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阳有些惊讶!
老话都说,女人的脸色就像夏天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而马三阳现在认为,皇帝的心情就像女人的脸色一样,也是说变就变的......这不,一下子就心情开朗,脸上刮着浅浅的笑容了!
马三阳回答舒赫德,“下官马三阳,还请舒赫德大人多多指教!”
乾隆嘱咐,“马大人,你把妖术案的起因和经过,还有两个教派的现状,详细的与舒赫德大人说一说。”
马三阳很听话,乖巧地将原先的话再重复了一遍~
除了原话,马三阳还加了一句:“皇上的意思是,曹操联东吴而对付关羽,使关羽兵败身亡。不如先招安八卦教,再一同对付白莲教。”
舒赫德听过后,向乾隆郑重承诺,“皇上,只要您一句话,老臣定当竭尽所能,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好!”乾隆要听的就是这一句。他顿了顿,继续说:“舒赫德,朕先要听一听你的建议。”
“老臣以为,皇上您的策略非常到位。如果将白莲教的罪行与八卦教的罪行放在一个珐琅天平的两个托盘上,一定是白莲教的罪责更重大,更邪恶。就这样看来,联合八卦教对付白莲教,绝对是最完美的策略。”舒赫德兴奋地追捧乾隆皇帝。
乾隆乐开了花,“爱卿说得好!既然你也觉得此计可行。那么,就由你们二人,前往各地办理此事吧!”
舒赫德立即跪地谢恩,“谢主隆恩!”
马三阳没得选,只能照做,“谢主隆恩!”
太监李玉见时机成熟,连忙上前请示,“皇上,该用膳了!”
“什么时辰了?”
“皇上,已经快未时了!”
乾隆这才反应过来,“朕这记性是越来越差了,差点连午膳都不记得了。既然这么迟了,舒赫德大人,还有马大人,都留下一起用膳吧!”
舒赫德连忙拿吃过午膳来回避。马三阳则是以尹府老爷做了午膳等他回去吃来委婉拒绝。乾隆也不多留,“行!具体的施行策略,就有劳两位爱卿出一份详细文书出来。关于招安八卦教,还有如何剿灭白莲教,都要具体交代。你们去吧!”
“臣,告退!”二位做臣子的,都松了一口气,快步退出了养心殿。
午后猛烈的阳光下,汉白玉广场被烘烤得灼热,空气都有些扭曲了~
舒赫德掏出一把折扇,一面扇风一面摸着花白胡子,慢慢对马三阳说:“马大人是第一次面见圣上?”
“对!”马三阳又热又累,他有气无力地说:“尚书大人接手这项工作,似乎很高兴?尚书大人对此事,是胸有成竹?”
舒赫德哈哈大笑,“能不能办成是一码事,能去办这件事,咱们就已经赢了大多数人了!”
马三阳摸了摸下巴,似乎有些明白舒赫德的暗示,似乎又不大明白。
“马大人还年轻,有些东西还没看清楚,但是啊,马大人经过这件事之后,很快就能成为朝中骨干,将来的心思,绝对是老夫难以比较的啊!哈哈哈,恭喜马大人!”舒赫德非常和气地拱手。
马三阳听得云里雾里的......
看来,他自诩为聪明绝顶的脑子,在官场之间来去,还是显得力不从心啊!
二人出了宫门后,舒赫德坐上官轿前,向马三阳告别,“马大人先去吃饭,吃好了立刻来老夫府上。咱们把事情全都捋一捋。”
马三阳拱手鞠躬,“下官一定尽快赶来。尚书大人慢走!”
茶社门口,马三阳顺利与麒麟汇合。
二人步行往尹府去。
此时已经是未时一刻了,马三阳肚子确实是饿。二人便找了一家面馆吃面。
“我刚刚跟皇帝撒谎了,说尹府在等我开饭。”马三阳一面吃一面说。
麒麟喝下一口汤,“皇上知道你撒谎,但他不会在意。”
马三阳一愣,“为何?这不是欺君吗?”
麒麟望着马三阳,小声解释,“学生跟着圣上大约有三年多。圣上是一个爱听好话,而不爱听批评的人。还有,他喜欢一个人吃饭,先生拒绝是应该的。”
“原来如此!”马三阳恍然大悟,“那他留我吃饭只是嘴上客套咯?!”
“对!他就等着你们拒绝!”
马三阳满头黑线,“那还好我机灵,不然又得罪他了!”
麒麟有些慌张,“先生得罪圣上了?”
马三阳颇为尴尬,“说了他儿子一些不太好的话......”
“......呃......”麒麟嘴巴一抽搐,“算你命大!”
马三阳突然放下筷子,“作为君主,若是只听想听的,那臣下又如何效忠?如何谏言?”他有些义愤填膺。
“嘘~”麒麟小声说:“不可背后议论!”
突然,麒麟这句话开始不断往他脑门里钻,钻得他险些晕厥。接着,马三阳心口像是被拳头锤了一击似得,又痛又闷。
马三阳在麒麟的这些话里,终于想明白了今日面见皇帝时的幕幕场景。
一切,都被他看清楚、想明白了。
一直以来,马三阳始终受着所谓“天子”的理念灌输,从来没有将皇帝当作凡人看待。而是下意识的以为,“帝王”,是被上天选中的主宰,他理应得到权力的优待。与此同时,他理应对世间秩序,付出应有的责任和代价。换言之,皇帝,就应该是个圣人!
但原来不是这样的。
王朝在反复更迭,皇位在流传,所有的一切,都是庸常凡人创造的秩序。原来,帝王不是上天选择的圣人。原来,帝王也不过是小小生命,与天下任何一个人都无甚分别。
想到这些,马三阳瞬间有些喘不过起来。
以他的聪颖脑袋,竟然到现在才明白——皇帝也是普通人,人有的毛病,皇帝也会有!
如果世间的一切都将交给一个普通人来裁决,那么皇帝若是善良谦恭,那么百姓就有福气。如果皇帝刚愎暴力,那么百姓就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所以,这天下交给一个人来做主,是否太不合理了??
马三阳猛拍脑袋——这不就是造反者的思路吗?!
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些.......吃饭吃饭,吃面吃面......
这时,他又想起什么,抬头问麒麟,“麒麟,你见过刑部尚书舒赫德吗?”
“见过。”
马三阳问他,“他年纪这么大了,为什么还会对接手妖术案兴致高涨?换做是我到了他那么白发飘飘的年纪,早就力不从心了!”
麒麟犯难,“不太清楚。”
麒麟虽然不太清楚,但马三阳好似越来越清楚似得。
不管怎样,一切还是先处理好妖术案要紧。
他们也不回尹府,而是直接去了舒赫德的“尚书府”。
走在路上,麒麟忽然说:“圣上是想提拔先生啊!”
马三阳一愣,“何以见得?”
麒麟挠挠头,“学生说不来。但就是知道!先生可要好好表现,只要不出什么乱子,先生又能升个一两级官衔了。”
“嗯,知道了!”马三阳自顾自往前走,心里面五味杂陈。
同一时间,在洛阳的一处牡丹园里,有个男人背着手,走在牡丹花丛中。
男人低头看了看,“一朵花都没有!”
原来是白莲教教主,马三阳的亲生父亲——马朝柱!
随从解释,“教主,牡丹是四月开花,现在都八月了,肯定是一朵也没有的。”
“我知道!”马朝柱不耐烦。
随从立即跪地请罪。
这时,肥肥胖胖的耿左使,像个滚动的球一样,跑着过来,“教主!教主!”
马朝柱扬眉一看,“老耿,你又胖了!”
耿左使一跺脚,“教主,大事情。”他连忙拱手。
马朝柱吩咐左右退下,“说!”
“季流鸣已经将马朝柱是马三阳的父亲这件事,告诉了马三阳。不过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白莲教教主就是马朝柱。”耿左使皱着眉头说。
马朝柱抬脚踢碎了一樽牡丹。瓦片、泥泞,还有碎绿叶,四分五裂地碎成一片。
“季流鸣找死吗?!”马朝柱大喝。
耿左使叹口气,“还有一件事。马三阳应该已经见过了满人皇帝,如果马三阳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满人皇帝,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马朝柱回身,走到牡丹花园的凉亭里头。
他昂头长叹一声,大声说:“牡丹花季已过,牡丹就不美了吗?她开花时候富丽堂皇,衰败时候绿叶依旧葱茏。”
耿左使问:“教主是何意?”
“如果我是满人皇帝,我一定会找八卦教来对付白莲教。不过可惜,我是白莲教教主。所以,耿左使!”
“属下在!”
马朝柱皱起鼻子,“传我命令,命萧龙带领所有教廷高手,联合京师的分舵高手,把季流鸣的脑袋割下来,送给安徽分舵新上位的徐成非!”
“是!”耿左使又问:“那马三阳呢?要不要派人去把他抓来?”
“不必!”马朝柱阻止,“马三阳的事情,我另有安排。”
“是。属下这就去办!”耿左使后退。
这时,一条小蜈蚣扭着身子,从马朝柱的脚边爬过。
“季流鸣!哼,你以为我留着你的命是干什么的?”他抬脚,狠狠碾上蜈蚣,“小小八卦教,养肥了你,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马朝柱浑身散着灰蒙蒙的杀气,眼神闪烁得像是深邃的冰湖。
“我布了这么久的局,现在该收网了!”马朝柱呢喃。 1768妖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