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惜捉住他的手,急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羲族,什么结合夫妻?”
“记住,我叫离恪(kè),”他很不耐烦地告知自己的名字,“以后我就是你的夫君了!”话落,他捧住她的脸,冰凉的吻便落了下来。
“唔……”宁惜别开脸,躲避他的亲吻,可他吻得太用力,让她几欲窒息。
他就是个毛头小子,毫无经验,吻技实在是青涩得紧,抱着她胡乱亲吻了一通,撩起了彼此的情欲,却不知何解。
摇晃着宁惜,他呼吸急促,问:“要怎么做?”
趁着这一空隙,宁惜喘了口气,抬手,一个耳光就往他脸上甩去,羞愤地骂道:“你这死鬼,敢对我不轨!”慌忙摸向枕头,捞出血玉戴在脖子上。
“取下来!”他命令道。
宁惜拉拢好自己的衣物,捋顺凌乱的发丝,冷声说道:“你再敢过来,我就跟你拼了!”
离恪恼怒地去拽她的手腕,那灼烧的痛感便又来了,促使他不得已松了手。“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跟我结合?”
结合?他竟然把男女之间的情事,说得这么随便?
宁惜气笑了,“我为什么要跟你做那种事?首先,我已经有了丈夫,其次,我肚子里怀着孩子……”
离恪打断她,“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只要告诉我,怎样才肯跟我欢爱?”
他说得如此直白,宁惜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羞恼地等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说:“你这是……为什么?”
他看起来,并不是一个色鬼。说到欢爱的时候,他眉宇间的神色甚是坦然。
“若是告诉你,你就愿意了?”
竟然还跟她讨价还价?宁惜双手护在胸前,冷声道:“异想天开!”
离恪嗤笑,“你不是想知道什么原因么?想知道的话,就拿你的身子来交换。否则……”
“否则怎样?你还能强迫我?”宁惜有恃无恐,语气轻蔑,“就算要强迫,也得近得了我的身才行。”
“你……”离恪真是拿她没撤。这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笑了起来,不经意间露出了小巧的虎牙。
宁惜见他笑容得意,心里咯噔一声,升起不祥的预感,“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鬼主意没有,鬼交易倒是有一个。”离恪嘻嘻一笑,尽显少年的顽皮之态,“你想不想霍衍洛平安度过二十七岁的劫?”
闻言,宁惜震住了。
“看来是不想了?”
宁惜忙说:“他是我丈夫,我当然希望他活着了!”
离恪悠悠开口,“那么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与鬼交易?怎么看怎么荒谬。她不敢轻易应承,只小心地问道:“莫非你……能帮霍衍洛度过劫难?”
“当然,说白了,他的命就攥在我手上,就看我心情好不好,愿不愿意放过他了。”他漫不经心地说着。
宁惜却听得心惊,压下惊惧,她道:“说说看你的交易。”
“放心,绝对没有什么坏处,听我说完,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很值得的交易。”他也不再废话,“司令府的老太婆应该跟你说了,霍衍洛若是活不过二十七岁,就会被鬼魂附身。而要附身他的肉体的,就是我。”说到这,他有些不屑,“我虽想冲破暗无天日的阴狱,但也不稀罕用他的身体活在这人世间!我要用我自己的肉身!”
“听老夫人说,你的魂魄禁锢在此已有一百多年,你的肉身想必已经寻不到了吧?”宁惜想,就算寻到了,也只是一具枯骨了。
离恪洞悉她的想法,忽然凑近她,说:“能让我的魂魄回到自己的身体的,你们羲族便有法子!”
宁惜一头雾水,“什么羲族?什么法子?”
看得出她迷惑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的,离恪的目光落在她后腰,挑起一抹阴冷的笑,“你后腰有一枚蛇形胎记,那证明你是羲族的后人。只要与羲族的女子结合并成亲,成为羲族的夫婿,便有机会得到你们族里的秘术。而你们的秘术,恰恰就是枯骨生肉,干躯回血……”
枯骨生肉?干躯回血?宁惜不觉得这种起死回生的秘术有多了不起,只觉得背脊发寒,感到阴森诡异!
至于他为何知道自己后腰的胎记,想必上次在浴池就被他瞧见。
说起来,那枚胎记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自她记事起,那东西就存在了。那时候家里穷,用不起西洋镜,自然也就没机会看到那胎记长什么样子。
平时用手触摸时,有些微凸的触感,实在怪异得紧。
而离恪却说她这个胎记,代表着羲族的后人……羲族是个什么组织,她闻所未闻。
“就算我真是那什么族的后人,我也无法帮你获得那种秘术。第一,我已经成亲了;第二,我并不知道这个神秘的部落在哪里。”
“寻找族人的事,不用你忧心。还有,你成亲嫁作人妇也不妨碍我跟你结合……因为,羲族女终身就不止一个配偶。”
“什么?”宁惜震惊,感到不可思议,“不止一个配偶?哪有男人愿意跟别人共侍一妻的?”
离恪从来就不是个多话的人,厌烦地说道:“少啰嗦,我只问你,要不要跟我做交易?拿你丈夫的性命!”
宁惜沉默了。她固然希望霍衍洛活着的,可是……若要他活着,她就得委身于这个鬼?
是的,尽管他看起来俊秀惊艳,但她始终记得,他是个鬼。
离恪作为一个修行百来年的鬼,早就练就读心术,此时此刻哪能看不出宁惜心里在想什么?
“你竟敢嫌弃我?”他实在生气,要不是那可恶的血玉护着她,他真想去捏她的脖子,咬她。
宁惜一惊,心中暗疑,他还会读心?也是了,道行深的鬼,自然是有点妖术的。
敛了心神,她说:“让我考虑几天。”
离恪最是没耐心,烦躁地说:“何必考虑!跟我结合,又不是要了你的命!只要跟我有了夫妻之实,与我结为夫妻,霍衍洛就能活命,对你来说,不是跟吃饭一样简单?”
“但我……”
“你以为我多贪恋你的身子?”离恪冷笑,“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一场交易,各取所需。”
“你!”见他把男女情爱说得这么低廉,宁惜心里气不过,要骂他,却又不知道该骂什么。
离恪下了床,望着窗外的月亮,低声诉说:“我死的时候,只有十九岁,是风华正茂的时候。那年我考得了武状元,还没来得及享受人生,就已毙命。我没娶妻,没爱过谁,也无牵挂之人,就这么干干净净地去了。死后,还不得安息,没有轮回投胎,魂魄被禁锢在这座大宅院里,不见天日。祖父告诉我,一百多年后,就能得到自由。直到霍衍洛的降生,我便知道,他就是那个受到阴咒的人,也就是要跟我换魂的人。但我并不想要他的肉身,我只想要我自己的躯体,在人间放肆地活一场,也有错么!”他蓦地转过头来,漂亮的紫眸里戾气翻涌。
宁惜想不到他有这么一段过往,想来他也不是那么的十恶不赦,看起来颇为可怜。
他今年十九岁,也就比她大一岁而已。
同样是风华正茂的年岁,她嫁入权势之家享荣华富贵,而他却被困在这里,孤寂了一百多年……
殊不知她内心的想法已被他窥探,在他向她奔来,展开双臂要拥抱她以求慰藉的时候,宁惜紧紧地捏住脖子上的血玉,有点迟疑。
离恪的身形是纤瘦修长的,抱住她的时候,她仅到他的胸膛。
他稍稍低头,精致的下颌搁在她的发顶,周遭的气氛静谧,空气好像被凝固,只有无形的忧伤在蔓延。
她身上终究是佩戴着血玉的,不一会儿,火烧的疼痛通遍四肢百骸,他咬着牙关,忍着痛意,怀抱着她的腰越来越紧。
看他这样,宁惜不能忍心,咬了咬唇,还是把血玉摘了下来。
“丢掉它,”他声音沙哑,在她耳边喘息着,“丢远些。”
只犹豫了片刻,她把血玉丢到五米外的一个篮子里。
咚地一声,准确投入篮子,总归没有摔碎。宁惜暗松口气,然后推了推抱紧自己的某人,“喂,你可以松手了吧?”
“你这个女人,一向这么心软的么?”
听到阴测测的声音,宁惜便觉察到不对劲,然而已经晚了。
他蓦地弯腰,将她打横抱起爬上了床。
“不……”宁惜挣扎,“不行,我怀着身子!你不能惘顾我腹中的胎儿!”
离恪动作一顿,手放在她的小腹上,紫眸里有着好奇,“里面真有个生命?”
宁惜抬手拍他的头,翻了个白眼,“当然。你还不快滚开!”
离恪生平未尝过情滋味,并不懂这里面的一些道理,不由疑问:“为什么怀孕就不能做?”
宁惜被他气笑了,“因为会伤到孩子!”
“那我不伤着他就好了。”他不以为意。
眼看他又要动作,宁惜一口气提了起来,指甲深深地扣进他的手臂,然后划出一道红痕,她眼眶泛红,忍声吞气:“你若是敢强来,你休想我会认可你作夫君,还有那所谓的秘术,你也别想得到!”
她的眼睛可真好看,黑白分明。此刻浸润着水雾,瞧着倒是动人。离恪不知怎地,就这么依了她了。
从她身上下来,躺在她身侧,闻着独属她的幽香,只觉心旷神怡。
脑袋枕着手臂,翘着二郎腿,他优哉游哉地问:“那什么时候可以跟你结合?”
开口闭口都是结合,多么轻佻随便的用词。宁惜烦不胜烦,想纠正他,却又说不出来。
“你别再烦我了,我现在很困,要睡觉!”说罢,卷过被子就闭上眼安眠了。
夜半三更,离恪与她躺在同一张床上,手撑着头,望着她熟睡的脸庞,近距离地瞧着她桃花粉嫩的两腮,还有那两道柳叶一样的黛眉,蝶翅一样勾人的卷翘长睫。往下便是一只又挺又俏的鼻子,唔……还有他刚才亲过的菱唇。
小小的唇珠圆润粉红,他回忆起那柔嫩的触感,心中一荡,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喂,疯女人?”他叫唤她。
宁惜上半夜被他闹得身心俱疲,此时安眠下来,自是怎么也叫不醒的。
“喂?”他伸手过去,屈指轻弹她的脸,“疯女人,醒醒啊。”
宁惜无意识地挥开他的爪子。
“哼,你再不醒,我可要偷香了?喂!”
叫了三次,还是没醒。离恪扬起嘴角,窃笑,“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说着,欢欢喜喜地去撷她的唇珠,轻舔慢咬,好似孩童般地玩弄,嘴里咕哝道:“明明没什么香甜味道,敢情一百多年前大清朝流行的话本小说里面欲死欲仙,迷人陶醉都是骗人的?”
还是说,他亲吻的方式不对?
宁惜一早起来的时候,伺候的丫头惊讶地注视着她的唇。
“怎么了?”发觉她们的目光有异,宁惜不解。
红袖递了一面小巧的镜子给她。
宁惜一照面,就看到双唇红肿,好像被什么啃咬了一夜。她瞬间想到某只死鬼色鬼,热意涨到脸上。
丫头两个年纪尚小,并不了解其中门道,只夸道:“少奶奶今天气色倒是好!”
宁惜郁卒,好什么好,脸上的气色就是被气出来的,嗯……还有羞出来的。
这时候,门外有婆子说:“少奶奶,夫人来看您了。”
司令夫人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丢在篮子里的血玉。她本是有些疑惑,然目光触及她的唇,她的表情便变幻不定。
有猜疑,有惊惧,也有欣慰……总之,十分复杂。
“给你的玉佩,怎么不带着呢?”她状作随意地问起。
宁惜将血玉收进木盒里,平静地说:“暂时用不着吧。”
司令夫人也没有追问,然后就谈起了她的身体状况。
宁惜想到了霍衍洛,忍不住问:“姆妈,您可知,衍洛为何不归家?”
司令夫人摇头,“我也想知道,这小子是跑哪去了。”看到她修眉紧锁,她忙安抚,“不要多想,洛儿他……不会搞出什么事的。”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仆人来报——
“少奶奶,大少爷回来啦,身边还带着一个漂亮女人!” 贺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