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阳走出房门,穿过走廊去找虚洁。
房间里不见她的踪影,却远远地瞧见虚洁与麒麟,并肩坐在屋顶上。虚洁的样子,似乎有些阴郁。麒麟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只是静静陪着她。
马三阳正要扭头走,忽然被麒麟挡住去路,“先生何事?”
“啊!这么快?!”马三阳吓了一跳,“先生我要出门查案,本想叫你们一同前去。”
马三阳说完话,扭头看看屋顶,“嗯?虚洁怎么不见了?”
“先生,我在这里。”马三阳背后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
“啊!吓死我了......你们倒是很登对啊!神出鬼没的!”马三阳拍着胸脯感慨。
半柱香后,三人来到写着“泸州”两个绿色大字的门楼下。门楼约两层楼,顶上有个小亭子,延伸出去两条手臂,紧紧与城墙连接着。
“上去瞧瞧!”马三阳领着二人慢慢在石阶梯上走。马三阳走两步、退一步,尤其缓慢,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弯着腰四处瞧着什么。
麒麟与虚洁也不慌不忙,慢吞吞跟在后面。
大约在阶梯拐弯的地方,马三阳发现了地上有一些浅黄色的泥土。他用手搓了搓,凑近了细细闻。再是掏出一张油纸,将零星的浅黄色泥土装进了油纸中。
马三阳继续向上走,在门楼上的长廊里,又发现了一处浅黄色泥土。
“虚洁!”马三阳蹲在地上叫她。
“先生何事?”
“这个!”马三阳撮了一些浅黄色泥土,放到虚洁手心,“可是白莲教的东西?”
虚洁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马三阳继续蹲在地上说:“今早的事情,我看得出,他们是想杀你!既然是杀你的,想必便是白莲教所为。想杀你的原因也很明显,这个事情我不想再去追查。今日叫你来,其实是想要亲口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先生要动手彻查安徽白莲教。”马三阳望着她,坚定地说。
虚洁楞在那里,无从开口。
马三阳接着说:“以前不是不想查,而是时机未成熟。如今,不是先生一定要查,而是非查不可!希望你能明白。告诉你这些,也是希望你自己心里,早早做好以后的打算。”
虚洁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先生要我作何打算?”
马三阳一垂头,憋了很久才开口:“你有权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虚洁抹了抹眼泪,“我知道了。”
马三阳立即转移话题,“这个浅黄色的粉末,似乎有硫磺的气味,但又好像加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是一种白色的香料。一般都是由教廷使者分发给各分舵总舵的。”虚洁平静地说。
马三阳点点头,“这是一种信号?里头没有迷幻药之类的东西?”
虚洁深吸一口气,“这是一种没什么声响,却能令所有教徒看到的信号炮。里面含有一种梅花香气的迷幻药,人闻了,会比较亢奋。”
马三阳继续点点头,“你能帮助先生的,也都做到了。是走是留,先生不会阻止你。”
马三阳一站起来,“啊~”双腿僵麻,疼得他直跺脚。
麒麟扶住马三阳,“先生,别让她走!”麒麟幽怨地望着马三阳。
“咳~你跟我说什么?!跟她说去!”马三阳跺着脚飞快走到另一边探查线索。
虚洁红着眼睛朝麒麟笑,麒麟走过去两步,顿了顿,这才开口:“我以后,每天给你煮花茶,当你的侍从。你可不可以,不离开?”
虚洁依旧红着眼睛,呆呆望着麒麟。
麒麟见状,继续说:“那,那这样。你要是怕白莲教的追杀,我可以回高府,把我那柄赤色雁翎刀找回来。我努力重新练习。他们除非杀了我,不然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你留下吧!”
虚洁突然一憋嘴,“哇~哇~”大哭起来。
麒麟彻底慌神了,回头向马三阳求助,马三阳装作没看到似得,继续埋头找线索。
“你说的,是真话吧?!”虚洁带着哭腔问。
“当然是真的!”麒麟用力点头。
虚洁拎起麒麟的衣角,埋头狠狠擤了一把鼻涕,又换了一个衣角,用力擦了擦脸,“你今日的话说出来了,便要算数。你保护我,我便不走。”她朝麒麟灿烂一笑。
麒麟本该高兴的,但他一看到自己两个黏糊糊的衣角,一时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虚洁见他满脸僵硬,重重打了他一下,“嫌我脏?!”
“这句......能说实话吧?”麒麟反问。
“啊~你真的嫌我脏啊~啊啊~”虚洁焦躁地撒野。
麒麟见她如此可爱,一把抱住了她,“这样就不嫌脏了!”
两人面带微笑,紧紧抱着,长长久久抱着......
马三阳躲在东侧的石狮子后面,摇头感慨,“真是甜死人不偿命!”说完这一句,他忽然想起与陆志中坐在山顶看日出的场景,还有她曾经许下的诺言:‘等我处理好所有事情,就来找你,好不好?一言为定!’这悦耳的话语,久久萦绕在马三阳的耳畔。
马三阳想到此处,心头莫名地绞痛。思念之情迅速泛滥着,快要将他淹没,将他窒息。
忽然,他打眼看到了什么亮晶晶的东西。马三阳跌跌撞撞走上去,扶住墙壁四处寻找。
只见,是一枚耳环挂在了门框上。耳环约有一寸长,中间是银链子,底下吊着一枚绿松石。看起来没什么花样。但马三阳还是用油纸包起来,放进口袋中。
接着,他又在门框上看到了一排脚印。脚印的泥泞还未彻底干燥,看起来,这些脚印的主人们,曾经走过许多泥泞路。马三阳又将泥泞收集到油纸里,装进口袋。
如此东看看西瞧瞧,窒息的思念似乎还不足以击败马三阳。不过心痛还是避免不了。他只能,皱着眉头,缓着动作,继续探查线索。
太阳又开始偏西了,照得门楼下很是敞亮。
马三阳回到府衙中,请了当地有名的花匠刘师傅,珠宝工匠高师傅。
花匠刘师傅解释:“马大人,这泥土在我们县城里很常见,没有什么特别的之处。”
“这是县城里的泥土?”
“是。我们整个泸州的泥土都很肥沃。只有城里头被人踩多了的黄泥路,才会有这样较为干燥的泥泞。”花匠刘师傅继续解释。
王知事反问:“这么湿润的泥土,怎么会说成干燥呢?”
花匠六师傅笑笑,“大人是有福之人,没有动手种过地。小人所指的干燥,其实是指,这泥土里养分不够的意思。这样的泥土,种田养花都是很贫瘠的。所以小人才会说,这泥土必是县城里头的。”
“那么,上午有哪些地方的黄泥路,是湿润的?”
“从端午开始,到现在都没下过雨,没道理有泥地是湿的啊?!”花匠刘师傅回答。
马三阳谢过刘师傅,又问起了珠宝工匠高师傅。
珠宝工匠高师傅还没回话,直接就把耳环给拆了。他频频感叹说:“好手艺啊!好手艺!”
马三阳很好奇,“高师傅,这个如此不起眼的耳环,怎么就是好手艺呢?”
“马大人,这耳环究竟从何而来。老夫这辈子,从未见过这么高超的手艺,真想认识此人啊!”高师傅回答,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马三阳耐着性子反复问,高师傅这才认认真真回答,“之所以说这手艺高超,是因为啊,这些材料,都是极其平庸的,但是制作之人,却将最平庸的材料做得格外高级。马大人请看......”高师傅一面说话,一面将包裹绿松石的银圈对折。
他有些亢奋地说:“完全对称,简直是完美的对称。”然后他又举起绿松石,对着日光照,“材料平庸没关系。但他将绿松石打磨成彻底对称的球形,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对称的啊!!这本身是需要模具的。哦不!模具都不一定有这么完美。如果世间真的有完美的球,便是我手上这一颗啊!”搞师傅眼里已经泛着贪婪的光彩。
马三阳一把收回,“高师傅,你告诉。这会是谁做的?”
“我,我不知道啊!我也想知道啊!”高师傅一脸迷茫。
“你们县里没有这样的人?”马三阳问。
高师傅忽然很激动,“小人已经是全泸州,手艺最好的工匠了。能做出这样手艺的人,小人活这么多年都没见识过。这样厉害的人,说不定是皇宫里的人,或是已经隐姓埋名的大师!总之小人是没见到过的!”
马三阳送别二位师傅。这前脚刚送走,高师傅又回来了。
“马,马大人。您能否,能否将这耳环,内个,送给小人?!嘿嘿!”高师傅扭捏地说着请求。
王知事立即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通,塞给他一锭银子,便将这高师傅轰出去了。
经过此事,马三阳这才发现了耳环的可贵,“既然是如此重要的宝贝,丢失的人,一定会想要找回来!”
这么一分析,马三阳便有了计策!
马三阳望着面前四分五裂的耳环,突然感到不妙!马三阳朝外大喊:“诶呀!王知事啊,快把高师傅叫回来~让他把耳环装回去啊!!” 1768妖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