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97.准女婿
在电影《钟无艳》中,钟无艳在漫山遍野的比肩高的芦苇丛中转过身问夏迎春,到底爱是什么。
夏迎春回答说,爱,就是为心上人无条件付出、牺牲,一心只想让他得到幸福、快乐。
错。钟无艳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夏迎春,双目含泪鼻头通红地说,爱是霸占、摧毁、还有破坏;为了要得到对方不择手段,不惜让对方伤心,必要时一拍两散,玉石俱焚。
说完后,钟无艳便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徒留下迷茫沉思的小狐狸。
这电影若在这里便结束该有多好。
——女人什么时候最美?
——不爱你的时候。
上演浪子回头戏码的俞子涵在第一次出击失利之后沉寂了两天,然后从父母家搬到了学校附近的那套小公寓里去。
这几年,房子一直空置着,俞子涵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做清扫,亲手把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这是他和苏璃的家,他们曾经在这里朝夕相对耳鬓厮磨,也曾经在这里瞋目切齿剑拔弩张,最终相见两厌,截然断了线。
不过三年的光景,寥寥一千多日已矣,却仿佛荒废了一生。这繁杂的网散落成单一的线条,替了桑田,也更迭了沧海。
收拾好房子之后,俞子涵坐下来开始制定详细的计划,追回苏璃和当年追苏璃完全不是一码事,更何况现在还有个讨人厌的文彦横亘在他俩当中,因此俞子涵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从周边入手,坚决贯彻以农村包围城市、最终夺取全面胜利的革命道路。
简而言之,俞子涵带上了大包小包的礼物去了苏璃家,意图收买丈人丈母娘。
当前任“未来丈母娘”打开门看到笑容可掬的俞子涵时,一时间愣了神,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老花眼,不确定地问道,俞子涵?
俞子涵笑得一脸乖巧,仿佛那个消失了三年的人不是自己似的,大方地朝苏妈妈打招呼说,阿姨好!
你……你不是……出国了嘛,什么时候回来的。
俞子涵回答,刚回来的。
苏妈妈点点头,想要请俞子涵进门,却有些踌躇,抿着唇望了望房间里面,再看看俞子涵的反应。俞子涵倒是不慌不忙地拎着袋子站在门口,也不猴急,只是保持着谦逊有礼的微笑。
正当此时,苏爸爸从房里走了出来,探着脑袋问,是谁啊?
苏妈妈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俞子涵便冲着里头喊了声,叔叔,是我,俞子涵。
话音未落,苏爸爸急匆匆地冲了出来,一脸惊愕地说,小俞?你……你怎么来了。
俞子涵微微欠身,说道,我回上海工作了,这几年一直在国外,所以一回来就先来看看你们。
你回来工作了?苏妈妈小声嘀咕道,怎么也没听苏璃提起。
俞子涵故作惊讶说,是嘛,我前两天还和苏璃一块吃饭来着,她没和你们说吗?
苏爸爸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有什么好说的,你回不回来跟我们苏璃有什么关系。
苏妈用手肘撞了撞苏爸,使了个颜色,然后和颜悦色地说,小俞啊,苏璃不在这。
俞子涵举高手里的袋子说,没事,我就是来看看叔叔阿姨的,我在英国给你们带了些礼物。
苏爸没好气地说,不必了,心意我们领了。
苏妈妈皱着眉头小声嗔怪道,不管怎么样人家是客人,总不能一直让他站在门口吧。
苏爸爸甩了甩袖子,一脸不乐意地去了客厅,苏妈妈勉强一笑,迎着他进了门。
俞子涵上一次来苏家还是出国那年的正月里,那时候他已经开始在申请学校,心里藏着掖着不敢说,还得在饭桌上与苏璃保持亲昵,假装一个满分的准女婿。这些年过去,苏家的一草一木似乎都没有怎么变,连茶几上的零食罐都还是同一个,只不过苏爸苏妈对他的态度却一百八十度急转直下。
苏妈妈搓着手一脸尴尬,不知道该和俞子涵聊些什么,而苏爸爸则无视他的存在,状似心无旁骛地看着电视剧。
俞子涵别的不说,就是脸皮厚,虽然苏爸苏妈一直摆着冷脸,但这种时候谁敢和二老计较。俞子涵挂上一个悠然地微笑,拿出袋子里的礼盒递给苏妈妈说,阿姨这是我给您买的围巾,还有一些护肤品。
苏妈妈接过,勉强一笑道谢,俞子涵拿出另一个袋子说,叔叔,这是英国最好的伯爵茶,是散叶红茶,不是茶包。
苏爸爸看了俞子涵一眼,撇撇嘴不说话,苏妈妈瞪了一下苏爸,然后笑笑替他接下了。
俞子涵来之前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因此也不气馁,拿出了他的杀手锏说,还有这个,也是送给叔叔的。
苏爸爸用余光偷偷瞄了一下,瞬间眼中冒了光,俞子涵暗自偷笑,说道,这是我伦敦的跳蚤市场淘的,苏璃说过您喜欢西洋棋,所以我看到就买下来了,卖的人说这副棋已经有七八十年的历史了,是他的长辈留下来的。
苏爸爸早就凑过来打开了棋盘,脸上挡不住的笑意,抚摸着棋子对俞子涵说,这个做工真的好啊,这种东西还真的是得要去外国买,你看看这个木质,摸起来像象牙一样,真地道,哎呀好东西好东西。
俞子涵目的达到,笑着说,您喜欢那最好了。
苏爸爸似乎完全忘记了和俞子涵之间的“过节”,眯着眼对他说,小俞,你会玩这个伐?
俞子涵早有准备,谦逊地笑说,会一点点,不过下得不太好,比不上叔叔。
哎哟没事的,消遣嘛,来来来陪我下几局,苏璃和她妈妈都不会,闷得我哟。说着,苏爸爸便拉着俞子涵去了书房,让苏妈妈去切点水果过来,说是要和俞子涵好好切磋切磋棋艺。
俞子涵心里有点发虚,他会下中国象棋,但是这西洋棋倒是真的不太熟练。那时候他在波特贝罗跳蚤市场看到这副棋,忽然想起了苏璃扁着嘴跟他抱怨苏爸爸总拉着她下西洋棋的模样,苏璃那个碎碎叨叨的样子,多年后再想起来仍让他忍俊不禁。于是俞子涵鬼使神差的将它买了下来,闲来无事的时候,也曾经打开来试着跟自己下棋,可恍惚间总觉得那个撅着嘴耍着小性子的苏璃,正坐在棋盘的对面,撑着下巴一脸埋怨地瞪着自己。
后来,他便不敢再碰这棋。
俞子涵陪苏爸玩了几把,苏爸爸虽然算不上专业水准,但比起菜鸟俞子涵还是棋高一着的。西洋棋的棋盘狭窄而集中,棋局也更加错综复杂,盘根错节下来,一个不小心就会丢子。俞子涵咬着唇皱起眉头下得极吃力,苏爸爸倒是悠然自得,翘着二郎腿等他下子。
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从半大的小男生变为了成熟的男人,他曾经真的以为这个人就是苏璃可以托付终生的对象,他也曾经想过自己牵着苏璃走上长长的红毯,再将女儿的手放进他手中的画面。世事弄人啊,苏爸爸暗暗感慨。
子涵啊,这些年一个人在国外,挺辛苦的吧。
俞子涵从棋局中抬起头微笑回答,我都回来了,再辛苦也都过去了。
苏爸爸点点头说,年轻时候吃点苦也是好的,只是那时候你走得……太突然了。
俞子涵垂下头沉默,苏爸爸抚摸着棋子继续说。
苏璃从小就不粘我们,也很少跟我们说自己的事,但我是她爸爸,她开心不开心,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你出国了以后,她就像丢了魂一样,我当时真想狠狠揍你一顿,不,我到现在还是很想揍你!
俞子涵抬头对上苏爸爸严肃的目光,郑重地说,叔叔,我知道都是我的错,这些年我已经很后悔了,但我现在只想要一个弥补的机会,只要一个机会,我绝对绝对不会再辜负苏璃了。
那你知道苏璃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我知道。
但你还是不放弃?
不放弃。
苏爸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抬手吃掉了俞子涵这一方的王后说,杀。
俞子涵笑着认输,叔叔我实在是实力不济。
苏爸爸也玩够了,一边收拾棋盘一边说,那你想好怎么把苏璃抢回来了吗?
俞子涵一愣,难道他的老丈人现在是要跟他讨论怎么搞定自己女儿的办法吗?
苏爸爸见俞子涵不答话,啜了口茶缓缓地开口,其实吧,你和苏璃,那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情,我们是没办法插手的,所以你来做我的工作也没有用。
俞子涵摇摇头说,我没有这个意思,今天的确是因为这么久不见了,所以特意来看看你们的……然后,然后顺便来找苏璃谈一谈。
苏爸爸觉得奇怪,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皱眉道,你不知道苏璃不住家里的吗?
俞子涵瞬间哽住,反应了好一会,咽咽口水说,是嘛,呵呵,她不住家里了?
是啊,她搬出去好久了。
俞子涵咽咽口水,努力保持着微笑,站起身支支吾吾地说,噢是这样啊,那,那我就不打扰了,叔叔我改天再来看你们。
苏爸爸点点头道,练好棋艺再来找我啊。
好的好的。俞子涵一边说一边退出书房,和苏妈妈打了个招呼告别,便出了苏家大门。
俞子涵此刻心乱如麻,坐到车上之后发了好一会呆,才拿出手机拨通程轶凡的电话。
喂。
程轶凡。
又怎么了啊大少爷?程轶凡慵懒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苏璃和那个男人住到一起了?! 恋人心中都有一首诗