝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西门庆这三人身上,原本早就蠢蠢欲动的几个泼皮无赖顿时来了兴致,吹着口哨便往前走去。
西门庆后退两步,手里捏着一张肉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窦天宝冷哼一声,气机稍微一流转之间便将那名络腮胡子震退三步,窦天宝环视四周,表情由原先的随和淡然一瞬间转变为如鹰隼一般的凶狠恶毒,他拍了拍腰间的一口略显破旧刀鞘,傲然道:“有哪个不怕死的,尽管上来,小爷这口钢刀,好久没饮人血了今日正想开荤!”
窦天宝虽然只是区区一玄字中品高手,但是面对这些只会些庄稼把式的泼皮无赖还是能震慑住的,顿时场中所有人被窦天宝气势所迫,连连后退数步不知所措。
窦天宝很享受这种光辉时刻,这一路上他碰到了十余波来打小蝉主意的登徒浪子,大多都被他以这种白马英雄的姿态一举震退,只有同是一个采花贼的玄字下品高手缀了自己两天一夜,最后发现他采用的所有下三滥手法全部无用之后才明白碰上了同道中人,无奈悻悻退去。
又环视一圈,确定无人敢与自己对视之后,窦天宝才满意地转身行至小蝉身边。
刚刚转身之际,窦天宝内心突然一阵悸动,他也不顾不得脸面,往前一个懒驴打滚方才躲过这次要命的攻击。
待窦天宝站起身之后,发现身后多了一个玄色衣衫四十余岁的剑客,方才正是这名剑客以手代剑发出一道微弱却无形的剑罡,逼得方才尚且威风凛凛的窦天宝用了如此狼狈的一招才躲开攻击。
周围刚刚要散去的人们看到有热闹可看,顿时来了兴致,呼啦一声又围了上来。
内心有些绝望的窦天宝这才想起西门庆前几天特意交代给自己的西凉蛮子一大特点——看热闹不怕事儿大。
若是没有这些人群在外围阻挡,那么或许会有巡逻的甲士发现此次动乱,甭管自己挨几棍子,可是这冰清玉洁的小蝉妹子算是保住了。可如今自己这些人被围得结结实实,巡逻的甲士又刚刚过去,等待下一次甲士巡逻过来,怎么也得半炷香过后,想必那时候自己尸体都凉了。
摸了摸刀柄,窦天宝微微躬身,这不是示弱,而是他在搏命前的准备——虽然他已经从刚才那一手剑罡之上便可以看出这名剑客最不济也是玄字下品,甚至运气好的话步入地字门槛都不是没有可能。
那名剑客不屑说道:“就凭你一个玄字小辈,也想与老夫动手?老夫念你一身武艺得来不易,今日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你给老夫乖乖滚开,老夫饶你一命。”
虽然是和窦天宝说话,但是那名剑客眼神却一直在小蝉脸上打转,眼睛里的贪欲似乎要流出来。
窦天宝内心绝望更甚,果然是地字高手。
那名剑客上前一步,气势所迫,窦天宝后退三步。
脑海中灵光一闪,窦天宝蓦然大声喊道:“外地口音,你不是西凉人!”
那名剑客微微一怔,没有明白过来各种缘由,不屑冷哼道:“老夫是不是西凉的,关你屁事,再者说,你小子不也不是西凉的?”
周围围观人群一听剑客口音,确实不是西凉口音,看向那名剑客的眼神,巧妙的变换了少许。 逐鹿之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