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后继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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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花默一想起他和泫梦死里逃生的场景,堵在心中的大石头还是无法沉下去。
他转过头,看着泫梦,说:“我会感谢他,可是让我原谅他的族人,我做不到。”
泫梦微微点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因为我也不会原谅。他们曾经做过威胁我们生死的事情,即便被妖王所救,也不能抹平妖族对我们的伤害。”
花默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甚至比中毒前的更加健硕。他想从冰床上下来,也是他看着自己的鱼尾发着楞,这里没有水,他就算走到地上,也是寸步难移。可能是离开水的时间太久了,他觉得干涩的厉害,嘴唇裂开了小口,连说话都觉得嗓子冒烟。
他怔怔的盯着泫梦的双腿,满眼困惑,问:“泫梦,你的鱼尾呢,为什么会有腿了?”
燿光看了一眼泫梦,说:“泫梦,你还愣着做什么,把化人丹拿出来啊,不然让你的兄弟怎么走路?”
“化人丹?”花默活到现在还没有听见这个词汇,不仅产生了疑虑。
泫梦这才反应过来,从兜中掏出小黑瓶,取出了一粒化人丹递给花默,说:“把这个吃了,你的鱼尾就会变成双腿,不过并不是永久性的,超过规定的时间就会变回鱼尾。”
“可是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花默伸手将化人丹递过去,举到与视线齐平的位置仔细观察。
泫梦说:“是从东里府的药库中找到的宝贝,很管用。”
花默喃喃道:“以前在白月河的时候,我只知道想要拥有双腿就去寻找一个叫暗夜河妖的人,可那个有求之人必须要用一件东西跟她交换,有时候代价还很大。”
“你放心吧,这个是没有副作用的,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代价,你尽管放心食用。”泫梦知道花默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连忙打断了他的顾虑。
花默侧过头微微看了一眼宥司的方向,她同样也在看自己,不过双眸中涌满了信任。花默也不再犹豫,扬起脖子便将化人丹吞入了腹中。
几乎就在他吞入化人丹的片刻后,便觉得身体绞痛的厉害,尤其是下半身,花默闷哼一声,忍着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泫梦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因为他经历过这种痛苦,所以懂得他的艰难。
花默鱼尾上的鳞片逐渐的消失,从正中央的位置慢慢分裂成了两半,最后鱼皮慢慢变成跟上半身一样的皮肤,脚趾头也逐渐清晰起来。泫梦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披在了花默的身上。一旁的燿光,宥司和溟若默默的转过了头,不去看他。
熬过痛苦之后,花默才终于低下了头,方才还是鱼尾的下半身,已经完全变成了两条修长的双腿。花默试着动了动双脚,感觉十分的灵敏,才终于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这双腿确实是他自己的。
“太神奇了,若是这种东西早早的传到白月河,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去找暗夜河妖交换条件了。”花默开始为过去的那些人感觉到可惜。
燿光却说:“这些药前几年还没有研制出来,也是近期才比较完善的。提前几年的话可能还没有呢,你若是用着觉得好,我回头去府中的药库里给你多拿一些过来,正好泫梦也经常会用到。等过段时间,市场上也许就会开售持续时间长一些的化人丹了,我到时候再去打听打听。”
“那就再好不过了,若是能改善一下鱼尾刚开始分裂的疼痛感,就更好了。”泫梦跟花默异口同声道。
燿光点了点头,将他们的建议纳入了行程之一,说:“这些我都会考虑进去的,就看看炼药师们怎么说了。”
宣于槡靠近燿光的身边,说:“难不成你又想去山岐国的药材市场啦?”
燿光笑道:“你也知道那是山岐国的药材市场,我倒是有个不错的想法,就是联系更多的炼药师,让他们帮我们满桉国也炼制些药材,到时候在我国也建立一个药材市场,若是规模能够比得上山岐国的药材市场,那以后我们想要购买药材,就不用去别国了,岂不是更加便捷了?”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你算是提醒了我。认准这个商机,说不定还能够把东里家的生意圈再扩大一番呢!”宣于槡觉得燿光说的有些道理,便跟她站到一旁憧憬以后的生活了。
反正他现在已经不再当皇帝了,身上的担子也减轻了不少,不如用这段空闲时间做些别的事情好了。燿光只说:“那我们可就说定了,以后不许赖皮!”
“不赖皮,肯定不会赖皮,你尽管放心好了。”宣于槡抬头在她的头发上揉了一把,不停的应道。
花默在地上走了两步,步履轻盈,跟在水里游动的感觉完全不同,每次踩到地面的那种踏实感是花默从来就没有体会到的,现在突然间用双腿走路,倒是让花默觉得无比的新鲜。
“怎么样,感觉如何,是不是觉得特别的神奇,完全找不到任何词去形容它,对吗?”泫梦每次回想起自己刚开始用双腿走路的时候,欣喜若狂的想要去街道上狂奔,轻飘飘的那种感觉就好像下一刻就会从地上飞起来似的。
花默扬起嘴角,盯着自己的双脚,露出了找到栖息地的那一幕的惊喜微笑,“没想到啊,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还能够站着走路,这要是在前几天,我是连想都不敢想!”
花默说完,在冰室中走来走去,体验着这种新奇的感觉,舍不得停下脚步。
“好了,该切入正题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去找妖王吗,还是直接走人?”泫梦虽然这么问道,可从心底里是希望花默去找赫连峥的。
花默早已看穿他的心声,也不想让他失望,便主动说道:“去找他吧,毕竟将我完全治愈好的人是他,纵然他是妖族之王,我也不能如此薄情寡义,当一个不知感恩的小人。”
“你能这么想,我为你感到开心,要我陪你去吗,现在拥有鲛人族最纯正血统的只有我们两个了。听说妖王神通广大,说不准还有方法让妘焰公主复活呢!”泫梦建议道,捧起了妘焰的两只鲛珠。湛蓝色的光芒在两粒球体上不停的流转,看上去越发的晶莹剔透起来。
花默早知妘焰已经丧失,但是双眼之中还是流露出难以遮掩的悲痛。他忍不住点了点头,说:“那好,我们现在就去找他,顺便问问是否清楚复生之事。”
泫梦转过身来对燿光和宣于槡说:“我们先去找一下妖王,你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我们很快的。”
燿光没有阻止泫梦,反而叮嘱道:“万事小心,切不可说出任何刺激赫连峥的话,他若是发起火来,我们在座的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千万记住,你和花默的命是上天的馈赠,更是鲛人族以后的希望,切不可因口头的一时爽快而耽误整个鲛人族的大计!”
“我明白了,燿光尽管放心,我们不会不知轻重的,谢谢你的提点。”花默礼貌的对她鞠了个躬,容纳后转过身去跟泫梦走出了冰室。
冰室中的温度极低,溟若只觉得身体冰凉,双臂都僵硬了,好在紫昭一始终握着她的手指,才没有连手指头都硬的无法蜷曲。
“我们先出去吧,九霄殿这么大,总有暖和的地方。”宥司也被冻得受不了了,忍不住提议道。
燿光倒是还好,每次到了极寒或者极热之地,她会很自觉的在周身燃起巫之气,这样她便会犹如身处恒温之地,不会被冷热所困扰了。
他们一行人刚出冰室,便从两边窜出了四个女子,她们面上蒙着薄纱,看上去却像是婢女身份,从中走出一位女子,对站在最前方的宣于槡说:“殿下,请随我来。”
“殿下?”站在他们身后的人被这个称呼给惊住了,虽然知道宣于槡以前是太子,被称为殿下也在情理之中,却没想到这个称呼竟然在神霄天岛也适用。
燿光心里却清楚的很,宣于槡是赫连峥的弟弟,赫连峥又是神霄天岛的王,所以他被称为殿下也是应该的。
宣于槡不想因为这个称呼而与她们产生争执,便二话不说的领着身后的众人跟在这四名女子的身后走了。
四名女子步履款款的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偏殿,殿中摆着一张大圆桌,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热菜和水果,温茶也已经准备妥当。女子冲着宣于槡行了个礼,说:“这是王命令我们准备的饭菜,殿下和各位客人请自行食用,他就不过来了。吃饱喝足后你们可以入住为你们提供的厢房,明天你们便可以离开神霄天岛了。不过在此之前,他还特意叮嘱,若有什么事情有求于他请提前交代,过时不候。”
话音落罢她们四个人便挨个离开了大殿,只留下他们几个人面面相觑。
宣于槡若无其事的抽出两张椅子,拽着燿光的衣袖入了坐。紫昭一见状,也拉开了几张椅子,让宥司和溟若先行坐下。
宣于槡拿起筷子想要夹菜,燿光却侧过头小声附在宣于槡的耳边说:“你还敢吃,也不怕赫连峥下毒?”
“下毒?不会的,赫连峥不会做这种卑劣小事,说实话,若是他想对我们不利,就算我们没有中毒,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该被撂倒的依然躲不过去。”宣于槡夹了一块肉放进了燿光的碗中,紧接着又夹了一块塞入自己口中,仔细咀嚼,却觉得滋味甚美,是以前从未尝过的口味。
紫昭一与宣于槡所想的相同,他一看见赫连峥便能察觉他体内异常沉稳浑厚的气息,是他远远比不上的。他没有过多的与妖之力相接触过,但是站在赫连峥面前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极大的压迫性,这种无力感是前所未有的。所以若是赫连峥真的想对付他们几个,方才在冰室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不用等到现在。
紫昭一想到这里,已经帮溟若和宥司倒好了茶,说:“我同意宣于槡的说法,折腾了这么久,肚子确实有些饿了,来,该享用的就享用吧,没必要为此纠结了。”
紫昭一握着茶杯,仰起头一饮而尽,连喝了三杯,才终于缓解了干渴的感觉。溟若夹了两块肉放进紫昭一的碗里,笑眯眯的盯着他的眼睛,说:“多吃点才会有力气。”
“谢谢。”紫昭一笑着冲她点点头,将碗里的两块肉吃完了。
燿光和宥司见他们吃了也都没问题,便也拿起筷子夹菜,填补早就饥饿的胃。一顿风卷残云后,燿光满足的揉了揉小肚子,这一顿报餐后带来的幸福感,就连燿光自己都从没有想象过。
就在这个时候,方才走出偏殿的四个侍女又进来了,身后跟着一群其他婢女,她们迅速的将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干净,全都放在托盘中端了出去。另一位侍女又说,“殿下和客人们可以跟随我们前去厢房休息了,请吧。”
侍女步伐极为轻盈,走起来像是在地面上飘动一般,连脚步声都听不见。她们带着燿光等人绕过偏殿的走廊,从一片寂静的树林中穿过去,然后便能看见偏殿的后院还隐藏着一个大院子,院中的摆设并不像九霄殿前殿的那般金碧辉煌,反而多了几分田园之乡的味道。
燿光走进去一看,却觉得这里的布置神似宣于槡的太子府中的陈设,甚至是东厢房和西厢房门口摆着的植物都差不多。宣于槡自己也觉得这里很眼熟,虽然自己身处神霄天岛,可到处都是熟悉的味道,好像他曾经不止一次的从这里路过,将周围的风景一览无余。
准备的房间共有四间,每一间厢房的装饰都格外的精心别致,在婢女们的要求下,宣于槡和燿光去了东厢房,其余人则跟在婢女身后继续往前走。
燿光将门推开,顿时站在了远处,不再朝前走。宣于槡原本跟在她的身后,见她顿足,便把头伸进去环顾了一周,却跟她一样,惊得站在了门口。
这个东厢房的布置真的跟宣于槡太子府的东厢房一模一样,无论是屏风的样式,还是卷帘门的高矮,甚至是桌椅的材质和摆放位置,全都一模一样!
燿光惊呼一声,说:“难不成这个赫连峥,早就派人混入你的府中打听过了,要不然这个东厢房怎么跟太子府的东厢房完全一样呢?”
宣于槡没有说话,还在心中猜测着赫连峥的用心。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赫连峥倒也十分的了解你,因为你最快乐轻松的时光,就是在太子府中度过的那些年,自从你进入皇宫之后,脾气就开始阴晴不定了,性格也变得喜怒无常,这就意味着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皇宫那个地方。赫连峥连这个都打听到了,看来是贴着心的要把你往神霄天岛拉拢了,他是打算向所有人昭告,你是他赫连峥的弟弟,对吗?”燿光抬起头,看着宣于槡的眼睛,握着他的双手微微颤抖。
宣于槡感觉燿光的手心在不停的出汗,便不自觉的握紧了,说:“你就放心吧,我既然选择放弃了皇位,便是贴着心要跟你便走天涯了,不可能会为了当什么妖族之王的弟弟而受困于这座神霄天岛,就算赫连峥为我做到这一步又如何,我心意已决,绝对不会再动摇!”
燿光垂眸,总算放下心来,仍旧颤动着双唇,说:“这样就好,我刚才看见你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触动,还以为你要改变主意了。”
燿光说完,却又沉了沉气,再次抬起头看着宣于槡的眼睛,说:“不过这只是我的想法之一,我也想过,若是你真的想留下来,或者说有更加远大的理想,就算、就算是统一巫族,我也会支持你的。我反省过了,是我太过自私,只想把你留在身边,阻碍了你的梦想之路。若是你……”
燿光还没有将自己的想法都理清楚了说出口,却又被宣于槡给制止了,他说:“好了,燿光,你说的这些我都听进去了,你不就是想说,就算我留下来当妖族人,或者是继续一统巫族的梦想,你都会毫无保留的留下来陪我,对吗?”
燿光抬起头,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说:“嗯,没错。”
“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些事情跟你比起来,什么都算不了。自从你离开之后,我也仔细想过了,统一巫族的理想原本也不是我的想法,只是为了完成父皇的心愿,我才会那么做的。”宣于槡抓住她的肩膀,又说,“可是人活一世,我们若是总是帮助他人完成理想,而丧失了做自己想做之事的机会,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宣于槡……”燿光看见宣于槡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幽绿色,没有再从黑色和绿色之间来回转变了。燿光此刻总算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愿,这一世他与自己的想法一样,不想再为了别人而活,总要为自己勇敢的活一次吧。
宣于槡将燿光紧紧拥入怀中,轻轻在她的耳边说道:“燿光,你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你离开我半步,更不希望你会出任何事,没有了你在身边,我心如刀绞,就像心脏的位置突然空了,冷风在身体内不停的窜动,我连呼吸都觉得凉飕飕的。”
燿光眼眶泛起了红晕,她懂得了宣于槡为她做出的牺牲,也忽然明白了这一世存在的意义。找一个爱的人,在爱他的同时忘记曾经的苦楚,转而赋予两个人更美好的未来。
燿光将这些想法都藏在了心中,可转念一想,赫连峥也是与宣于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们是亲兄弟,尽管宣于槡十几年来从来没有想象到在一个异常遥远的岛屿上,还住着和自己流着一半相同血液的哥哥。而现如今,他们意外重逢了,之前有过误解没错,但最终还是解开了。
此时她就处在宣于槡和赫连峥的中间,到底是劝导宣于槡与赫连峥相认呢,还是在他们没有完全认可彼此的情况下,就带着宣于槡离开神霄天岛,远走高飞。这在燿光的心中成了一道不知解法的难题,她抱着宣于槡的双手,微微松了几个度。
宣于槡缓慢的放开了她,察觉到了她眼中的异常,转身关上门,主动问她:“怎么了,又想到了什么?”
燿光坐在桌前,皱着眉,说:“怎么办,我还是觉得有所不妥。”
宣于槡与她面对面的坐着,问:“有哪里不妥,不妨说出来让我听听,说不定还可以一起商量着对策?”
“赫连峥之所以想让你留在神霄天岛,无非就是指望着你接手妖族之王的位置,毕竟你可是他的亲弟弟。倘若你跟我就这么走了,会不会给赫连峥带来太多的麻烦?”燿光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宣于槡的想法。
宣于槡一脸不解,问道:“什么麻烦,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了?”
“我的意思是,妖族的昌盛可是赫连峥这些年的心血,若是没有人接手他的位置,神霄天岛的一切可都要拱手让人了,下一任妖族王的脾气如何,性格如何,是否有能力管理好族人,又是否暴戾爱杀戮,这一切都是未知的,万一妖族毁在了这种人的手中,岂不是太可惜了?”
“况且到了那个时候,赫连峥的下场何如,也是我们未可知的。”燿光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却越来越沉重。
宣于槡却觉得她太过杞人忧天了,“现在才什么时候,你就想着这么远以后的事情了?就算真的像你所说的这样,赫连峥他妖之力这么高超,难不成还会遭受他人的毒手?若是他真的不想当王了,大可找一处偏僻寂静之地,过起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只要他不愿意露面,谁还能请得动他?”
宣于槡这一连串的质问,倒是点醒了燿光,可是燿光的目的根本就不在此,她不是不懂,而是刻意这么曲解事情的缘由的,可无奈的是,宣于槡就是喜欢较真,根本就不懂燿光的用意之深。但是他究竟是真的不懂,还是宣于槡在装不懂,燿光无处可循。
“你知道的,我不是想说这些……”燿光小声嘟囔着,却被宣于槡清楚的听进了耳中,宣于槡问,“那你想说什么,何必藏在心里,但说无妨。”
宣于槡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想说什么就说吧,反正我不会照着你的想法去做,这一生,我决定要为自己而活。
燿光说:“我是觉得,你这样总不能让妖族后继无人吧?” 凰权兽妃:太子殿下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